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焜黄华叶衰（9）
孝通侯府——
董氏气极，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到地上，瓷瓶与砚台哗啦啦碎了一地。
“侯爷嫌我清儿在后宫过的太舒服是不是，怎能叫柳敬言去给她递话，他们二人避嫌还来不及，你还撺掇她参和常仪的事！”
先帝突然早逝，可怜她的清儿还未承宠就要守一辈子活寡，女儿本就够命苦了，上官值竟还要叫她冒险去找太后说情。
上官值绕到另一边。
他冷哼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常仪不比女儿们娇贵，那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西厂那地方他怎么去得？”
董氏并不买账，她没好气地猛拍了下桌案。
“那就要我清儿去以身试险，你自知西厂非比寻常，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同僚想办法！”
“你说够了没有！”
他瞪着眼睛怒道，“你能不能有个做嫡母的样子，你只为秋荷清儿考虑也就算了，常仪是我的独子，他母亲为生他血崩而亡，你何时考虑过他和冬竹！”
说起上官常仪的母亲王氏，董氏彻底被他激起怒火，她本是和上官值定了婚约的，王氏以死相逼嫁进侯府，后王氏早死，她才嫁了上官值这个鳏夫。
“侯爷可要凭良心说话，你忙于政事，常仪自小到大闯的那一堆祸都是我兜底，我为清儿精挑细选的婚事也让给了冬竹，我做到这份上已经够意思了！”
本就受了一肚子气，还要被人拉出来和死人比较，干脆休了她回娘家算了！
他拿董氏一点办法都没有，上官值头疼道，“那信也没有送出去，清儿不是没答应……且我已处置了常仪领进门的那贱妇，此事不能全怪常仪。”
“不怪他自己怪谁！”董氏的音量陡然拔高，“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他身不正，谁能将他勾搭了去？”
“再者说此事是清儿明事理，若她应承了你还真叫她为了常仪去求太后是不是？”
董氏火冒三丈，又一把将玉琮扔了出去。
“还有柳敬言，我看他就是对我清儿贼心不死，狗胆包天的东西，还敢见我清儿！”
“你怨他算怎么回事。”
柳敬言与冬竹结亲，他已是自己的女婿，上官值皱眉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太难听。
“差不多得了，眼下常仪还在西厂关着，我哪里顾得上这些事。”
“怎么？你眼里只有常仪和冬竹是不是？我秋荷惨死，清儿后半辈子就要老死宫中你通通不在意，世上哪有你这般偏心的父亲！”
董氏一把抽开手，白了他一眼，侧过头坐到榻上。
上官值讪讪收手，“夫人这话未免太过了，秋荷的事我怎么不伤心，我又何尝不是为清儿处处谋略，先帝早逝是谁也没想到的。”
“侯爷！”
家仆李二急促地叫喊声打断了夫妻二人的争执，上官值向门外走去，董氏也站了起来。
李二连滚带爬地跑到内院，连气也顾不得喘一口，“公子…公子回来了！”
上官值听罢忙拉住他，“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公子重伤…只是那许家三郎殁了。”李二声音打颤道。
许家虽比不上他们家，却也是名门望族，那许家三郎是因逛酒肆被抓进西厂的，按理说罪名比常仪轻些……怎么反倒没命了……
上官值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我儿真的回来了……”
他点头如捣蒜，“是…您和夫人快去看看吧！”
说罢，李二手忙脚乱地才擦起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董氏愕然走出来，“怎么回来了？”
“常仪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夫人这是什么话？”
上官值扭过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的儿子福大命大，不至于真的叫他去求老师。
“快走快走，快叫我去见见我儿…”
李二扶着上官值疾步走到上官常仪的院子里。
董氏站在门外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跟着他去看看。
上官常仪是被人抬回来的。
西厂手段狠辣，一顿板子就将上官常仪打的皮开肉绽，他下半身血肉模糊，趴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哼哼着，哪里还有半点侯府独子的威风。
柳敬言手忙脚乱地给他上药，甚至连家中的两位长老都请了过来。
还有他的一众小妾们，齐齐跪在床前哭天抹地，就连一向稳重的儿媳都低声抽泣着。
上官值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随后而来的董氏也被吓得不轻，慌忙捂住嘴愣在原地。
“我儿啊！”
柳敬言急忙同李二扶住他，“大哥只是皮外伤，皮外伤，这伤只是看着厉害，没有伤到根本，行刑之人手上应是有功夫的。”
上官值颤颤巍巍走到儿子榻前，果然他的筋骨没事。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那就好那就好……”
他连连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床榻，不自禁握住了拳头。
现在只是时机不对，等时机成熟，他会让晏赋荆和那群番子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董氏叹了口气走到上官值身边，“侯爷这下能放心了。”
不等上官值说话，她径直走到儿子裴媛身旁，“你也听到你妹夫的话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有一屋的人挤在这里不好，你是正妻，是掌局拿主意的主人，别失了分寸。”
“儿媳知道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上官常仪虽花心了些，对她总是敬重爱护的，裴媛忍住泪打发了一屋子的妾室，只留下自己的贴身婢女。
上官值叹了口气，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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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有督公为您准备的衣裳钗环，烦请您换上吧。”
宝顺躬身站在马车外，殷勤地搓了搓手，“您放心，奴才就守在这。”
清栀穿着一身素白，紧张的环顾一圈她乘坐的马车
这里面铺满了柔软的兽皮，奢华内敛，好闻的檀香味萦绕鼻尖，正是晏赋荆衣带上的香味。
矮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白色的绣花锦鞋，还有白玉首饰。
明显是精心准备的。
这都是晏赋荆给她准备的吗……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喜好。
一定是了。
难以言喻的温暖悄然浮上心尖，清栀的嘴角不自禁扯出抹笑。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晏赋荆的感觉。
清栀最终还是决定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