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枕边的密约
女儿从房间里走出去后,华敬国也脱衣上床休息了。
华敬国的心里很忐忑,仰卧在床上烦躁不安。他担心女儿刚才在门外是不是听见了他们夫妻俩的对话。
短暂的十几分钟沉默后,华敬国还是推醒了妻子。他不无担心地问妻子:“刚才怎么没听见贞子上楼的脚步声,她会不会在门外偷听了我们的对话呢?”
蔡芸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她偷没偷听,早知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睡觉,非要找我说话呢?现在担心有什么用,你就是典型的马后炮。”
华敬国说:“我哪想到你今天嗓门那么高,你要是说话和气点,她就是在外面想听也听不到。”
蔡芸看到华敬国还要和自己狡辩,随即翻身坐起来,开亮了床头灯。她面带怒色地对华敬国说:“你不提起我嗓门高,我还差点忘记了,今晚要不是喝多了酒回来,当时脑子不清醒,不然,我非骂死、揍死你不可。”
华敬国不解地问:“你怎么突然对我有那么大的仇恨?我今天被街道办拉过去整整一天,难道你怀疑我在街道办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蔡芸气愤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翻出华敬国和蔡骏的照片,递给华敬国:“你拿过去好好看看吧。昨天下午就有同学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个男孩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问我们年轻时是不是躲避计划生育,在外面偷偷生了一个儿子,我当时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今天在酒桌上,那个同学又提起这件事,并拿出照片来让我比对。我当时一看照片,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马上跑回家来饱揍你一顿。你现在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敬国有口难辩,无可奈何地对蔡芸说:“我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今天街道办把我找去,也是问这个问题。你是知道的,蔡骏是女儿引荐过来的,最初是你看中了,才推荐给我的。我连蔡骏是哪里人,事先有什么样的从业背景,家庭情况怎样,我一概不知。”
蔡芸得理不饶人,继续追问道:“你现在告诉我,当初是不是你和女儿狼狈为奸,事先设计好了圈套让我钻,我才同意与蔡骏合作的。”
华敬国知道,这件事自己现在就是跳进黄河里,一时也洗不清,道不明。他只好对蔡芸实话实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清者自清,对你问心无愧。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贞子起草的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乙方代表蔡骏的身份证号码,从身份证信息上看,蔡骏整整大了贞子一岁半。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可以去核实下蔡骏的身份证信息。”
听到华敬国说蔡骏比华贞子大一岁半,蔡芸的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怒气也消了一大半,她还是心有不甘地说:“我怎么也想不通,蔡骏和你身材长相怎么那么相像。”
华敬国很坦然的回答:“你是知道的,我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既没有叔伯姑姑,也没有兄弟姐妹,要说蔡骏怎么也和我扯不上关系。当年我从财政局被逼改行到财校当老师,你那时正在学校读二年级,我是学校里唯一没有女朋友,唯一被人笑话从米箩里跳到糠箩里的傻老师,当时被全校师生当作笑话向外传播。那时你正跟我办公室的戴俊才老师谈恋爱,一年后,在你们快毕业,就要走出校门时,戴俊才突然调到了财政局当副科长,他为了仕途把你甩了,我才接了他的茬儿。”
蔡芸一听华敬国又捡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事伤我不够,你又来揭我的伤疤,你想借用这些陈事腊事来掩盖眼前的现实,对吗?”
华敬国有点不服气地回答道:“是你不相信我,硬要我承认与蔡骏有什么关系,我才重提那个时段的往事,来证明我的清白的。”
蔡芸看到从华敬国嘴里是问不出结果的,说不定他还会揭起自己更多的伤疤,让自己更痛苦。
蔡芸只得拿出早已准备好了的杀手锏,和华敬国摊牌。
蔡芸说:“我现在不管你与蔡骏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你想证明你自己的清白,还想继续与蔡骏合作,你就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我就会让你身败名裂,今后将一事无成。”
面对妻子的威胁,华敬国别无选择,他不是屈从于妻子的淫威,而是不想改变自己做人的诚实守信原则,毕竟已经和蔡骏达成了合作意向,他不想让这件好事泡汤。
华敬国满脸堆笑地对蔡芸说:“别说只有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我也答应。”
蔡芸问:“此话当真?”
华敬国斩钉截铁地回答:“绝无戏言!”
蔡芸追问:“是不是被逼无奈?”
华敬国回答:“不是,是发自肺腑的心甘情愿。”
蔡芸看到华敬国回答得很干脆,她也给华敬国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说:“你既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我也向你保证,今后会照顾你的面子,会对你客气一些,不会让女儿再怀疑你是不是她的亲爸。我还向你保证,就是女儿今晚偷听了我们的对话,我也会巧妙地把这件事圆得滴水不漏。”
听了妻子蔡芸的一番保证,华敬国内心充满了感激,他激动地对妻子说:“我很感谢你能考虑到我的切身感受,是哪三个条件,你尽快提出来吧。”
蔡芸看到华敬国的态度很诚恳,马上提出了第一个条件:“你不能反对我暗访蔡骏的来历,如果我查出来,你和蔡骏有关系,你必须净身出户,还要负责处理好与蔡骏终止合作的一切手续,并由你个人承担由此产生的所有损失和赔偿责任。这一条你能答应吗?”
华敬国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本来就和蔡骏没有什么关系,我能答应。”
在蔡芸看来,最苛刻的是第一条,华敬国无条件地愉快接受了,说明华敬国内心还是坦荡的,她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条件:“生态园接待业务的对外合作,不能是蔡骏独此一家,要引进竞争机制,引入第二家,让他们两家之间相互竞争,相互促进,我们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这一条有什么问题吗?”
华敬国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大问题没有。但是我有两点担心,不知道可不可以提出来?”
蔡芸说:“可以的,你有什么顾虑就说出来。”
华敬国说:“当初我们对外招商,提出的条件是只与一家有资质有影响力的公司合作,现在我们突然出尔反尔改为两家,蔡骏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诚意,会不会觉得我们的管理不规范,是不是一家成熟稳定的企业。”
蔡芸用不可商量的语气对华敬国说:“我们与蔡骏的协议不是还没签吗?他爱签不签,这是他自己的事,至于怎么变通,怎么打消蔡骏的顾虑,那是你的事,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至于第二个顾虑是什么,你快说吧。”
华敬国说:“各所学校的研学游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再去考察引进另一家公司,我担心时间来不及了。如果仓促引进一家不良公司,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我最担心的是他们相互残杀,恶性竞争,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生态园。”
蔡芸笑了笑说:“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蔡骏是女儿认真考察引荐过来的,是我们信得过的公司,至于另一家公司你不用着急,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就是我高中同学戴军屏的披星戴月旅游公司,这是我信得过的一位好同学,他的这家公司不但有实力,还有官方背景。”
华敬国冷笑了一声说:“昨天,戴总来找过我,我当面拒绝了他,因为我们事先深入了解过戴总公司的经营状况,戴总一直做的是官方生意,他不是按市场规律靠专业和服务来赢得客户,而是靠官方资源维持经营的。现在反腐倡廉工作势如破竹,他们公司难以为继。如果把他们引进来了,我还真不知道拿哪一块业务与他合作。”
蔡芸说:“昨天我已经在酒桌上当面答应他了,希望你接受这样的结果,一是我要面子,二是我是生态园最大的股东,你和女儿只有我施舍的一小点股份,我有权决定与谁合作。至于业务上怎么安排,你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你不用同我商量。”
华敬国看到妻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再怎么讲道理也是徒劳的,只好无可奈何地点头接受。
华敬国接着问:“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呢?”
蔡芸告诉华敬国:“第三个条件最简单,今后生态园内部的决策和对外承接的业务,必须有我们俩的共同签字才有效,这个可以做到吗?”
华敬国肯定地回答:“一定会做到。”
蔡芸紧接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对华敬国说:“为了避免口说无凭,今天在酒席上我就写好了协议,你既然没有意见,那就在协议上签字确认吧。”
华敬国接过蔡芸写好的协议,看都不看一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给了蔡芸,接着倒头便睡。
蔡芸接过协议,笑了笑说:“你可别忘了我们是签有枕边秘密协议的,今后你如果违反了协议,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华敬国眯着眼睛假装没听见,直到发出越来越响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