第6章 第六章 Professor Taho
晚上八点五十，ginger bar。
朱然然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小口小口的啜着面前的一杯gimlet。酒吧里的酒调的要比赌场里的用心很多，调酒师问了朱然然的口味后把糖浆换成了砂糖，加倍了小颗青柠榨出的柠檬汁，用传统的方法调了这么一杯酸味远高于正常做法的gimlet。
这是朱然然今天下午的第六杯酒。
她并不是一个酒量特别好的人，gimlet也不是酒精度特别低的酒，但是今天的几杯酒竟然对她毫无影响，她甚至感觉不到往常那种微醺后或者愉悦或者迷茫或者伤感的眩晕感。
喜欢扮演悲怆而有深度的年轻文艺酒客们常常喜欢在漂亮姑娘的面前说些类似于“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之类的王家卫风格的台词，拥有着天人外貌的朱然然自然没少听过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愚蠢对白。只是今天她意外的发现，原来有的时候，酒也会越喝越清醒。
她看了一下时间，离九点还有五分钟。她不知道彩蛋酒单时间到了会发生些什么，但是她非常奇怪于自己的冷静。有一些瞬间，她甚至感觉她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她的肉身，在身后悬浮着，正在冷眼旁观那个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的自己。
“miss zhu”，一个女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朱然然愣了一下，因为坐在他身边的jasandra不再是一头顺滑金发，而是变成了一头红色和深棕色交杂的脏辫。她已经换下了发牌手的制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肩膀上镶满了银色铆钉的黑色皮衣。
看到朱然然在打量她的头发，jasandra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下午那个是假发啦，姑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为了迎合那些心理变态的赌客们，给自己染个金发再去拉直吧？”
“我也觉得这样子更适合你，”朱然然认真地说，“你要喝点什么吗？”
“给我来杯castle，”jasandra转头冲吧台那边的酒保喊道，酒保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点了点头。
“来了南非不试试我们的本地啤酒？”jasandra随意的问道，一边把侍者送上来的瓶装啤酒倒进啤酒杯里。“castle可是非洲排名第一的啤酒哦。”
看着金色酒液上漂浮着的近乎完美的白色泡沫，朱然然摇了摇头，举起自己手里的那杯gimlet说，“我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你的损失，”jasandra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了一半，满意的吐了口气，“这可算的上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啤酒了。”
“没关系，”朱然然看着啤酒杯上凝起的水雾，有点犹豫的问道，“下午你和我说，九点钟这边会有彩蛋酒单，是说我能在这里找到professor taho吗？”
“你说什么呀，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酒吧里能够找到你爱喝的酒呀，跟那个什么教授有什么关系啊？”jasandra一脸无辜的回答道。
“什么？”朱然然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jasandra严肃的看了朱然然10秒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对朱然然说，“姐妹，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既然让你过来这边，当然是要帮你了。”
“一点都不好笑，”朱然然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对jasandra说“姐妹！”
“我的不好，我的不好”，jasandra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然后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不过你实在是太鲁莽了。既然你也做过背景调查，就应该知道教授的名字是不能在公共场合随便提起的，你在公开途径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是有原因的。”
“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想那么多，”朱然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听说他能够找到你想找到的任何人。然后有人告诉我说能够在这里找到他。”
“是的，你下午已经说过了，”jasandra也喝完了手里的酒，示意酒保又送了两瓶啤酒过来。“我坚持要你尝一下我们的本地啤酒。”
朱然然看着jasandra的眼睛，没有学她的样子把啤酒倒进杯子里，而是直接拧开了瓶盖，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说道，“确实很好喝，不过你应该说，这是‘你认为的’的世界上最好喝的啤酒才对。”
然后她放下酒瓶，认真的的对jasandra说，“那现在请告诉我，你能帮我见到教授先生吗？”
“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这过程当做一个面试吧，然后教授会决定要不要见你。”jasandra没有再喝酒，同样认真的对朱然然说。
朱然然点了点头，jasandra放下手里的酒杯，把头发撩到耳后，好像在听着某个人的指示一样开始了她的问题。
“你要找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一个问题就让朱然然犹豫了一下，“是我的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我现在也很难说清楚。”
“他失踪了多久。”
“三年。”
“在哪里失踪的？”
“黄石公园，美国。”
“那你怎么会来南非找他呢？”
“这个只有等我见到了教授才能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付出什么来找到他呢？”
“我所有的一切。”朱然然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jasandra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等某个信号。大概一分钟以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朱然然的眼睛说，“恭喜你姐妹，你可以去见教授了。”
还不等朱然然回答，她对着吧台那边扬了扬下巴，说道，“从吧台旁边那扇紫色的门进去，大概20米左右，你会看到右面的墙壁上面有个涂鸦，在那个位置对面墙壁的右下角，你会用到这个。”
她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硬币放到了朱然然的掌心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硬币上的团是一只头尾相衔的巨蟒在闪着幽幽的光。
然后，她伸手按在了拿出钱包准备付账的朱然然的手上，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道，“今天的酒算是店里请的，我衷心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
感受着jasandra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坚持，朱然然点了点头站了起身来。轻轻地对这个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却莫名的让她开始信任起来的女人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向那扇紫色的门走去。
紫色门前穿着黑色套装西服的安保人员默默的让到了一边，替朱然然把门拉开。朱然然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刚才的卡座，却发现jasandra已经不在座位上了，甚至连她们刚才用过的酒杯和瓶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重来没有发生过。
拉着门的安保人员并没有催朱然然，反而是轻声对她说，“你仍然可以放弃的，女士。”
朱然然没有回应这句话，走进了门后昏暗的走廊。
听到那扇门在自己的身后轻轻地合上，美少女哲学家又开始了惯常的胡思乱想，“这真的有点像给我准备的兔子洞啊，jasandra就是我的兔子先生，哦不，兔子女士吗？可是在这个兔子洞里面等待我的是动不动就‘砍他的头’的红桃皇后还是帅气疯癫的帽子先生呢？”
不经意间，她已经走到了走廊的中间。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深黄色的门。她向右手边看去，墙上果然能看到一个淡淡的涂鸦。那是用绿色的荧光涂料在墙上用涂鸦字体写的一句话，“man thinks， god laughs”
充满了讽刺意味犹太谚语在昏暗的走廊里默默的用绿色的幽光来体现自己的存在，朱然然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个非常cyberpunk的场景，而是转过去看向对面的走廊。
她小心地蹲下来，用手在墙壁的下方摸索了起来。果然，大概在离地面10厘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竖着的缝隙，有点像外面吃角子老虎机的投币孔一样。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绝对没有可能在短时间里找到这个按钮。
朱然然把硬币找了出来，默默的塞了进去。
耳朵里传来了一些机械装置低低嗡鸣声，面前的墙面慢慢的向后面退去，然后滑向了一侧，露出了一个大概有60厘米宽左右的入口。
里面是一片漆黑。
“想吓唬老娘吗？”朱然然虽然一向有点怕黑，但是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对于jasandra的信任，她此时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有了一点探险的刺激感。“早知道把朋友的哈士奇借来了。”
“哈士奇与妖怪不会存在于同一个空间里”这个理论来自于美少女哲学家过往的一个生活体验，密闭的无光线空间往往会让人类有种种类似于日式恐怖片中的经典场景的恐怖联想，但是如果你先把一只哈士奇赶进去的话，它会用自带的神奇喜感打破所有妖魔鬼怪苦心经营的阴森氛围。
不过没有随身携带哈士奇的美少女哲学家只能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功能，然后顺着走廊走下去。
转了三个弯之后，朱然然站在了一扇红色的门前。门上用褐色写着一个单词——“knock”（敲）。
于是朱然然敲了。
于是门打开了。
于是她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的男人。
“professor ta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