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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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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孔溪笙少年时候的第一次“冒险”。

    那时家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大大的囚笼。

    他最恨囚笼里那个灼热的房间,男人们用铁锤狂暴的敲击着铁块,粘稠的汗液顺着胸膛流下,滴在已经烧的通红的炉子上。

    孔溪笙总是被逼迫着做同样的事。

    有人将锤子强硬的塞进他的手里,有人将他的衣衫褪去,有人教他敲击的手法,也有人递给他一杯清凉的水。

    孔溪笙最爱雪。

    不过他不爱这个囚笼里的,因为雪落进这里面便不再自由。

    只为出去看一次雪,孔溪笙开始了他的逃脱计划。

    尽管那天是个节日,白天的时候男人们却依旧在那个灼热的房间里挥汗如雨。

    那天孔溪笙打铁打的分外卖力,他的手法还是那么笨拙,可他的态度却把男人们哄得十分开心。

    开心的男人们晚上喝了许多酒,他们醉的纷纷倒地不醒。

    孔溪笙绕开守卫,攀过围墙,来到了冬天的后山。

    那是一片洁白的天地。

    天空挂着一轮明月,人间亮如白昼。

    他在雪地上忘情的打着滚儿,享受着自由所带来的欢愉。

    他还遇见了一只狍子,他们互相追逐彼此。

    那一晚孔溪笙懂了许多关于雪的事。

    即使天空中没有下雪,你只要往树干上猛地踹上一脚,大雪便会倾盆而下。

    河流在冬天不会结冰,非但不会结冰,里面还有游动的鱼儿。

    雪是甜的,他吃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当男人们找到孔溪笙时,他们原本还担心他会被冻僵。孔溪笙的小脸的确被冻得通红,但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后山疯跑了一夜。

    短暂的自由后,孔溪笙又被拖回了牢笼,他被关在了那个灼热的房间里接受惩罚。

    当父亲要求他打铁时,孔溪笙只能乖乖照做,不过他打铁时想的不是男人们教他的手法,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昨晚的事。

    树,河流,狍子,鱼,雪,当然还有自由。

    孔溪笙的“走神”却带来了额外收获,父亲对他展示出来的东西大为赞赏。

    从那以后,自由便与他相伴。

    也许是孔江元对孔溪笙给予的自由太多。即便是成年以后,孔溪笙仍旧没有怎么意识到自己身为别剑山庄少庄主所需要承担的责任。

    长大后的孔溪笙并不像小时候那么抵触铸剑,因为他的铸剑天赋实在太高了。

    人往往不会那么讨厌做自己擅长的事。

    但不抵触却不等于热爱。以孔溪笙的性格,你不对他多加约束的话,他是不会在剑炉中待超过两个时辰的。

    有时候他说剑炉太热了,需要出去透口气,结果一去就跑没影了。

    读书,练武,在后山游玩。

    你永远猜不到他去干什么了。

    为了保留自己儿子的那一丝灵性,孔江元对孔溪笙的大半行为都保持了默许。好在孔溪笙铸剑的水平一日千里,这让孔江元能得到些许的安慰。

    孔溪笙的铸剑天赋虽是保住了,但他玩世不恭的性格是孔江元现在所担心的。

    他一直犯愁该如何让自己的儿子成熟起来。如何让孔溪笙成长到能从他手中接过庄主的重担。

    。

    。

    。

    一叶扁舟顺江而下,艄公无须撑橹摇桨,只需轻松的把着方向。

    他的嘴里唱着欢快的歌谣。

    嘹亮的歌声里,两岸青山舞动,绿水流淌附和。

    船舱里钻出一个青年,正是孔溪笙。

    知子莫若父。

    孔江元料想的不错,孔溪笙出门便像脱缰的野马,只顾玩乐。他本可以走陆路前往暖玉潭,只需一匹快马,不消十天便可到达,可孔溪笙却绕行了一大圈,之后又走了水路,不知不觉间,半月时间已经过去。

    孔溪笙是昨天傍晚登的船,一夜过去,今天见到的已是与登船时截然不同的景色。

    他不禁感慨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一夜之间便行千里,古人诚不欺我。”

    艄公见他出舱,道:“莫不是我的歌声将公子吵醒了?我也是忘情高歌,实在是抱歉。”

    孔溪笙笑道:“老伯你多虑了,如此美景若是因为贪睡而错过岂不是遗憾?我还要感谢老伯用悠扬的歌声将我叫醒。”

    孔溪笙的话惹得撑船的老伯哈哈大笑,他指着船头的锅道:“这是清早钓上的鱼熬的鱼汤,公子喝一碗吧。”

    孔溪笙闻了闻鱼汤的味,果然鲜味扑鼻,他笑道:“如此美味的鱼汤,一碗怎么够?”

    艄公道:“我这一辈子只有两样本事还算拿得出手,一样便是撑船摇橹,另一件事就是熬一锅鲜美的鱼汤。”

    孔溪笙道:“许多人一生连一样拿手的本事都没有,老伯你能有两样,已经值得自豪了。”

    艄公摆手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孔溪笙卧在床上,饮一口碗中的鱼汤道:“我若是能做个艄公,倒也不错。”

    艄公道:“公子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辛苦之处,一人一船,孤单的紧啊。”

    “孤单?”孔溪笙道:“天上有流动的云,手边有飘过的风,水里有游弋的鱼,空中有飞翔的鸟,何来孤单一说?”

    艄公道:“我哪有公子那样的胸怀与心境。”

    孔溪笙道:“此话差矣,一行有一行的苦,一行也有一行的乐。”

    艄公道:“公子说的在理。有客时交上一个朋友,无客时坐在江边垂钓,平淡倒也不失乐趣。”

    孔溪笙道:“我看老伯你的胸怀心境都远胜于我。”

    艄公笑笑,问道:“公子独身一人行走江湖,也不怕遇上什么危险?”

    孔溪笙道:“我一个人游山玩水,与世无争,能有什么危险?”

    艄公道:“昨夜我听公子鼾声如雷,如此酣睡,若是遇见不怀好意的船家,早就半夜将你扔下水里了。”

    孔溪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还好老伯你是好人。”

    艄公道:“不是老头子我多嘴,只是你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独自在外还是多长个心眼好。”

    文弱书生?

    孔溪笙嘴上道谢,心里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问道:“老伯,你觉得我像是做什么的?”

    艄公猜道:“我瞧你像是个读书人,说不定是出自什么书香世家。”

    孔溪笙笑道:“老伯,这你可就看错了,我可是个干粗活的,别看我长得没那么健壮,其实我还是有把子力气。”

    艄公见孔溪笙长得细皮嫩肉,哪像是干粗活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摇橹。

    孔溪笙问道:“老伯,还有多久才到潞州地界?”

    艄公抬头望了望周围的地形,道:“还得过四五个时辰左右,估摸着下午就能到。”

    一听还有许久时间,孔溪笙索性躺了下来,两人又开始聊起了天。

    说是下午,到时已近黄昏。

    昨夜一帆风顺,自然一夜千里,白天水流放缓,速度便慢了许多。

    艄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渡口道:“从那里上岸便是潞州的地界了。”

    孔溪笙取下挡在脸上的扇子,伸了伸懒腰,又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

    “看来这船上的生活确是有诸多不便。”不消半日,他便将自己的言论给推翻。

    艄公闻言只是笑笑,他清楚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总是爱莽撞的发表自己的见解,所以他之前才不会与之辩驳。

    突然,艄公脸色大变道:“不好!有劫船的贼人。”

    前面的一条游船正要从渡口上岸,渡口上忽现几骑,江面又有一条快船直冲而来,两面夹击,游船已经要被匪徒截住。

    好在匪徒们只有一条小船,有游船拖住他们,艄公和孔溪笙正好可以逃走。

    孔溪笙道:“老伯,快将船驶过去。”

    艄公急道:“趁着贼人们无暇他顾,我们跑都怕来不及了,怎么能自己冲上去自投罗网?”说罢,他就要掉转船头。

    孔溪笙道:“路见不平,本该拔刀相助,区区几个劫江贼,算的了什么?”

    艄公道:“我只会划船,又不会打架,你这不是让我上去白白送死吗?”

    孔溪笙道:“老伯,你放心,有我出手,你只需靠近些看着便是。”

    见艄公仍不相信,孔溪笙道:“老伯,就算我不拿你的命当回事,也总该珍惜自己的小命吧。”

    艄公看他如此自信,心中不免信了几分,小舟也往游船靠去。

    正要登上游船上劫财的匪徒们看到这一幕俱是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看见孔溪笙这条船的时候他们还在惋惜,两桩生意一起来,势必要放跑一单,没想到这另一桩非但不跑,还主动靠了过来。

    孔溪笙高声喊道:“喂!你们最好速速离去,不然等我靠过来就晚了。岸上那几个骑马的,给我留一匹好马。”

    领头的劫匪被孔溪笙的话给逗笑了,他下马来到岸边喊道:“小子,想要爷这匹好马是吗?来啊,爷在岸上等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匪徒也被自己大哥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孔溪笙道:“老伯,就停在这吧。”他怕太近艄公会受到波及。

    艄公还没来得及停下,孔溪笙猛的一蹬船头,整个人飞出去四五丈,他的手指堪堪抓住了游船的船沿,整个人扒在了船侧。

    刚一上船就有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朝着孔溪笙砍来。

    孔溪笙手中折扇一挡,卡住了刀柄,脚下再一扫,那人便狠狠的摔倒在了甲板上。

    还未等他站起,孔溪笙单手拎起他的腰带,直接把他甩进了江里。

    艄公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原来他的力气真的不小。”

    又一人持刀冲来,只见孔溪笙用折扇轻巧的把那人的刀带向一旁,闪到他身后跟上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孔溪笙走到挂在船沿的绳索旁边,还没登船的那个匪徒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挥刀斩向孔溪笙,想把他拦腰斩断。

    不料他的手不够长,手不够长,斩的地方自然也就矮了两寸。

    孔溪笙一抬脚将刀踩在脚下,道:“往哪砍呢?”说罢又是一脚。

    这还没完,解决了游船上的匪徒,孔溪笙又顺着绳索落在了匪徒的贼船上。

    当先的匪徒早就被吓破了胆,他哆哆嗦嗦道:“大。。。大哥。。”

    “大哥?”孔溪笙哑然失笑,道:“认错人了吧你。”

    不过对这个人他还是稍显温柔,一折扇将他扇了下去。

    剩下那几人孔溪笙一人一脚,通通送进了江里。

    “喂!你在岸上等好了。”孔溪笙指着领头的匪徒道。

    孔溪笙纵身一跃,想直接从船上跳上岸,可他的轻功显然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领头匪徒正欲逃跑,见孔溪笙即将落入水中便笑道:“就你这轻功还想。。。。。。。”

    就在孔溪笙即将落水时,水面上冒出了一颗脑袋,正是第一个被他扔下游船的那个人。

    “多谢了!”

    孔溪笙单脚一踩,得以二次借力来到岸上。

    其余的小弟见他上岸立即纵马逃窜开来。

    领头的匪徒也不知有多后悔自己下马,搞得现在逃跑都来不及了。

    孔溪笙拍着折扇走上前道:“你是自己跳江,还是我亲自动手送你下去?”

    “你。。。你。。。你。。。”匪首被吓得连连后退。

    “你什么你,下去吧你!”

    孔溪笙提溜起匪首就把他扔进了江里。

    匪首在水里不住的扑腾,显然不熟水性,好在水里还有他的“兄弟们”过来相救。

    孔溪笙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那匹好马。

    “老伯!后会有期了!”他还不忘朝艄公打个招呼告别。说罢他轻夹马腹,绝尘而去。

    如此意气风发的场景,艄公也不禁感慨道:“少年侠气,真是让人怀念啊。”

    “诶?你还有一半船钱没付呢!”艄公这才想起孔溪笙上船时只付了一半的船钱。

    “算了,权当你拿这一场好戏抵了吧。”艄公说着,一回头却发现一袋铜板放在了船篷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艄公撑起了橹,小船逆着江流而上,欢快的歌声也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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