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系我一身心（11）
身上的物件早被搜走，翠儿的发髻乱的不成样子，浅紫色的宫妆也变得脏乱不堪。
她警惕地盯着那番子，不自禁害怕的发抖。
这时那番子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宝顺慢悠悠地拿着帕子捂着嘴绕过来，脸上满是嫌弃，“走吧。”
那番子满脸谄笑，点头哈腰道，“这点小事还劳烦宝爷您亲自过来。”
这可是大人亲自吩咐的差事，宝顺没搭理他，淡淡道，“押过来。”
“是！”
他向翠儿走过去，饥饿与恐惧交织，他早没有了力气反抗，只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恶魔向自己走来。
翠儿害怕的呜咽出声，“奴婢是冤枉的，求您放过奴婢吧……”
他没好气的呵了一声，“哪那么多废话！”
说罢，便粗暴的拽住她的头发，向外走去，翠儿吃痛，哀嚎着紧紧攥住番子的手腕，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他拖拽到审讯室。
宝顺则气定神闲的拉了一把舒服的竹摇椅，悠悠坐到一旁，翘起了二郎腿。
西厂的审讯手段臭名昭著，被无情甩到一只老虎凳脚边上的翠儿挣扎着爬起，抬眼却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
眼前的一整面墙壁上放满了形形色色的刑具，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刑具上都沾染着淋淋的血迹，幽暗的烛光中阴森恐怖，叫人头皮发麻。
翠儿无法想象这些刑具的用在人身上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她在宫里时早听说过西厂的手段。
他们能将人的一张皮完整的剥下来，然后在皮中填满稻草挂在城头示众，或者砍掉四肢，终日用药吊着命，让人变成半死不活的怪物……
“西厂的手段想必姑娘早有耳闻，今日大驾光临，姑娘可有福消享了。”
番子不怀好意地抓起一把精致的小刀，翠儿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哆嗦。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一把削骨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过——奴才对这把刀宝贝的紧，可舍不得用它削铁削泥，倒是人的血肉将奴才的宝刀养的极好，它最喜爱的就是那年轻女子的心头血，须得在人胸前划一道细口子，那血一滴一滴的淬在刀上，长年累月下来，刀刃上寒光烁烁，当真是好看极了。”
他说话很慢，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就像是他手里的剔骨刀，刀刀都划着翠儿的意念。
她瘫软在地上，颤抖着开口，“公公开恩……我说！我全说！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那番子看了宝顺一眼，递给他一个眼神，接着又道，“那这就得看姑娘的诚意了。”
翠儿咬牙点头。
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忠心，诺言，财物都变得微乎其微了。
纵然郦贵人对她有知遇之恩，可是……
她深吸一口气，“谢公公饶奴婢一命，你问什么奴婢就说什么，绝不敢遮掩！”
番子终于满意地收回了那把剔骨刀。
“庄太妃用的膳食中的夹竹桃汁液是奴婢偷偷放的，奴婢本意不是要对庄太妃下毒……”
宝顺眯了下眼睛，神色不善，“那你要害睡？”
翠儿惧怕地跪好，“是…是盛贵太妃娘娘。”
他逼问，“何故毒害贵太妃？”
“是郦贵人指示奴婢这样做的！奴婢本无害人之心，可是郦贵人圣眷优荣，奴才不敢不听郦贵人的话，若是忤逆，奴婢便没命了…奴婢是迫不得已的。”
宝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问你，郦贵人为何要害贵太妃。”
问到这，翠儿犹豫了。
番子阴恻恻道，“你应该知道，对西厂说假话的下场。”
翠儿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奴才不敢说假话，只是事关重大…”
“说！”
“是圣上…圣上在贵人面前提起过两次贵太妃容貌优越，可惜可惜…她是先帝的妃嫔，贵人便怀恨在心…这才…这才想要除掉她…”
宝顺未曾想到此事竟然会与皇帝有关，皇帝竟敢肖想他们娘娘……
他面上平静，看了眼那番子，番子心中明了，从袖中抽出一根铁丝，沉着脸走向翠儿。
————
翠儿狰狞的尸体被人盖着白布，抬到了郦贵人宫门前。
她的尸体还是被两个倒水的小宫女发现的，养在宫里的何曾见过这种事，其中一个直接被吓晕了。
郦贵人知道后险些摔倒，还是娇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惊动了胎气。
她慌张地抓住娇儿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会不会已经招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娇儿比她沉稳的多，看了眼堂中跪着的太监宫女们，冷下脸呵斥道，“都出去，圣上来之前贵人谁也不见。”
待众人躬身离开，她急忙站回郦贵人身边，“您莫要担心，西厂纵然势大，只要陛下相信您就好，翠儿说什么都是诬陷，您绝不可以承认此事。”
“这行得通吗！”郦贵人急道。
“是西厂逼供翠儿，害死了她。”
郦贵人平静下来，手中的帕子被她攥的褶皱，“你的法子最好有用。”
“但请娘娘放心。”娇儿胸有成竹道。
唐启鸾刚听说此事，便扔下手头的功课焦急地赶来景祺宫。
宫人们做事利落，翠儿骇人的尸体早被处理掉，只是血迹难以清理，正一盆水接着一盆水冲刷着地面。
郦贵人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唐启鸾心疼地快走到她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抚。
“雅娘你受惊了，是朕没有照顾好你。”
郦贵人无声地摇了摇头。
唐启鸾叹气，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偏生西厂将翠儿签字画押的口供呈交了上来，西厂是晏赋荆当家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咬牙手下这份屈辱。
他轻声道，“翠儿在行宫中就与你要好朕知道，事已至此，你也别伤心坏了身子，这样，朕再给你挑两个婢女。”
她眼里噙着的泪水滑落。
“求三郎为臣妾的婢女做主，臣妾与庄太妃无冤无仇，怎会坑害太妃，翠儿您也是知道的，她性子庸弱胆小，怎么会干这等杀头的事！”
泪水挂满脸，郦贵人捂面抽泣，“他们一言不说就捆走了她，害她性命，这是草菅人命啊……陛下您要为她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