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老板，你也太强了吧……”
围观了老板今晚五排直播全程的蒋元小朋友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
“我怎么觉得我前几天才给你科普过林翘的职业经历，当时你连什么是次级联赛都不知道，现在这才过了多久，你俩就，就，就……直播间当众调情？！”
蒋元揉揉腮帮子，这个词他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脸红！
想他跟裴晓晨互相看对眼这么久都不敢表白，连手都没牵过，一起在校园里走路都不好意思离得太近，老板和林翘这才哪到哪啊，怎么就能像孙悟空翻筋斗云似的进展到这个地步，社会上的成年人都是这么风流放浪的吗？
程池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瞟了蒋元一眼，嘴角含笑，悠然道：“用词谨慎一点小朋友，哪里有调情，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一局游戏全程没说几句话，百分百正经呐。”
程池暗暗后悔，他甚至正经过头了，显得很木讷，有点蠢。
但这也不怪他。程池想，实在是这个游戏操作难度太大，聪明如他都再也分不出手来在对话框里敲字抖机灵。
“可是，可是林翘他……”回忆起林翘刚才含羞带怯低着头在手机上敲字的情形，蒋元不禁臊红了脸，“他那样……你们是不是已经发生什么了？”
程池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普通朋友而已。”
蒋元皱起八字眉，不知为何，这四个字从老板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欠揍，跟刚刚听林翘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概是你老板的魅力太大了吧，”程池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墙边握了握“小奇”的机械手，“你别不相信，是他主动来接近我的。”
“啊？”蒋元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以前网上都说，他和polar也是他……”
“但他不是随便的人。”程池温和地打断了蒋元，“他说话很得体，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他长得那么帅，也并没有用颜值来诱惑我。蒋元同学，其实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力’是相互的，就像这样。”
程池拉了一把“小奇”的胳膊，“小奇”顺着力道，哗啦一声，倒在了程池的怀抱里。
“我把他拉向我，他才会拥抱我。他邀请我一起玩游戏，我才会在这个过程中愈加觉得他可爱，觉得他迷人。蒋元同学，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角力’，有‘角力’，才会擦出火花。如果两个人都站着不动，你不动，我也不动，都觉得自己向前跨一步就输了，就落了下风，或者就会让人看不起，被人说闲话，那么人与人的关系就永远都不会有进展，你的人生也只能永远原地踏步。”
“老板……”
蒋元若有所思，程池这番话激荡着他的心灵，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板不光是个技术大神，也是个深刻的哲学家，他受到了鼓舞，他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原地踏步，他决定今天晚上回到宿舍就给裴晓晨写一封情书，明天一大早就去女生宿舍楼下，把情书亲自送到裴晓晨手中。
程池端详着蒋元忽然变得坚毅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他接着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吧……”程池把“小奇”推回墙边站好，“你老板我呢，是一条不喜欢出力的咸鱼，‘角力’太累了，所以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有过与别人‘角力’的体验，刚才那些大道理，全都是我瞎编的啦！”
蒋元：“……”
程池慈爱地拍拍蒋元的肩膀：“今天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学校吧。哦对了，笔记本电脑留一台给我，借用一晚。你之前说的游戏本，我明天回家带过来送你。”
“您要借我的电脑？您家里不是有很多吗？”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翻你电脑里藏着的小秘密。”程池走进吧台，为自己做了一杯咖啡。
做到一半他就后悔了，他的手法根本没有蒋元熟练，早知道应该压榨小朋友下班前的最后一分钟时间，以高端游戏本利诱男大学生，换回一杯色味俱佳的拿铁。
谁料小朋友很主动地走过来接手了他的工作。
“还是我来吧。”听语气，似乎是看不下去的意思。
程池心满意足地旁观蒋元打奶泡，解释道：“我今天要在店里熬个夜，写点东西。”
“写东西？写什么？”咸鱼要变成发奋的夜猫子了？
“写……”程池神秘一笑，“我要赋予‘小奇’灵魂。”
……
……
蒋元走后，程池关掉咖啡馆的大门，趴在桌前忙到半夜两点。
很久很久没有如此高强度地亲自上手写代码，程池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退步不少。
好在根底终归还没废掉，写着写着也算渐入佳境，虽说比预想中多耗费了一些时间，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程池还是马马虎虎搭好了大致框架，之后再调试一些细节，应该就可以实现想要的效果。
在地毯上打了个盹之后，早晨7点，程池被刺破大玻璃窗的明亮阳光唤醒，他揉揉酸涩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稍微洗了个脸，打算上午回家补觉，下午再来店里继续调试代码。
程池抱着蒋元的笔记本电脑走出店门，迎面便是一阵清新的晨风。他不太习惯地皱皱鼻子，一抬头，被梧桐树叶漏下的阳光闪得睁不开眼。人行道笔直而漫长，他晃晃悠悠向前走路，觉得自己步履蹒跚，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他真的是很久没有这么早出门了。
7点钟的江潭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完全不记得了。
路上竟然还有人组队出来晨跑，是江潭大学的社团吗，还有……
程池忽然停下脚步。
他一下子清醒了，直勾勾地望着正向自己迎面走来的林翘。
是林翘，他不会看错。
肤色白皙的男生，身高与自己相仿，面孔俊秀英气，眼角微微上挑，唇边有两个小酒窝，说话时若隐若现。
是林翘，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遇见林翘。
程池站在梧桐的树影下，抹了一把自己刚才没洗干净的脸，当机立断，扭头返回了咖啡馆。
所幸店门用了自动化的指纹电子锁，并不算难开。
店里有自来水，但没有洗漱护肤用品，程池犹豫片刻，只好又用清水洗了一次脸，然后一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边嚼口香糖，最后确定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洗头所以影响了颜值。
头发该剪了，已经有些长了，程池干脆找来一条给袋子封口的皮筋，巧手翻飞，给自己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这样落拓不羁的造型，应该就显不出自己没洗头了吧。
程池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偷偷朝窗外看去，正看到林翘从梧桐树下走过。
那个用繁复花体字书写的“锈湖”店招应该就在他脑袋顶上，他注意到了吗？
应该是注意到了吧，程池觉得林翘脚步顿了顿，似乎扭头往玻璃窗里看了看。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我了吗？
程池再次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店门的时候，林翘已经走在前面好远了。
他跟在后面，看林翘安安静静地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看到林翘眺望街对面江潭大学斯文肃穆的大门。
这一次，程池再也不能为自己的可耻跟踪与窥视行为找借口，因为他的家根本不在这个方向……
既然这样，干脆过去打个招呼吧。程池想。
林翘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程池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便利店里物品繁多，货架又高又密，程池猜出林翘来买什么东西，故意换个方向，迂回了好几排货架，轻手轻脚地走到与林翘相同的位置。
林翘拉开冷藏柜，弯腰，取了一瓶牛奶。
还没收回手，旁边探过来一条胳膊，也拿了相同的一瓶。
咦？林翘不禁回头。
只见程池眨了一下眼睛，笑眯眯地说：“kakko酱，早。”
他脑后的小揪揪像喜鹊的尾巴，在晨起的阳光中一晃一晃。
林翘心跳漏了一拍，把凉津津的牛奶瓶子紧紧握在手里，也笑了笑：“早。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好巧。你今天的发型……”
可能是因为刚起床，他的嗓音愈加粘糯，更显得乖巧。
沉吟许久，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不知道怎么评价程池的小辫子，只好微笑。
程池道：“着急出门，没来得及洗，就扎起来了。还可以吧？”
“嗯，”林翘擦擦牛奶瓶子上凝结的小水滴，看程池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便问，“要出去工作？”
“去店里，”程池装模作样地给林翘指指方向，“我的店就在那边不远。”
“我知道。”
程池笑笑，说：“我的店里有一位机器人店员，可以给客人端咖啡，还可以陪客人打桌游，昨天它出了一点小故障，我今天要过去把程序调试好。”
“哦？”林翘不由露出好奇的神情，“机器人？好厉害。”
“我很懒，只好让机器人多干活咯。”程池道，“你呢，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
林翘回答：“我约了康复教练。江潭大学校医院有个运动医学研究所你知道吗，我在那边预约了一个疗程的腰部训练，二十多天，每天上午过去两小时。”
“哦，是这样。你的生活安排真紧凑啊，上午锻炼身体，下午和晚上直播。”程池看看便利店墙上的挂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邀请你来我店里喝咖啡了。”
“最近……是有点忙。”林翘说。
“没关系，反正我的店一直开在那里，随时欢迎你的光临。”程池说着，又从冷藏柜里取了一瓶牛奶，“今天我试试用这种牛奶做咖啡，等你来的时候，就用这个招待你。kakko酱，你还要买别的吗，我们一起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