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林翘从台上下来之后，没回后台休息室，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在台侧的角落里，就等着看半小时后科学数码区的主播们亮相。
他倒要看看，昨天那个骗他签名的家伙到底是哪一位知名大主播。
趁目标人物上场前的空闲，林翘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查看通讯软件里已然爆炸的消息。
首当其冲的就是直播老板微信群，留言99+，点进去就看到枫糖姐姐在愤怒咆哮。
“海鸟这么大一个公司要不要脸！竟然当众给小主播难堪！好聚好散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写吗？合同到期留不住人就下套黑一手，觉得林翘好欺负是不是？林翘明显不续约了，万一他真的当众官宣跳槽打脸主办方，他自己吃饭砸锅低情商毁了形象不假，海鸟脸上就好看吗！这是鱼死网破极限一换一吗？幸亏我林宝聪明机智没中他们的奸计，太贱了这个公司！太贱了！林翘怎么总遇到这么贱的合作伙伴！”
枫糖长篇大论之后还不能消气，又一连发了十来个[愤怒jpg]的emoji表情，杀气溢出屏幕。
林翘读完她的留言，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探头往vip席看看，那个写着“林深见你，翘立巅峰” 的耀眼灯牌仍然在第一排座位正中央闪闪发光，比场内所有其他灯牌和应援都要更精美、更夺目。
他低下头在群内回复：“谢谢大家的支持，灯牌好漂亮，我超感动。”
“至于主持人的提问，”他又说，“问题确实和彩排时不太一样，但是他们套路不到我，大家也别生气了。糖姐说的对，好聚好散，大型直播平台就这么多，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想惹麻烦。”
海鸟的庆典活动有网络现场直播，许多群友都在关注，林翘的回复瞬间炸出许多人。
“所以你确定要离开海鸟了？以后要去哪家呢？”
“刚才说要谈恋爱是真的吗？”
“只要你还做直播，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林宝，找了男盆友一定要给妈妈们把关哈，你自己眼神不行﹁_﹁”
“别逗了你们，他那明显是托词吧，又不是真的要谈恋爱”
“难道k神是要重返赛场吗？”
林翘说：“具体去向现在还不能告诉大家，过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了。不过有件事需要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他迈了个关子，吊着大家胃口。
“什么预防针？”
“你快说！！”
林翘藏在幕布的阴影里，不紧不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傅知南在一起了，你们能接受吗？”
“……”
“……”
“……”
一时间，舞台上乐音轰隆，微信群万籁俱寂。
枫糖用颤抖的双手敲了几个字：“林翘你别想不开……”
一直没开口的无双也忍不住了，直接道：“你现在在后台吗，我去找你。”
林翘眼瞅着台下vip席站起一个人，连忙阻止：“无双你别动！”
他飞快敲字：“好好坐着看节目，抱好我的灯牌，场馆这么大，你根本找不到我。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等活动结束我请你们吃饭。”
群里不断有人追问“和傅知南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你该不会是要去香草做直播吧？”
林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解释道：“一些细节问题还没商量好，但是有一点大家可以放心，如果我再谈恋爱，绝对不会和姓傅的那个烂人在一起。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特别是今天来到现场的各位兄弟，等会儿请你们吃饭！”
时间差不多了，林翘关掉微信窗口，收好手机，恰听见主持人念出科学数码区各位嘉宾的名字。
六七位年轻男性依次上台，林翘毫无意外地看到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但那人今天的造型，却让林翘瞳孔剧震，差点当场晕厥——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人竟然穿着昨天林翘签名的t恤衫！
摄像机镜头毫不意外地给了这个签名特写，现场观众从显示屏上看到高清近景，辨认出那两个还算工整的字迹，爆发出一阵惊呼。
主持人仿佛看到腐肉的秃鹫，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开始追问这个签名的由来。
“请问程池老师，今天为什么选择穿了这样一件衣服上台呢？”
林翘听见主持人的称呼。
城池？
原来这个人是城池啊。
他回忆着昨天在科学区做调查时掌握的信息——城池，一个做数码设备测评的up主兼主播，曾发布过一两个热度出圈的视频作品，粉丝人数十几万，总的来说不温不火，是个没什么特点、平平无奇小网红。
此时，这位小网红并不惧怕主持人的发问，面对镜头，微笑满分，落落大方地开口道：“我一直是kakko酱的粉丝，以前也曾有幸与kakko酱一起玩游戏，这次十分感谢海鸟平台邀请我，让我能有机会与我的偶像一起参加现场活动，站上同一个舞台。昨天我在后台遇到kakko，得到了这个宝贵的签名，我觉得这件衣服十分有意义，它代表着海鸟这个平台所体现的爱与力量。爱，是粉丝与偶像之间的热爱，是人与人之间的友爱，是汇聚于海鸟的网友伙伴们身上的温柔和善良；力量，是不同文化相互碰撞产生的火花，是所有人齐心协力激发出的正能量，就比如我身边的这几位伙伴，有人在保护鸟类，有人在分享知识，有人在向大家讲述宇宙的奥秘，我们虽然在虚拟的空间里相遇，但我们也在实实在在地改变着真实的世界。所以我穿着这一件衣服上台，也是希望向所有的人传递海鸟平台的爱与力量。”
现场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欢呼与掌声，主持人明显也是大喜过望，甚至变得有些磕巴，接不住程池如此一番“爱与力量”的演讲。
林翘在台侧都听傻了。
这家伙也太会讲大道理了。
这件破衣服上的破签名被他这么一说，仿佛当场就能送进海鸟公司的企业文化馆，装裱起来挂在玻璃罩子里流芳百世。
要不是昨天见识过这家伙的混蛋嘴脸，林翘觉得自己就要信了啊！
他说他跟自己一起玩过游戏？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翘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囧字重新打开微信群：“你们有谁认识这个城池吗？”
群友1说：“你给他签名你自己都不认识他吗？”
群友2说：“你刚说你要谈恋爱，他就穿着你的签名秀恩爱，我差点以为……”
林翘欲哭无泪：“我不认识啊！他谁啊！”
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解惑：“k神，还记得你第一次打勇士之战排位那天吗，有个中单大哥，讲周冬雨那个，就是他，程池。你骂他骂了三分钟然后被封了直播间，想起来了吗？”
“……”
林翘发了一串省略号，不信邪地反问：“就是那个傻x？”
“没错，就是他。我当时去他直播间验证过，他怕咱们这边粉丝去喷他，还火速下播了。我不想带节奏，就没说。”
群友又说：“程池表面上当主播做数码测评，其实是个人工智能大神，他做图像算法很厉害的。”
这位群友是某大公司的工程师，说的话比较有可信度。
“哦。”林翘终于应了一声，“科学家吗？”
“可以这么说。”
“那好吧。”林翘别别扭扭地敲下这几个字，算是暂且原谅城池这家伙了。
林翘自己没念过太多书，对于文化人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连傅知南那种人渣，只是会念一句酸诗，都让林翘倾慕不已，更别说程池这种货真价实的科学家——前段时间林翘去家里投资的果园，对农技站的技术员都表现得异常客气，不敢高声说话打扰人家工作。
他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舞台上。
科学数码区的主播们这次也要表演节目，他们的节目是：一首原创说唱歌曲。
歌词不知道是谁写的，一句一句信息量极为密集，快节奏地介绍了科学区主播们的不同领域。
歌曲的最后一部分才轮到程池，他唱了很长一句，林翘没有完全听清，现场屏幕上飞快划过的歌词他也只认出最后几个字——
身披名为麒麟的战袍，给世界看到中国的骄傲。
林翘愣住了，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麒麟的名字……
那一行人下台的时候，恰好从林翘身边走过。
其他人走远了，程池故意拖慢脚步留在最后，见林翘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笑着与林翘打了个招呼。
“kakko酱，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嗯……”林翘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程池抢先道：“等活动结束，我请你吃个饭？作为各种事情的赔罪。”
“那倒不用……”林翘小声拒绝，奶甜的声音淹没在会场嘈杂的背景音中。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程池爽快地朝他挥了挥手：“那好吧，回见。”
程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