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因为喜欢么
沈羽娆此刻有些无语。
她本就是为了躲避裴嘉客的目光才躲了出来，此刻却又看见了他，不免有些心烦。
顾夜清此时也觉得裴嘉客十分碍眼，但这位毕竟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虽说无实权却可左右皇帝想法。
若说有，其实他拥有无上的荣誉，但若说没有，他本身也的确没有直接的权力。
“国师大人，您不会以为能参透公主的心思吧？”
顾夜清加重了“您”这个字，表面用了尊称，但实际却似乎在嘲讽国师年龄大。
国师今年已经二十三岁，顾夜清今年刚刚弱冠，而沈羽娆不过十七岁。
若按岁数来说，也的确是自己与公主更相配。
“我与娆儿相识半年，肯定比顾世子更了解。”裴嘉客轻轻牵了下嘴角，眼神中似乎有淡淡的嘲讽。
顾夜清却毫不示弱，笑着开口，“了解并不意味着称心如意。”
“不了解如何称心如意？”
沈羽娆觉得无聊，便径直走开了。
这两人说的好听是在互怼，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老阴阳人了。
裴嘉客看她毫不留恋的走了，也知道她对顾夜清没什么想法，但一想到自己在她心里也可能差不多的时候，他竟感觉没由来的失落。
随后，他跟着她走了过去。
她穿过游廊，游廊左右两侧种满枫树，如今已经染上红霞，十分好看。
游廊两侧有供人休息的石头椅子，她便坐下休息。
一阵风吹过，一枚枫叶掉在她脚边，她本想俯身拾起一叶秋色，却看见一双好看的手将叶子捡起。
他坐在她身旁，却极其有分寸地留了一小段距离。
“为何躲我。”
他声音很低，眼睛也低垂着，漂亮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冷落后委屈的大狗狗。
沈羽娆此刻心里有些乱，她一面不知如何偿还对方的帮助，一面怕自己因为他对自己的好而越陷越深。
但对方除了对自己好，却丝毫没有其他的举动。
刚开始她以为是因为母后的原因，他才对自己多加照顾。
但现在她觉得不是。
首先排除裴嘉客喜欢她。
“飞烨，我觉得，也许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
她目光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对方可以在她生命中做一个普通不过的朋友，以免她最终为情所困、爱而不得。
闻言，他目光一暗，如同深渊一般，“那日你的梦是因为你喝了那杯酒。”
“镜花水月酒，会把美梦变成破碎的梦。若那日你做了什么梦，不要难过，不过是梦而已。”
他本想摸摸她的头，却克制的伸回了手。
他并没有回答她那句“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话”，而是解释起那天的事。
想起她那日红红的眼眶，想起她退后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心中某个地方很闷。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见她眼睛略红，白皙的脸让红红的眼眶更加明显，竟多出几分柔弱的美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滴压抑很久的泪滑到下巴边缘，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直直望向裴嘉客。
“难不成，飞烨对我这样好，是因为喜欢我么？”
她自然说不出如梦中一样表白的话来，因为太过骄傲，承受不起拒绝，便只能以进为退，反问对方。
听她说完，裴嘉客一愣，在心里反问自己，是因为喜欢她吗？
他觉得自己确实同一开始不同，一开始不过想帮一帮这个可怜的亡国公主，可不知从何时起，却对她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他是永不会衰老的神，时间于他而言仅仅是时间而已。
可她不一样，她是脆弱的人类，时间于她而言，是沉重的枷锁。
她会变老，却看着永不会变化的他，会不会难过呢？
他此时倒羡慕起她身边那些弱小的人类男子来。
沈羽娆见他不回答，自嘲的笑了一下。
不回答就意味着否定，意味着拒绝。
她又怎么会不懂。
她起身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从前骄傲的样子，除了有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难过的内心。
“我明白了。”
她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多谢裴大人以往的帮助，等本宫回去，会一一偿还。”
说完，她不带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
若说以往她还在观望，还在犹豫，还在思考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那么现在，她得到了答案，就不必再庸人自扰了。
与众人道别后，她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她本是起个大早来的，这会困倦地靠着马车边缘浅眠起来。
她回宫后，便差人送了很多东西给国师府，足足有五大箱。
沉香木所制成的箱子，每一只都能称得上价值连城，且是由天下第一匠之称的师傅打造而成。
每个箱子都精心雕刻上花藤与动物图案，精致贵重，足以看出公主如何重视国师的恩情。
箱子里还装满了奇珍异宝，不可谓不用心。
箱子被马车拉到国师府邸，一箱箱抬了进去。
可不知为何，这些小太监们见国师的脸色很差。
目光黑沉沉，眼下也有淡淡青色，好像精神状态很差的样子。
他冷眼看着众人一箱箱搬进来，心底一阵冷笑。
她就是这样看他的？以为他帮助她就是为了这些俗物？
还不够。
她就这么想两不相欠，然后嫁给那个世子么？
那为何，还要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他那日思考很久，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在他内心，她是不同的。
她难过他会不舒服，跳舞时她假装摔倒他害怕她受伤，他看见她被梦折磨，他竟会生出恻隐之心。
看见她的目光看着别的男子，他内心会十分酸涩。
后来他回府想了很久，久到宇文决来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宇文决说，“堂堂太子殿下也会有今天。”
说着，宇文决又苦笑，“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一个爱上死去的魔族姑娘，一个爱上终究会老去的凡人。
“若你问我，我会告诉你，那小公主说得对。”
不求长久，但愿相识。
这八个字如同烙铁一般印在他心上，如同那沉香木箱子里面放的她亲手写的纸条，好像都在嘲讽他不够勇敢。
——两不相欠，望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