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水
自从那日将那五大箱子的奇珍异宝送出去后，沈羽娆便一直未出宫。
每日多数沉睡在床上，吃饭只是略吃两口，就连爱吃的荷花酥与桃花酥都没有让小厨房做。
自从佩戴了冰焰交给她的玉牌后，她就没有再做过噩梦，更没有做美梦。
她就如此终日昏睡，似乎是想忘记什么。
皇后见她神情呆滞，表情恹恹，再结合她突然给国师府送去那么多东西，也差不多猜出了发生的事情，便免了她的请安。
小荷与小桃急得不行，公主日渐一日消瘦下去，原先饱满的脸蛋如今越发瘦了，露出尖尖的下巴。
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上看起来更大了。
但那漂亮的眼睛张开的时候并不久，更多时候是闭着。
来请平安脉的太医说，公主身体无碍，如此看来，大概是心病。
小荷隐隐约约觉得是与裴大人有关。
自从公主送礼后就这样了，难免不让人多心。
突然有一天，公主说要出去走走，小荷小桃喜不自胜，为公主换上最漂亮的衣裙。
只是看到公主的手腕，不免心惊。
那条原本雪白的藕臂如今竟无一丝软肉，手腕也细得好像一用力便会折了一样。
小黑窝在沈羽娆脚边，似乎是怕这几日都没抱过它的主人不喜欢它。
猫是聪明且敏感的动物，它也察觉到了沈羽娆的不开心，便一直窝在地上等主人再次抱起它。
沈羽娆果然伸手将它抱了起来，毛茸茸一团蹭着她的脸，时不时发出‘喵呜’的奶音。
“和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她声音平平，没什么波澜起伏，听不出心情如何。
小黑猫听话地窝在她怀里，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一样。
前些日子昏睡时恰逢秋季连雨，十分适合休息，再加上本身沈羽娆便精神不济，所以一直断断续续地在睡觉。
而今日，突然出了太阳，天空万里无云，让人心情倍好。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沈羽娆也感觉有些舒坦。
小荷与小桃带上油纸伞，便随公主一同出去闲逛。
大冶皇宫并不铺张奢华，而是以雅致贵气为主。
雕栏玉砌虽也有，但红砖绿瓦与精工巧匠的雕琢与绘彩占绝大部分。
逛了一会儿，沈羽娆觉得有些累了，恰好看到不远处树下有个秋千，便快步走了过去。
秋千并不是金属制成，而是用天然的巨大石块雕出来的，因不是后天堆砌而成，所以看起来就十分结实。
吊着秋千的锁链也是石块完整雕刻而成，其难度巨大无比。
沈羽娆坐在秋千上，小黑窝在她的腿上，而小荷小桃则轮番为她推秋千。
她似乎终于感到了快乐，嘴角牵起一个微笑，“再高点！”
见公主言语间透出一些兴奋，两人均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她们生怕公主憋出病来，却又害怕说错话惹公主不开心。
小黑在沈羽娆腿上被晃得很晕，于是跳了下去，窝在秋千底部看着沈羽娆荡来荡去。
少女清脆的笑声传出，让人听起来也身心愉悦。
“娆姐姐，今日你怎么也出来了？”
秋千越荡越低，沈羽娆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粉色宫装的清秀女子，也知道了这位的身份。
淑妃的女儿，如今的四公主——沈双双。
沈双双身娇体弱，但其人不可貌相 。
她有着一颗同她母妃一样狠的心。
上辈子沈羽娆喜欢江连彻，沈双双就多次从中作梗，让两人一直以来误会重重。
且这位手法不坦荡，极会演戏，惯会挑拨，让人根本分不出真假。
她尤其喜欢抢沈羽娆的东西，恨不得全成为她自己的才好。
沈羽娆见她离得越来越近，竟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双妹妹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一眼就能认出呢。”
沈羽娆淡淡嘲讽了回去，可对面人竟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外之意。
“娆姐姐又瘦了，可是最近过得不好吗？”
她睁着那双大眼睛，似乎很纯良一样，见沈羽娆表情一顿，眼底却有几分得意。
她早就听闻国师与沈羽娆的事情，也早就在心底嫉妒得发痒。
沈羽娆那样的人，除了那张脸就什么也比不过她的人，有什么资格与裴大人站在一起？
沈羽娆给国师府送了五大箱奇珍异宝之事在世家小姐之中传遍了。
众说纷纭，却有一种说法流传最广。
他们说岚河公主肯定是看上国师了，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但这美人不领情，据说礼物送过去的时候，国师的脸色很差，好像是不喜欢呢。
并且从那以后，公主一连几日不出门，似乎是相思成疾，药石无医。
想到这里，沈双双不禁心情大好。
想不到，她堂堂沈羽娆也有不被喜欢的一天。
看来那张脸，有时候也不见得有用。
既然那个裴大人沈羽娆那么想得到，她不介意把他抢过去。
“瘦了也好，不比四妹妹，是个可爱的年画娃娃。”
沈羽娆笑着，本就精致的小脸近日更加小巧，她撩了下鬓边的碎发，细细的手腕抬起，显出一份羸弱。
沈双双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用可爱形容她，因为她虽清秀，但是也因为圆钝的五官不能跻身于美人之列。
二人行至瑶寒池，沈双双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国师大人明日会到我宫中替我调养身体。”
这话说得暧昧，好像她与国师关系很好一样。
沈羽娆愣了一下，神色却并无变化。
“那就祝四妹妹早日恢复。”
她眼底清明，一丝眷恋也没有，似乎裴嘉客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听着她的回答，沈双双却愣了，难道她错了？难道沈羽娆不喜欢国师吗？
电光火石之间，沈双双鬼使神差推了沈羽娆一下。
刹那间，没等小荷拽住公主的衣角，她便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深潭。
秋季的水很冷，冰凉刺骨。
沈羽娆不会水，近几日也没心情用什么饭，只是临出门时吃了两块点心。
落水之时早就饥肠辘辘，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水不断涌入她的鼻腔，她好似窒息一般，拼命想呼吸，却只有水涌进。
从前她从未觉得时间久，可这么一瞬竟然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痛苦与绝望交织在一起，那些所剩不多的求生欲也慢慢消弭而去。
慢慢的，她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意识消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裴嘉客环住她的腰。
没想到，最后死的那一刻，也还是想到他了吗？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比上一世还短，倒是费了他良苦用心了。
裴嘉客见怀中的人昏迷过去，手一收紧，从瑶寒池飞出。
池边站了一群人，沈双双跪在地上，好像被打了一巴掌。
见国师将人救上来，皇帝与皇后马上围了上来，却听见紧紧抱着公主的国师说了句，“我替公主疗伤，不希望被干扰。”
天子面前自称为我，甚至不让任何人靠近，不合规矩，却没人敢说什么。
他眼里冰寒一片，令人不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