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桂花
随着比赛的结束，各组陆陆续续出了围猎场，而比赛结果将在晚上的晚宴上揭晓。
虽说是晚宴，但其实比围猎之前的木兰宴要随意自在许多。
虽此时天气已经稍凉，沈羽娆出了许多汗，便在殿内泡汤。
倾云殿内假山之后，精心打造了一方汤池。
汤池周围怪石嶙峋，却无棱角，摸上去十分圆润平滑。
而汤池底部则以玉砌成，雕刻着凤凰飞天图，踩上去虽微微疼痛，却颇有些舒爽。
美人入浴，花瓣漂浮，水映颜如花。
蒸腾水汽氤氲芙蓉面，水珠从她额前滑落，附在睫毛之上。
泡着泡着，竟有些困意，见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擦过后便回殿内小憩。
生病之后，除了练舞练剑，这次围猎倒是头一次这么大运动量，所以并不久，她便睡了过去。
这次倒也做了梦，但并不是关于上一辈子的梦。
恍恍惚惚之间，她仿佛在仙雾缭绕之中看到了裴嘉客。待她走近几步，只见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神色淡淡。
虽说他梦里的脸大体还是现实中的样子，却比现实中更加俊美，五官精致到了极致。
他额间有金色纹路流转，甚至他的眼中也有金光闪过。
他穿着繁琐却好看的白色仙袍，犹如神姿。
她本要上前开口询问，却发现她无法控制梦中的自己。
只见梦中的人红着脸开口，“殿下，我倾慕于您，可不”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吾已有心悦之人，仙子自重。”
梦中的人听完后似乎很难受，于是狼狈离去。
“原来殿下早有心仪的女子。”
她偷偷落泪之时，却发现自己在陨魔大战之时手腕上的疤痕如今已经完全恢复，光滑如初。
是时候了，她想。
虽说她在陨魔一战之中，功劳很多，虽受了许多伤，却一战成名，成为众仙之首。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仙，就算死在陨魔大战中也不足为奇。
可飞烨神君不同。
他是天帝唯一的子嗣，天界唯一的储君。
他们之间相隔天堑，她就算奋力一跃，也只能粉身碎骨，终究是到不了他身边的。
他喜欢的女子，肯定与他十分相配。
思及此处，她纵身一跃，飞入轮回镜。
花草树木也好，飞禽走兽也好，转世为人也罢。在万千轮回转世之间修炼，若能历劫成神，定能坦荡看着他幸福，对他道一句恭喜。
也希望人间轮回之苦，能叫她忘记自泥土沼泽间滋生的本不该有的情意，让她将妄想化为灰烬。
只愿再见之时，她不会再远见一面便心生欢喜。
梦境便在梦中人跃入轮回镜那一刻戛然而止，沈羽娆也随之醒来。
而梦里的一切，醒来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她拉开床幔，小荷便服侍她更衣。
还有两刻，晚宴便要开始了。
她并未多做打扮，随便选了件白色衣裙，加了件披风，乘坐轿撵往所设宴会的桂园行去。
秋天之时，正是桂花开的时期。
一路上，桂香隐隐飘来，沈羽娆却有点犯恶心。
上一世，宋知桥爱极了桂花，所以将军府不仅种了满园，且在秋日之时，府中厨娘经常会做桂花糕、桂花粥、桂花酥等等。
而前世的她，为了讨江连彻欢心，自然就面无异色的吃下。
越往前去，桂花香气便越发浓郁，甜腻感则越来越重。
当到了桂园之时，沈羽娆掩了掩口鼻，可谁知一点味道挡不住。
于是她忍着恶心进了桂园。
她在太监的通报下进入园林，众人纷纷行礼，她被桂花香气呛得只想咳嗽，于是摆了摆手，众人便起身。
落座之后，发现裴嘉客已经坐到她附近的地方。
沈羽娆微微皱眉，她怎么感觉刚才做梦梦见他了呢？
但不管她怎么冥思苦想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中的一切。想着想着，头竟然有些钝痛，于是只能作罢。
她揉了揉额角，有只酒杯停在她耳边。
她侧头看去，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的杯子，形成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手都怪好看的。
浓郁的桂花味道几乎喷薄而出，她屏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喝。
只见他的酒杯在她耳边晃了两下，桂花味便被桃子香气取代。
沈羽娆惊奇接过杯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她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避过他的手，才将杯子接过。
他的指尖微凉，让她神思清明一阵。
沈羽娆小口啜了一口，入口清甜，中间却爆发出浓烈的桃子汁水，留下无尽回甘。
竟然是好喝的桃汁！
清甜的桃汁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喉咙，连闻到桂花的不适都缓解了许多。
“谢谢你~”
喝到甜的东西，她的心情也变好，连说出的话也沾染了几分甜腻，像是猫儿撒娇。
裴嘉客只觉得指尖很痒，于是扣了扣桌沿。
他看着沈羽娆抱着那只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桃汁，她未施粉黛的脸被堆起的火把堆映上艳光，让她的笑容多了许多沉醉之色。
于是他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与此同时，沈羽娆竟发现讨厌的桂花香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甜的桃子味道。
她转头去看裴嘉客，只见他也正看着她，绒绒火光将他眼眸映照出几分温柔，他嘴角轻微勾起，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但火光与灯笼发出的暖色为他鸦青色的衣袍印上绮丽的色泽。
“好神奇，我现在一呼吸便是桃子的味道。”
“你以后闻到桂花香，便会是桃香。”
他声音如溪水滑过石头般清冽，却生生因为火光染上几分温暖。
“哇，你好厉害！”
“戏法而已。”他回过头，看着自己杯中的酒，仰头喝光了。
睫毛在他眼下投上阴影，让人觉得，他似乎十分孤独。
“裴大人，你不开心吗？”
裴嘉客突然想起早上围猎之时，她的那句子安，便问道，“你和顾夜清不过相识一天，如今很熟了吗？”
他唇上沾染了酒，酒液在他唇上映出琉璃光泽。
“还好，并不太熟。”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却又问，“那我呢，算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