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产
自她来到乾清宫当值，便常在这后殿歇着，除了洒扫，宫人们向来不敢随意出入其中，只是看这身影，明显不是乾清宫当值之人。
阮颜放下手中的托盘，轻轻跟了进去……
乾安宫，宴会已至尾声，宴桌区周，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张八仙桌放于殿前，两侧搁置鸡冠花、毛豆技、芋头、花生、萝卜、鲜藕。上置一个特大的月饼，四周缀满糕点和瓜果。
祭月完毕，按皇家人口将月饼切作若干块，众人象征性地尝一口，名曰“吃团圆饼。”
这饼年年都吃，再好吃也吃腻了，若是在皇上那儿落下个贪吃的名儿，那便更不值当了，是以，大家都只是浅尝几口就止住了嘴。
倒是兰妃，不知是被圣上问了一句心情好还是怎的，胃口竟出奇的好。
她将月饼吃完，又吩咐禾月虽喜娘娘胃口变好，也不住的劝。
“娘娘，这醉蟹虽美，却生性寒凉，孕中不可多吃，您方才已是吃了一只，若在多吃些，恐伤了腹中皇子。”
兰妃自怀孕后越发依赖颇懂药理的禾月，听着她说这话，忙歇了再吃一只的心思。
宴席结束，上方的帝王发话，叫众妃自行离去，大家都知晓今儿是皇后宫中的日子，也不敢多言，便打算相携离去。
这厢兰妃起身，却忽觉小腹钝痛，似是有什么自身下流了出来，她低头一瞧，淡粉色的宫服已然被血色染红。
“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说罢，便晕倒在禾月身上。
“快，快宣太医！娘娘身下出血了！”禾月难得露出一抹急色，张口大喊开来。
奴才们不敢怠慢，当即便拔腿跑了出去，宫妃们被这一变故惊的待在原地，不敢动弹，祁谨大步迈下台阶，瞧着倒在血泊中的兰妃，当即便打横将其抱了起来，放到乾安宫后殿的床上。
“李鸣海，叫他们都待在原地，不许回宫！”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已是先行离去了……是否……”李鸣海抬眼看看帝王脸上，询问道。
“叫回来。”
“喏。”
这时，小李子领着太医匆忙赶到，为防娘娘们有特殊情况，宴前偏殿里是早早就有太医守着的，以防万一。
太医上前检查一番，再搭腕仔细把脉查看，他回头颤颤巍巍的跪下:“皇上恕罪，娘娘似是在宴上吃了什么阴寒之物，危及龙嗣，此胎……怕是保不住了。”
站在床边的禾月上前，直挺挺的跪下:“启禀皇上，今日宴上上了几只醉蟹，娘娘很是喜欢，可她思及腹中龙胎，也只食了一只，可一只醉蟹，根本不至龙胎不保，求皇上明察，还娘娘与未出世的龙嗣一个公道。”
祁谨看着床上面色泛白的兰妃，心绪复杂，这一胎本是兰妃一厢情愿得来的，自己念她曾痛失一子，也未计较被她算计一事，但仅凭她背后靠着的刘氏家族，便也决定了这腹中的皇子并不会是他大祁的未来的储君。
他未登基时是不受宠的太子，当时母后于后宫倾轧中周旋保护自己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嗣出生后再被亲手掐死生的希望，他不愿在未能完完全全保护的了自己的子嗣时让后妃怀孕。
兰妃有子，实属意外，他本不欲要此胎，可召来太医一问才知此胎可能是兰妃的最后一胎，他便默认将其留了下来。
虽是并未倾注感情，也曾有过为人父的期待，而就在此时，兰妃却当着自己的面流产。
“李鸣海，将参宴的所有人都给朕留在乾安宫，一个一个的排查。”
“喏。”
不多时，李鸣海带着人回来。
“启禀皇上，奴才带着医女将兰妃娘娘用过的食物，器具仔仔细细查了一遍，，其他娘娘处的器皿也尽数查过，并未发现异常。”
“继续。”只两个字，李鸣海听出了帝王语气中的森然。
事情进入僵局，变得难以捉摸，似乎找你真是兰妃贪嘴，再致使小产。
外殿，走到半路被请回的贵妃不情不愿的坐在座位上，可在瞧上首的皇后似是没事儿人一般，也不好抱怨。
她宴上的位置紧紧挨着兰妃，一低头便能看到那一摊显眼的红色，叫人心里发毛。
殿外，夜色已至，已是秋天的风泛着微微的凉意，吹到殿里来，轻轻掀起嫔妃们单薄的裙角，为引帝王一顾，她们都未曾穿着厚衣服，此刻被夜里的秋风一吹，各个都冷的发抖。
“快快把那殿门关了去，若是叫人着了风寒，你等如何担待的起！”出声的是一位低阶常在，因着位分低微，坐在门边儿上，此刻正冷的瑟瑟发抖。
“只得委屈小主担待些了，这也是皇上的吩咐。”守门的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叫什么事儿啊，本就忙了一天，临了还是出了大事儿，又有谁会心疼他们这些奴才呢？
:“既是皇上的吩咐，我等自要遵从，劳烦公公了。”那答应一听是皇上吩咐，当即乖觉的坐回到位子上。
不管外殿如何喧嚣，内殿的兰妃幽幽转醒，她愣怔了一秒，看到床畔边坐着的帝王，她当即红了眼眶:“皇上，咱们的皇儿还在么？”
帝王不语，只握了握她的手，兰妃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处一片平坦。
三月有余，她的腹部已是微微隆起，怎会如此平坦？！
她当即痛哭出声，她的孩儿没了？她期待了整整三年的孩儿就这么没了！
垂眸看着眼前崩溃的兰妃，祁谨无言，只是伸手将其揽到了怀里，任其发泄。
一旁的禾月眼眶微红:“娘娘莫要伤心过度，娘娘您仔细想想，宴中是否有什么异常？”
兰妃哭声稍缓，似在仔细思考:“是香味！吃醉蟹时，我曾闻到过一阵从未闻过的果香味，在那之后，我便腹痛难忍。”
宴会开始之前宫人会于每人席侧摆上时令水果，有果香味并不稀奇。
帝王看了一眼李鸣海，后者当即会意，快步走了出去。
可排查了一圈，并未在人群中发现那股奇异的果香，正当李鸣海站在殿外一筹莫展时，却见小路子自远处跑来，他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
“儿子见过干爹”一边问安，小路子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来。
李鸣海抬手将其展开，里面正是宴会上特有的白玉螺纹杯的碎片，这碎片上还残留着些许红色的粉末。
“干爹你瞧，这是方才阮姐姐在乾清宫后殿的枕头下发现的，她得了圣上赐的醉蟹，便想着给大家伙分了去，却在转角处瞧着好似有一人影偷偷摸摸进了后殿，瞧着身醒像是宫女，左脚微跛……”
李鸣海心下大骇，他接过那锦帕包着的碎片，拍拍小路子的肩膀，便急急转身向内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