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北一役（二）
听到“暴雨梨花”四个字，玉卿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可夏侯傅之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不等玉卿开口，他又道：“是旭阳侯安排死士易容成你的模样，带着淬了毒的暴雨梨花接近宸风……”
他的声音哑然而止。他对天发誓，说这些话的本意虽是想让玉卿难过，但绝非为了让她哭。
这是近一个多月以来，夏侯傅之第二次把玉卿弄哭了。
他手忙脚乱地摸出一块帕子递给她，却被她拒绝了。
“我那一剑……还不足以让他恨我吗？”她吸吸鼻子，却还是扬起一抹微笑。
“你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夏侯傅之翻了个白眼。
玉卿的笑容里难得带了几分少女的羞怯，只是稍瞬即逝。她很快便正色道：“当时扯出旭阳侯也是无奈之举，珉王虽怀疑他与叛军有关，却没有实质的证据，难道……我们放出去的流言真的让旭阳侯自乱阵脚了？”
看来她脑瓜子还算灵活。夏侯傅之点点头，“最先发现的是墨间与云霁楼的探子，也是此时，二叔才算真正与父王联手。朝廷是秘密派兵前往西北的，只是中途会路过燕回，宸风也是在那时正式被封为将军，接手父王的秘密军队出兵西北。”
“西北彬川的地势很复杂，前有地势复杂、常年被毒气笼罩的苍狼山，后又背靠滨水。滨水对岸是金国，与瑄国的关系尚不明确，贸然走水路有些冒险，难保金国会不会趁火打劫，甚至说，旭阳侯突然对彬川下手，很有可能是得了金国的帮助。”玉卿分析起形势时，眼里闪烁的光芒很是动人。
夏侯傅之忽然理解了，为何夏侯宸风会对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如此执着。
如果说玉舞有两把刷子，那玉卿肯定有三把。
“既然我能想到的，旭阳侯定也能想到，走山路不可行，走水路也不可行，那便只剩绕山而行的两条官道了。”玉卿神色平静，仿佛知道这些是理所当然。
“宸风当时也是这般推断的。”夏侯傅之点点头。
“其实苍狼山，有我阿娘在，对宸风来说并不是难题；然后以云霁楼的本事，潜水而行也不是难题。”不等他开口，玉卿又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快马加鞭的话，两侧官道更是能安排些许人手，即便人数不够，也能给旭阳侯一定的震慑力。”
这一番分析下来，夏侯傅之深刻感受到什么叫近朱者赤。玉卿十岁以后便跟着夏侯宸风，两人的行事作风简直是一脉相承，只是一个迂回些，一个直接些。
“可有一点你还是算漏了。”夏侯傅之有些不见得她如此一帆风顺，“我们能成功拿下彬川，少不了两位帮手。一是俞夫人与彬川太守的交情，二是康大人的帮助。”
俞宛凝作为玉门中人，说是乐善好施也不为过，她和彬川太守有交情，玉卿并不觉得意外。可康大人……康大人是谁？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夏侯傅之，见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玉卿突然想无视他皇子的身份给他一棒槌。
“我听宸风说，你与康大人私交甚好。”夏侯傅之直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康怡？”玉卿觉得，她再不知道是谁，便真是傻子了。
夏侯傅之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康大人看着文弱，竟对火药有如此深的研究。”
“两年前面对毒心洞与落枫岛的埋伏，我们亦是靠着小怡的火药，才做到以少胜多。”关于自己这位老友，玉卿自是不吝啬夸赞。
“在如此一边倒的情况下，旭阳侯会使些阴招，竟也能理解了。”夏侯傅之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了。
“呵。”玉卿没说什么，只是那神情多了几分阴鸷，看得夏侯傅之装模作样地往后挪了挪。
这一番对话下来，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玉卿觉得，即便夏侯宸风无法原谅她，与夏侯傅之还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
“四殿下，您不必如此忌惮我小臣。”也就这个时候，玉卿才会使用敬语。
“小丫头，你这样说话，我反倒觉得更可怕。”他毫不留情地回怼。
“四殿下的伤势已无大碍，时候不早，小臣便告退了。”玉卿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拿起药箱便行了个大礼准备离去。
“诶诶诶，小丫头，西北的事，我还未说完呢。”这小丫头真不经夸，还未说到重头戏呢，怎就急着要走了呢？夏侯傅之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药箱背带，“你可知我们前往西北的军中，除了俞夫人还有谁么？”
有别的女人？他话里的意思，玉卿倒是听懂了。
虽然她安慰过自己无数次，可心里对夏侯宸风那份情意还是骗不了自己。于是她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回来坐下，“您说，还有谁呀？”
见自己目的达成，夏侯傅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听闻，灵山那次武林大会，愔无山也有参加，穆霏音是愔无山弟子没错吧？”
“是呢，愔无山轻功盖世，弟子们更是以出尘绝艳闻名于江湖。”玉卿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我见过穆小姐，她在一群愔无山弟子中，尤为出尘，说是天女下凡也不为过。”
她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可夏侯傅之是谁，就算混迹风月只是逢场作戏，可女人他还是了解的，这嘴硬的小丫头定是吃醋了。“你可知穆霏音乃兵部尚书穆家的嫡出小姐，父王早便打算，二叔归京后，把穆家小姐指婚给宸风。穆家中与宸风年龄相仿的嫡女，便只有这穆霏音了。”
“如此，还请四殿下替小臣恭喜夏侯将军。”玉卿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看起来有些滑稽。
夏侯傅之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关于穆家小姐，父王给云霁楼指派了个任务，你可要听听？”
“和叛军有关？”玉卿也渐渐摸清这位皇子的性子了。看似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废话。他们明明在讲西北的事，忽然说起穆家小姐，让玉卿不由得往这方面想。
“查探消息是云霁楼的看家本领没错，可你在这方面似乎也有些出息。此事，我交给你做，可好？”
闻言，玉卿装模作样地将手指搭在夏侯傅之的手腕上，“四殿下，小臣瞧您这脸色，似乎不太对呢，可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