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赵
“我知道你很惊讶，不过，变成鬼也没什么好处。”
老人看了我一眼，像是对我的反应了如指掌。
“变成鬼，是我想的那样吗还是。”我尽量平复心情问道。
“没错，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它在每个人身上的呈现方式不同。这面具其实也是一份诅咒，当年为了它可是死了不少人。多少人戴上去之后就不想拿下来。你以为每个人死后都能变成我这样？”
老人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早该死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算是活着吗？”
我有些意外，老人之前说他是鬼，现在又说自己半人半鬼的活着，难不成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活死人不成。
“你这小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啊。我年纪大了，今天就和你多说两句，不过说完你就得帮我的忙了。”
老人又从怀里把烟掏了出来，小声地念了两句，今天遇到你亏大了，这烟我平时都不舍得抽的。
我刚想说我还没打算帮这个忙，老人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我。
“哧。”
又是一根火柴燃起。
这次的火柴颜色发黑，烧出来的光却白的吓人。
“这世上的鬼和你想象的不同，和尚老道治不了它们，念咒开坛做法也对它们不起作用。这番话也是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说的，一晃就老了，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不是出了点意外，每年清明我的子孙也会来给我祭拜，现在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老人说到末尾的时候，样子有些凄凉，看来他经历的风雨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好了，不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不然，烟不够抽了。”老人打趣着说道。
“这世上的鬼源自哪里，我也不清楚，在我小时候就有了。我大概知道两种方式，一个就是老物件，另一个就是鬼。”
“第二种是不是说错了？”我打断道。
“年轻人要有耐心，我还没说完。”老人皱了皱眉。
烟已经燃烧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长度了，老人忙着讲话，烟一直没抽，烟灰变成长长的一截，直到掉落到了老人的手上。老人发现赶紧抽了一大口。
“第二种就是鬼。一些老物件里残留着鬼的部分力量，一些机缘巧合之下人也可以使用。而第二种大概是一些变成鬼的人还残留着不少意识，它选择把力量赠与别人，或者直接寄生，也就是夺舍。”
老人讲的很慢，这支烟又快抽完了，老人看了一眼之后很心疼，这一口下去烟屁股差点要被吸进嘴巴里。
我听得正入迷，这都是非常重要的知识。老人又开始忙着抽烟打断了讲话，这烟这么好抽吗？
我突然想到老板什么也没和我讲，是觉得我命不长，讲了没必要还是？我有些不解，这些话当面我可问不出来。
“长话短说吧。鬼的具体来历我也不太清楚，形成原因就是这么两种。就和鸡生蛋，蛋生鸡一样没个先后。好了，不和你说了，因为你抽了两支烟了。”
这也能算在我的头上？我撇了撇嘴巴。
“那您呢？”
我有点好奇。眼前这位干瘪的老人强大的超出我的想象，铃铛在他的面前那么不堪一击，更别说现在的我了，估计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我？这说起来很费烟啊，你小子以后想听送我包烟我就告诉你。现在能告诉你的是我是第一种。”
老人一说到烟就双眼放光，一副老烟民做派。
“这面具呢，算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这面具看起来像是物件，但这老人刚才明确的和我说这是一张鬼脸，还是从鬼身上直接扒下来的。
“嗯，我想想。”老人思索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声两种都有吧。
“这面具你戴久了，就会真的变成鬼，不过那时候你就不是你了，你只是一副躯壳，意识会变成它的意识。当初，我的朋友，他。”
老人说到这里，又是止不住地叹气。
“然后呢。”我问道。
“刚开始，我没想戴这个破玩意，我知道戴久了这面具在你脸上会生根，你想摘下来就得撕得血肉模糊。所以我送给了我的一位朋友，算是手足兄弟吧。他戴到后面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变得暴虐嗜血，行为举止越发得癫狂，再后来。”
唉，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不说了，这东西当初真不应该抢过来。最后，你看到了，面具现在在我的手上。”
故事的结尾我没有再问，大概是眼前的这位老人杀了他的朋友，把面具拿了下来。
“那，那您还要送给我？”
这面具不是力量，而真的是如同这位老人所说是种诅咒。
我不认为凭借我的意志可以抵挡住这面具的侵蚀。最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话，这面具还不如不要。
“我这双眼睛老了，但是还没瞎。这面具跟着你，说不定会有些不同。放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
老人站起身子，直了直腰，说道:
“这面具的力量远超你想象，这么和你说吧。风险和代价肯定是有的，如果只是在你危难的时候保几次命，还是不错的。”
老人的话让我有些心动。
一开始老板拿给我两样东西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能在这地方有立足之地了，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可笑。眼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我都打不过，更别说这条街上那么多家店了。
现在只是刚开始，即使我不愿意去想。我也知道以后这种灵异事件会越来越多，我不止想在这泥流里挣扎求生，我更想好好地活着，最起码活得像个人一样。
这面具更像是一种启示。行菩萨事，持恶鬼身。
“老人家，这面具我要了。说吧，你要的纸人有什么要求吗。”我重重地拍了一声桌子，手压在面具上说道。
“好小子，我就知道。纸人要越凶恶的越好。”老人大喜过望。
凶恶？
让我不禁想到了那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纸人，它能够把头丢过来吓我，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它更凶恶的纸人了吧。
我一股脑地把在这个纸人的事告诉了老人。
“好，好，好。”
老人连说三个好字。
看那样子，差点乐的蹦起来。
“你这眼睛戳的好，戳的好啊。”
老人的样子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明明点睛失败了，这纸人冲出来要报复我，这也算好？
“你有所不知，你本来给它点睛之后，这纸人就活了。现在你只给它点了一只，那一只还戳破了，彻底断绝了它的念想。那家店里的纸人成品之后就补不了了。”
老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这像是日夜苦练，终于有一天要翱翔天空的雏鹰，突然被你打断了翅膀，心中的落差与愤恨可以吃人。今天是你老板在，明天等你单独去的时候，你必死无疑。”
“它没那么厉害吧？”
我有些诧异，这老人家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的的意思了。
“你以为那家店独独开在街尾，还有三层是为什么？纸人不能随便点眼睛的，点睛之后就要杀人。它会觉得自己就是活人，如果没人管他它会找个活人取而代之。”
老人家摸了摸有些唏嘘的胡子看了看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可，我才来上班，老板不管吗？”
我有些慌乱，真的这么严重，老板怎么没和我说？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别傻了，在你之前我都看见三个了。命最长的连半个月都没有。”
我听着老人说的话，如坠冰窖。
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也破灭了。我以为自己真的很特殊，是天命之子，这串铃铛就是我打开未来的钥匙。却没想到只是通往鬼门关的一根草绳。
“这丫头有些想法，我也有点看不透她。杀前面三个员工的人，不是她，是那些纸人。你得清楚，命不硬的人知道再多秘密也没用。”
老人说道。
是不是她现在对我来说都没关系了，我只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就够了。我的命从现在开始要握在自己的手上，至于这老人的话我只能信一半。我不会指望才见了一面的人跟我吐露大半天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他肯定也有着算计。
我暂时平复好心情，我的手一直在抓着那副面具，尽管我的手已经被冻的通红，我还是没有放手。
这面具的真假我会自己尝试，这面具的寒冷还抵不上我的心寒。
老人瞥了我一眼，从我的表情上就读出了不少东西。毕竟我还没出社会，在这些活了一个甲子的老怪物面前还真藏不住什么。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活着最重要。”
老人苦笑了一声，看我像是看见了从前的他一样。
“嗯。”
这句话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尤为重要。
“明天夜里十二点，你来我这。我给你只眼睛，你送给它，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她问起来就说你不知道就行了。”
老人边说边往店里走。
眼睛？不会是汤桶里的吧。
“聊了这么久了，我老人家也累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
其实我还想多聊一会，要是从这老人口中再多套点有用的信息就好了。
“那您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我说道。
“名字就算了，几十年没人喊了。姓还记着，你往后就喊我老赵吧。”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