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早上9点，黎俊文还在刀锋基地的宿舍里刷着朋友圈赖床，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林翘的微信消息。
林姓前队友开门见山：“栗子，刀锋教练组的工作人员可以谈恋爱吗？”
啥？
黎俊文吓得一抖，新买的手机滑落，从上铺栏杆边缘滚了下去，不偏不倚，恰好拍在了下铺王孺刚理的圆寸脑袋上。
啪嗒！嘶——
王孺也是刚起床，正迷糊着，冷不丁被新款华为拍了天灵盖，整个人都被拍精神了。
他龇牙咧嘴捂着脑袋，抬起头对黎俊文怒目而视，刚要暴吼，忽然想到栗子再过几天就要成为刀锋的助教，气势顿时弱下来。
面对教练组成员，还是客气点为妙，于是他只好压低声调，一边擦着眼屎一边抱怨：“栗子，你干嘛！”
“哎哟my boy，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疼不，让爸爸看看？我的新手机没事吧？”
王孺懒得搭理黎俊文的骚话，他把手机从自己的床上抓起来递给黎俊文，看黎俊文盘腿坐在上铺翻来覆去地检查手机外壳，吐槽道：“至于么，摔坏了我赔你新的。再说根本没掉在地上，直接从我脑袋上就弹到床上了，看你这小气的样子。”
“我能不小气吗！”黎俊文理直气壮，从上铺爬下来，“你知道咱们宋老板才给我这种小助教开多少工资吗，唉，签着高额年薪合同的明星选手是不会懂穷人疾苦的。”
王孺终于忍不住，踢了黎俊文一脚：“少贫了，赶紧刷牙洗脸吃饭，趁着你自己那份高薪合同还没到期，再去训练室打两把排位。记得开直播给俱乐部赚点礼物钱。”
“你真是比宋老板还精明，”黎俊文伸手蹭着王孺的圆寸，“来，爸爸再帮你揉揉这颗聪明的脑袋，别把我们宝贝中单拍傻了。说起直播……你猜我刚才为啥手滑？”
“手部肌肉劳损呗，要不然你为什么退役。”在同一队伍并肩战斗多年，王孺早已经习惯了黎俊文的不着调。
“no！我是被林翘发来的一条消息吓到了。”黎俊文压低声音，“他好像，又把自己嫁出去了……”
……
……
说实话，林翘不太拿得准自己对程池的态度。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只是见色起意，参加活动偶遇气质帅哥多聊了几句天，活动结束之后便会立刻回归原本生活，继续追求事业，与帅哥各奔东西、再无瓜葛——最多加个微信，空闲时候看看朋友圈照片解馋。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人们的预料，曾经以为是素昧平生的两人竟有着许多意想不到的缘分牵连，自从他们踏上同一架返程飞机……不，自从程池笑眯眯地喊他“kakko酱”开始，整件事情便不在林翘的控制之中了。
按理说，与宋宜谈妥回归刀锋战队的事情之后，林翘便应该着手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他应该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观摩比赛录像、了解各大赛区动态、熟悉刀锋所有队员的特点和数据。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随身带着平板电脑，一有时间就看比赛视频，研究选手和战术。
但他必须承认，有时候会心不在焉，会忍不住按下播放暂停键，然后把窗口切换到程池的个人主页，点开一条他以前根本不会感兴趣的数码测评短片，从头到尾认真观看——
即使程池的短片充满拗口的专业名词，他根本看不懂，片子里也从来没有程池，这个人做视频从来不露脸。
林翘去网络上搜了程池的名字，毕竟程池是某个领域的大神，还是能搜出一些内容的。
那些新闻都是五六年前的了，有的盛赞他是天纵之才，妙手偶得的麒麟算法简洁高效，引领时代，有的叹惋他目光短浅，为了金钱将技术专利转手大型外企，只看到一时的利益，看不到中国科技产业蓬勃发展的广阔前景与未来。
当然，更多的报道都是平铺直述，说了他的天赋卓然和孤傲性格，说了他与搭档的分道扬镳，说了年轻创业者们面临的迷茫、诱惑与抉择。
林翘看着那些报道，总是隐隐有些困惑，他觉得文章里提到的程池与他所认识的程池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程池真的是一个自负的天才，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屈居于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整日无所事事，以数码测评为业呢？测评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是毫无技术含量、只能算雕虫小技吧？
而且，他以前是个孤傲的人吗？现在看上去还蛮亲切文雅的，当然蓝云清也说他身上有股自负的劲头，那天看他在台上表演节目，也的确看出了一丝睥睨万物的高冷气质。
林翘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程池，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那张揉皱了的拍立得合影，林翘最终还是没有扔掉。他把照片和印有“锈湖”两个繁复花体字的名片并排放在面前，用指尖划过卡纸的尖角，若有所思。
说真的，“锈湖”咖啡馆离林翘的住处太近了，走出小区拐一个弯就是，单程最多15分钟。其实林翘以前也不是没有注意过这家店面，只是他从来没见过这家店开门，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抱希望地打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果然，这样一家每天只开门三小时的店面是不可能提供外卖服务的。
他又打开手机地图软件——连地图上都只写了这家咖啡馆的名称，没有联系电话，也没有任何顾客点评。
林翘想起那天他们的对话：
“你这样开店能赚钱吗？”
“你猜~”
他不想猜，他想亲自去看看。
明天，或者后天……
程池也是这样希望的吧，不然，就不会特意告诉他店里的新鲜玩意——那台可以和客人玩桌游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会玩桌游，也会打电子游戏吗？该不会比程池自己还打得好吧。
林翘不禁浮想联翩，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叮咚——”
门铃声把林翘从五彩缤纷的白日梦中叫醒，他跑到门口，发现来客是自己的姐姐。
林霜抱着一箱橙子走进来，左右看看，见室内干净整洁，没说什么，把橙子塞进了冰箱。
“给我弟弟送点水果，省得自家弟弟还要跑到别人家里告状，说姐姐心里不惦记你。”林霜笑着刮了一下林翘的鼻子，问，“最近身体还好吧？”
“嗯，这些天每天都在做锻炼，感觉好多了。你知道我要回刀锋的事了？”林翘说。
林霜忙于水果生意，林翘帮不上家里，便也不用自己的事去烦劳家人。而且他心中确信，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他的姐姐和父母都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当年他义无反顾选择职业电竞道路时是这样，现在他因伤退役又谋求复出执教时也一定是这样，他的家人永远是他的底气和靠山，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林霜心疼自己的弟弟，假意瞪他一眼，说：“当然知道了，我看天底下除了我和爹娘，谁都知道了。你这孩子，主意太大，大事小事都不和家里说。什么时候过去，我送你。”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别总张口闭口孩子孩子的，”林翘嘟囔，“这件事还没公布，现在还是保密阶段，你别到处去说。我下个月才去基地，到时候联系你。”
“行，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有空就自己去送你，没空就派车去送你。到时候带点见面礼给你的老板和队友，我来准备，你不用管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林老板。”
林霜忍不住笑了：“这称呼不是他们用来叫你的吗，我看你直播间好多观众这么叫你。”
林翘不相信地说：“你还有空看我直播间呢？”
“我怎么不能看，手机就可以看，很方便。”林霜笑吟吟地说，“我还知道你最近……快点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翘：“……”
“要是谈了就带回来给我看看，这次一定要先介绍给家里人认识，让我们替你把把关，知道吗！你这种网瘾青年根本看不透一个男人的人品，小心再被骗。”
林翘急了，有点脸红：“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我马上就要去俱乐部基地了，我哪有空谈恋爱！”
“八字没一撇你脸红什么，跟自己亲姐姐都不说实话，哼！”林霜看看时间，起身往门口走，“我都帮你问过宋总了，他说俱乐部选手不允许谈恋爱，但教练可以谈。他还说那个小伙子看着挺顺眼，像个正派人。听说是江潭本地人？那正好啊，赶紧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林翘无语，宋宜真是靠不住，为了两箱橙子就这么把自己卖了！果然是个大奸商！
林霜看弟弟这副神色，心下了然，道：“我今天还要去趟果园，就不盘问你了。刚才帮你订了些牛奶，等会儿有人送来，你注意收货。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好意思跟爹娘说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你快走吧，”林翘低着头推林霜出门，“我跟你说什么呀，我好歹被骗过一次呢，你谈过恋爱吗？”
林霜回身，垫着脚摸摸林翘的头发：“我是怕你吃了亏，又一个人难过。你从小到大，就只会在嘴上逞能。别怕，有姐姐在，谁敢欺负你，我去打他。”
林翘叹笑一声，露出两个小酒窝：“快别提这茬了，那次傅知南被你打的……你这么凶以后还怎么嫁人。”
“先把我弟弟嫁出去再说。”林霜也笑笑，“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