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雨上青苔（7）
大霖皇宫正阳殿内——
清栀抱病一事马上就被禀报到了皇帝处。
“你说什么？盛妃病了？”
皇帝一脚将跑腿太监踹倒，那小太监又诚惶诚恐地爬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捡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砸向他。
庄嫔扶着肚子从软榻另一边坐到皇帝这边，温柔地覆上他的手。
“陛下息怒，不如赶紧给盛妃娘娘指一位得力的太医，叫她早日痊愈侍奉陛下才是。”
庄嫔温柔敦厚他向来喜爱，如今又怀有龙胎，有她这么一哄，皇帝便作罢了，只是瞪了那太监一眼，没好气道，“叫太医院赶紧给她治！”
“是，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不敢再呆，麻利地滚了出去。
“陛下不必动怒，今年选秀女，臣妾见许多位妹妹都不错，不如您今儿翻翻她们的牌子。”
皇帝握住她的手，态度比刚才软了许多，“你没见盛妃，容貌是数一数二的，一般人不可比拟。”
庄嫔想了想道，“您适才不是和臣妾说，准备十五时去行宫小住一段日子，等那时盛妃的病肯定好的差不多了，您不如在行宫赐她汤泉沐恩。”
皇帝果然有了兴趣，“庄嫔这个主意不错，众妃中当属庄嫔蕙质兰心。”
她继续道，“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天儿马上就要冷了，盛妃此时感染风寒可得当心，臣妾以前也染过一次风寒，用的方子还存着，不如明日臣妾去看看盛妃去。”
庄嫔接过侍女呈来的托盘，亲自奉茶。
皇帝听罢同意，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你这个主意不错，那此事就劳你费心吧。”
庄嫔垂下眼帘，茶杯盖轻刮了下杯口。
第二日早，庄嫔与琳嫔在晌午一同前往景祺宫看望清栀。
两人来探病实属意料之外，清栀听了王瀚的建议静养起来，正被绮芸强硬地按在卧榻上休息，一边还正为今天一大早伴驾行宫，汤泉沐恩的圣旨头疼。
她粉黛未施，唇色极浅，泼墨般的秀发慵懒地披在脑后，恍惚间犹如仙子降临人世。
清栀忙招呼绮芸去准备糕点茶水，一边又不轻不重地咳了几声。
抬眼瞥见不远处的妙人，庄嫔不由得愣了几秒。
昨夜圣上将她夸的此人只应天上有，琳嫔也同她讲盛妃有多么貌美，比皇贵妃还要漂亮。
她原是不信的，只以为皇贵妃已是天人之姿，她的妹妹就算有些像她，那也比皇贵妃再漂亮不到哪里去了。
今日一见方知以前是见识短浅，清栀静静倚在床头，墨发披散，双瞳剪水，当真犹如不食烟火的天上仙，与皇贵妃的明媚孑然不同，是一种清淡出尘，婉约至极的美。
清栀没有上妆，唇部只有淡淡的一点粉色，本来瞧着就病歪歪的，没人会想到她装病。
娘娘瞧着气色都不如前两天好了。”琳嫔快步上去，担忧地望着她。
清栀无奈唉了声，“本宫天生体弱，这一进宫竟又病倒了，不能侍奉天颜实属遗憾。”
“皇城风水养人，过几日您肯定就好了，圣上赐您行宫沐恩的恩宠，嫔妾等都羡慕的眼红了。”
庄嫔跟在琳嫔身后，此时柔声安慰清栀。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清栀看向他。
她虽挺着五个月的肚子，但身段不见臃肿，眉眼细致，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穿一身鹅黄色的素色裙子，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皇后赏的步摇，模样温柔脱俗。
说来她还得感谢庄嫔，要不是她那晚叫走皇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琳嫔则热心肠地为二人引荐，“嫔妾该死，忘了娘娘不曾与庄嫔见过的，这位就是咱们的庄嫔姐姐。”
这时绮芸和徐姑姑搬来两只圆凳，琳嫔忙过庄嫔坐在靠近清栀的位置。
“庄嫔姐姐好。”
清栀扯了个笑容，本意是回应庄嫔，在这样的情景下却显得她是在强颜欢笑。
庄嫔就要起身回礼，清栀赶忙叫住了她，“姐姐怀着龙胎不必多礼，就怕我的病气过给了小皇子。”
庄嫔没有推辞，含笑坐了下来，“怎么会，他没那么娇贵，不过皇子公主还说不定，它从未折腾过嫔妾，如此乖巧，嫔妾倒希望是个女儿。”
“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娘娘都是孩子的干娘。”琳嫔捂嘴笑。
“是，等他出生本宫一定送上一份新生贺礼。”清栀也道。
“嫔妾先替这个孩子谢过娘娘了，说来这还是嫔妾第一次见过娘娘，不知怎的倍感亲切。”
清栀笑的眉眼弯弯，“本宫也感觉与姐姐一见如故。”
闻声琳嫔打趣道，“得了，嫔妾竟是个外人了。”
清栀讨笑，“琳嫔姐姐昨日仗义执言，妹妹还未曾道谢，今日就得罪了姐姐，真真是罪过。”
琳嫔做美人时受过皇贵妃的恩惠，多看顾看顾她的妹妹也能当做是自己报当初的恩情，故而两次和她亲近。
“娘娘可别这么说，真是折煞嫔妾了，听得娘娘突感风寒，还是庄嫔姐姐找了方子带来的，要谢就谢庄嫔姐姐吧。”
清栀对此有些意外，诧异地看向她，“多谢姐姐。”
“娘娘既叫了嫔妾一声姐姐，嫔妾从此就当娘娘是亲姐妹了。”
“既然如此姐姐还这样叫我，还有琳嫔姐姐也是。”
她如此亲昵，庄嫔与琳嫔不由得眉开眼笑，二人连声道，“好好，盛妹妹。”
“听说今儿是康婕妤陪着圣上用午膳的？”
话锋一转，琳嫔挑挑眉分别看了二人一眼。
“圣上疼爱康婕妤，你我有目共睹。”
庄贵嫔有孕忌用茶水，故而徐姑姑专门为她熬了小甜梨汤，她品了口悠悠说道。
“康氏骄纵跋扈，真不知圣上喜欢她什么，那日还敢对盛妃妹妹不敬，属实是目中无人。”
琳嫔也不藏着掖着，她天生性格爽朗，即使深宫也没消磨掉她的直率。
少见这样的直肠子，清栀忙安抚她，“她龙恩正盛，本宫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事已过去，就息事宁人吧。”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贵为妃位却因为一个婕妤委曲求全，琳嫔看在眼里，对康婕妤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妹妹如此心善大度，就怕她不领情。”琳嫔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妹妹知书达礼，身份尊贵，不屑于和她计较罢了。”
庄嫔好笑地望了她一眼，“你成天口无遮拦的，当心被听了去。”
琳嫔对此不屑道，“谁爱听叫谁听去，就是当面我也敢说，一个慧妃一个康婕妤，这两人简直搅和的后宫乌烟瘴气。”
听到她说起慧妃那个冰美人，清栀饶有兴趣地动了动耳朵，“慧妃？”
“是了，慧妃，整日酸来酸去，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真当我们是瞎的，哎她哪有皇妃的样子。”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有所不知，圣上不喜她，这事阖宫都知道，不过她肚子争气，连生了五公主，六公主做了贵嫔，后来怀上的小皇子胎死腹中，圣上垂怜，才封她做了妃。”
庄贵嫔听到这里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不免唏嘘，“圣上只有太子晋王二子，若是她能平安生下小皇子，母凭子贵做贵妃也不是不无可能，可惜福分就到这儿了。”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儿女比例也太过极端，清栀忍不住多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