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活动结束后，林翘请来到现场为他应援的粉丝们吃了一顿海鲜大餐，然后才返回酒店。
一整天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疲惫地躺在床上，觉得两条腿都在隐隐发麻，腰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还是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希望搬到bla之后，基地的理疗师能够帮助他保持良好的状态吧。
手机里还有许多消息没有回复，林翘歇了一会儿，又举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首先是蓝云清：“林翘，打你电话打不通。我有个紧急工作需要回去补录对白，先走了。不好意思这次也没怎么陪你玩，下次一定抽空回去看你。”
林翘苦笑，发了一张[滚蛋吧jpg]给蓝云清送行，又敲字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然后是来自bla俱乐部老板宋宜的消息：“林翘，目前的情况你已经了解，我想我们之间也不必多打感情牌，bla的条件很明确，你如果过来，直播合约必须跟战队一起签，这是底线，在这之上的细节比如时长、分成等等可以再商量，我、你以及polar我们一起商量。或者我们两个先单独聊聊吧，你什么时候回江潭，我去机场接你。”
林翘想了想，把自己的航班号发了过去，宋宜很快发来一个ok的表情，表示明天将准时去江潭机场接机。
林翘客套地说：“多谢宋总，总是给你添麻烦。”
宋宜爽朗道：“不麻烦，战队搬来了宁河，但是我家人都还在江潭，这次正好假公济私，回家看看孩子。”
与宋宜约好了明天的会面，林翘躺在床上思考明天该怎样和前老板谈判，这时微信提示音又响了——
是微信群，前些天新加入的小妹妹“圆滚滚的小水滴”似乎是刚刚在历史消息里看到了关于程池的聊天记录，于是兴冲冲地写了一大段话来科普这位大神的丰功伟绩。
“程池大神我知道！特别牛！他中学的时候拿过国际信息学奥赛金牌，跟kakko酱一样是世界冠军，大学的时候搞了图像压缩的麒麟算法，因为算法效率高，风靡全世界。最牛的是，这个算法还不是他正儿八经搞出来的，只是他做图像降噪研究时的一个副产品，太厉害了。程池大神是我许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人生偶像！”
群里有人调侃地问她：“也是你的人生偶像吗？”
“小水滴”理直气壮地回答：“不是，我的人生偶像是kakko，因为kakko比程池长得帅。”
林翘总是觉得这个小水滴妹子怪怪的，说话看似迷糊却自成逻辑，发嗲卖萌常常给人一种装疯卖傻的感觉。
他回复道：“小妹妹，程池也挺帅的，我觉得你还是把他当做偶像努力学习为社会做贡献比较合适。”
“我把你当偶像也可以努力学习为社会做贡献，”“小水滴”争辩道，“中国麒麟，永不言弃！这种精神层面的激励更有价值！”
群里一时无人回复。
枫糖说：“小妹妹，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
“小水滴”却道：“kakko酱到现在也很努力啊！海鸟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吧，kakko酱什么时候回家继续开直播？”
林翘回复：“明天回去，上午的航班。今天有点累了，我去休息，大家晚安。”
……
……
第二天，林翘打车来到机场，不期然遇到了程池。
两人客气地互相打了个招呼，各自拉着行李往值机柜台走。
一开始是林翘在前，程池在后，两人间隔不过一米。林翘觉得有些别扭，刻意放慢脚步，程池立刻体察到林翘不愿被人尾随的心情，主动快走几步到了前面，换成了程池在前，林翘在后。
这样一来，林翘倒觉得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但他没想到，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同一家航空公司的柜台前。
“先生，电子自助值机请来这边。”工作人员热心地引导。
程池没应声，回头看着林翘。
林翘不明就里地与程池对视一眼，说：“我要办理升舱。”
“升舱请到这边vip柜台。”工作人员立刻回答。
似乎是完全没料到林翘会这样说，程池面露惊讶：“你要升舱？”
林翘道：“我有伤病，坐经济舱太累了，公务舱舒服一些。那我就先去办手续了，再见程先生。”
“不用再见，”程池立刻做出决定，笑着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办手续。”
站在vip柜台前，林翘这才意识到，两人将要搭乘同一航班，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江潭。
连座位都是相邻的——工作人员看两人一同前来、相互认识，自然是给他们安排了临近的位置，等到林翘发现这一点，登机牌已经打印好了。
林翘的心情有些复杂，说实话，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程池，对程池这个人，他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程池长得很帅，学问很高，林翘扪心自问，说不憧憬是假的，只是程池实在太过聪明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危险，林翘不喜欢被人捉弄的感觉。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程池。
两人拿着登机牌，仍是一前一后，彼此沉默着过了安检，又一起来到了贵宾休息室。
林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牛奶默默喝着。
程池坐在他对面，也不与林翘搭话，从行李里取出自己启程之前买的一大包当地水果，兴致勃勃地吃起来。
作为一个懒散的北方宅男，这里的亚热带水果对程池而言十分稀奇，他买了不少种类，一样一样轮番品尝，表情悠然自得，好不快哉。
龙眼、山竹、杨桃、莲雾、菠萝蜜、番荔枝、红毛丹。
程池毫不拘束，用水果铺满了二人中间的茶几，仿佛在林翘面前开了一个小小的水果摊。
就这样吃了十几分钟，他才想起来笑眯眯地邀请林翘：“你也尝尝，这个好吃。”
“不了，你吃吧。”林翘摇摇头，继续喝牛奶。
程池笑道：“总见你喝牛奶。”
林翘一本正经地回答：“医生让我多喝牛奶补钙，小时候营养不良，骨头没长好。”
“哦。”程池看着他苍白的指尖，心里想，大概是小时候家里穷？现在能坐得起公务舱，肯定是不缺钱了。
他盯着林翘的手指端详，没注意到林翘也正在看着他的。
对面这个家伙暴殄天物的吃法林翘从刚才看到现在，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近程池身边，说：“红毛丹不是你这样剥……”
“看，沿着这里挤压一下。”林翘拿了一个毛茸茸的果实给程池做示范，只见林翘的手指微微用力，刚才程池费好大力气才能打开的果皮就崩裂开来，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
“哦哦！”程池惊叹不已，“你懂得真多啊！”
“我家是卖水果的。”林翘轻声回答，站在旁边活动身体。
程池借坡下驴，顺着林翘的话题问：“在江潭吗？你家住哪？”
“以前在江潭大学旁边开店，现在成立公司了，开发区有税收优惠，就把公司开在了开发区。”
“哦……”程池暗自沉吟，“我就住在江潭大学那边。”
林翘微微笑了一下：“那你可能以前买过我家的水果。”
程池也对他笑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名片夹。
他捻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林翘。
“我现在开了一家咖啡馆，就在江潭大学旁边，以后有空的话，欢迎去我那里坐坐。”
林翘似乎是不习惯这样正式的社交礼仪，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
他双手接过程池递来的名片，默默念出上面用繁复花体字印刷的店铺名字——
“锈湖……”
“是的，锈湖咖啡馆。每天下午3点到6点营业，”说到这儿，程池想起什么，笑道，“真不巧，好像撞了你直播的时间。”
“直播没关系……”林翘心想，他很快就不在海鸟直播了，“但是，我听说你是很厉害的科学家，为什么在开咖啡馆呢？”
程池躬身收拾着茶几上的果皮果壳，准备稍后去登机口排队登机。
他抬头望了林翘一眼，似乎混不在意地回答：“开咖啡馆不好吗？开咖啡馆和做科研都是为社会做贡献。”
林翘摇摇头，他觉得每天懒懒散散只开三小时的咖啡馆根本谈不上为社会做贡献。
“咖啡馆谁都可以开，但是科学家不是谁都可以做。如果我还有希望拿到世界冠军，就一定会去刻苦训练，为国争光，而不是找个清闲的工作，随随便便在家里卖卖水果。”
林翘声音清甜，语气却异常坚定，尾音的余韵扩散在这间不大的休息室里，撞击着程池的耳膜。
程池看着他燃烧着微小火苗的眼睛，想说些什么来解释、来争辩，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他所经历的事情，林翘也曾经历，至少在林翘面前，他的解释毫无力度。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他们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程池拿起自己不多的行李，对林翘苦笑了一下，说：“你是英雄，我不是，我只是个懒汉，是个懦夫。我比不上你。走吧，去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