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家
开口的栗发少年一脸漠然，丝毫不知道自己投下了这样震天动地的惊雷，掀起多大的海浪。
“盛哥……他说——”以为盛芃没听出来，方诺试图提醒他，“他说‘他也有女朋友’！”
盛芃抬眼看他，语气不咸不淡，“有女朋友算什么稀奇事？”
方诺:……
不是羡慕的问题啊！
果然这位少爷永远都听不到重点。
方诺还想再说，那个男生却抢先他一步。
“听起来，兄弟你口中的那个她，也是个管控欲很强的人啊？”俗称妻管严。
这个男生叫李言，刚上大一。是高一的时候，盛芃在这所酒吧里偶识的，所以他并不知道盛芃和林苒苒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些年来，在场的其他人也没人敢在盛芃面前提及林苒苒。
自从林苒苒出国后，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无人敢触太子爷的逆鳞。
盛芃深思，确实很跋扈。
见到盛芃点头后，李言颇有种相见恨晚、同病相怜的意味，他轻叹一声，说的更起劲了。
相比之下，甚至还觉得自家婆娘温柔多了。
连烟都不敢再抽，盛芃比他还可怜。
李言看向被妻管严得特别厉害的盛芃，感情变得格外地真实，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没事的，没事的。过日子嘛，大家都是这是怎么过的，看开点，没事就多陪她、多哄哄她，得空的话信息和逛街不能断。”
“这样的话，就不至于闹得太凶了。”
栗发少年翘着二郎腿，冷淡勾唇。
盛芃喝着酒，心想绝不可能会哄她。
戒烟还行，其他的做梦去吧。
方诺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俩，满脸惊愕，活像见了鬼了。他使劲掐了掐贺知章的手臂，吃到瓜的模样像含着糖的小孩，激动到颤抖。
“他们、他们！是在聊女朋友是吧！……”
天道无常！他们俩竟然也能因这个话题聊得这么起劲？！一个单身狗和一个有对象的，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贺知章倒吸冷气:“…嗯。”
那男生又对盛芃说:“为她戒烟，看起来你真的很在意她。”
盛芃捂嘴嗤笑，幽幽发声，说对。
在意她把我房间给拆了后，杀人放火。
方诺掐得更起劲了，贺知章实在受不住，猛地把人一拉，结果方诺支在他大腿上的手一滑，半个身子都趴在他的大腿上。
贺知章身体一僵。
方诺看戏正兴起，突然被打断，存了报复心理，干脆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拿重量压着他继续吃瓜。
刺激！震惊！unbelievable！
方诺在心里狂喊三声。
想着男生说的这句话里面，暗含的深层意识难道不是“你因林苒苒戒烟这事，就是为爱付出”吗？！不是——盛哥你难道真的，没听出来……吗！！！
盛芃真的没想到这层，因为爱这个词，从不会体现在他们俩身上。
他们是一辈子的劲敌，倘若有天，世界溯回千万年以前，人类全都成了怪兽，土地割据，占地为王，到处充斥着吞并其他怪兽的情况，而他们处于不同的阵营。打完仗，分出胜负后，什么毁天灭地、什么振兴兽族，通通都得靠边站。要做的第一件事，定是疯咬啃食对方的鲜血，撕碎对方。
那天湖边，她见死不救的从容姿态，一直都永远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们俩不死不休。永远。
戒个烟也没啥意思，就是想图个清净。
他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和她撇开距离，那么现在只要像对待家里的那蠢猫一样，直接冷处理就完事了。
反正——
对方的喜怒哀乐，怎样都与他无关。
……
“来！继续喝！……喝啊你们，不许耍赖——嗝…………”
方诺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双颊酡红。
酒过三巡后，包厢里倒下了一片。
有好几个叠罗汉地躺在地上、有的脚一搭直接在沙发睡着了、有的趴在桌子上也能睡得香到流口水。地面上到处是空酒瓶，空气中都是酒味，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贺知章拽着方诺，一脸头疼。
放眼望去，整个包厢稍微清醒点的，就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则是太子爷。
贺知章其实也不好受，他喝得也不少，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额头上的青筋崩着地晕疼，偏偏盛芃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大爷似的翘着腿玩手机。
太子爷的酒量真是个迷。
见贺知章在看他，盛芃突然站起来，径直往门外走，淡声道：“已经替你们全都打好车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贺知章：……你真是好意思。
酒瓶碰撞而产生的咚亮声乍然响起。
方诺痛苦地锤着脑壳，睁眼一看，入目地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和随风扬起的衬衣下摆。
这副混不吝地姿态，一眼就知道是谁。
“…盛哥，你去哪——”
盛芃脚步一顿，单手插着兜，偏头说:“回家。”
方诺转头问贺知章:“现在几点？”
“12点34，怎么？”
方诺挣开贺知章，冲过去拉着盛芃不放手，他假装抽泣，凄凄惨惨地说:“不许走，还早呢！……继续喝啊——”
往常都是喝到半夜才罢休，现在才算开始，正兴头上呢回什么家。
盛芃面对着他的死皮赖脸，面色冷淡，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扒开他，像个渣男，“林苒苒催了。”
“管他呢，谁催也不管用……再说了，林苒苒催了又怎样！……？”
停顿一下，立马炸开了。
“贺贺，他说谁催来着……我是不是听错了！……”
贺知章被他晃得头更疼了，抽了下气才接着说:“你没听错……”
盛芃没理他的鬼哭狼嚎，垂眼看了眼手机，发现又浪费了两分钟，于是没了心思再和他们继续打嘴炮，他直接打开门，快步走出去。一点半前回到家，要没时间了。
“等等我们——盛哥我们和你一起走！”方诺瞬间清醒了，拉着贺知章就是追上前。八卦八卦！吃瓜吃瓜！
贺知章拉了个准备去厕所的男生，匆匆和他交代说，一会儿车就到，让那男生帮着其他人搭好车，然后到家就发给消息给他。
盛芃听着身后焦急杂乱的脚步声，停下转头，皱着眉头问道:“跟着我干嘛？”
方诺挠了挠脸，“那个……顺路嘛，搭搭我们呗！”
说完和肘了肘贺知章，让人配合他，淫威下，贺知章艰难的点了头。
这理由也太他妈扯了吧？
盛芃听笑了。一个住在南，一个要往西，哪门子的顺路。
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和他们瞎扯淡。
盛芃刚想速战速决，却在这时，被人狠狠地撞了下后背。
他冷着脸转头，神情不算好。
倒不是因为被撞，而是他觉得又要超时间了。怎么什么破事都能被他碰上？
盛芃不想再管他们了，爱跟就跟，但是脚才一迈，那个撞他的人就立刻开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她的嗓音似含呜咽。
盛芃脚步一顿，停住了。
不是因为觉得这个声音楚楚可怜。而是因为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定眼一看。
对方是个娇小的女生，还是个……“熟人。”
盛芃皱起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也只是停了几秒钟。
他懒得理她，也懒得计较。
盛芃与她擦肩而过，态度十分冷漠。
他淡声提醒道:“又是你。”
两次了。两次都因为她，堵住了他回家的路，耽误了他的时间。晚回的话，林苒苒又要把他锁门外了。
说完之后，便根本不给那个女生任何反应的机会，借着长腿优势，立马快速远离了她。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生化病毒。
开什么玩笑。上次是没注意才被她拦着了不给走，这次怎么可能再次给她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
在认出那个女生后，盛芃莫名地有种感觉——他进不去家门了。
果然，这人出现就带不来好事。
只是——
为什么她总能在“不经意间”偶遇他？
那个女生眨眨眼，也认出了他的声音。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人就不在她面前了。
她转过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和上次一样，盛芃又是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让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被盛芃无声地拒绝后，八卦吃瓜全都落了场空。方诺兴奋褪去，醉意上头。他眯着眼，眸中迷迷蒙蒙间，认错了人。
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背影挺直，永远带着一股傲然姿态、凛冽气魄，如绽放于雪山之巅上孤芳自赏的花，它迎着风，朝向阳，裹满雪，却从不折腰。
方诺不确定地开口:“…苒苒？”
那个女生肩膀轻颤，偏头一笑，“我不是苒苒，我叫林柔。”
女生双眼乌黑，笑容灿烂，气质温婉可人，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俏样。
方诺看清了她的脸，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柔淡然一笑，微微低着头。
而此时，方诺心里在想:竟然和苒苒同姓吗！
他又思索，不过嘛——
虽然清秀娇柔，相貌不错，但是和苒苒比的话，就差远了。
心里不断地吐槽自己，真的是喝多了吗，这也能认错人？！
方诺颤颤巍巍地拽过贺知章的手，腿一软，生无可恋地靠着他，满脸都是我完了。
要是被大小姐发现…………！
他脸色苍白，顿时虚弱。
“…我们回家吧！”不想待着这了，桑心。
因为方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他身上了，又不愿直起身来好好走，所以贺知章只能扶着他，慢吞吞地挪着。
片刻，方诺突然恶狠狠地对着他俩说:“……不许告诉苒苒！”
直到他们俩的身影拐入弯道，彻底看不见，林柔才抬起眼来，不同于刚刚的温柔，她的眸中尽是阴郁。
又是林苒苒，明明连人都没见到。
可是——
一字一词的赞美与嫉妒，都会在他人口中显现。她们羡慕她的脸蛋与身材，想拥有，又想毁掉。
而她林柔，则是完全不同。
没有赞美，毫无嫉妒，普普通通。
现在，一直期待地被他人关注。
却是被拿着比较，还输得一败涂地。
林柔心思向来透亮，怎么可能看不出刚刚那个男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与冷淡，还有认错人后口中没提却透着地愧疚感。
他愧疚什么，无非就是把卵石误认成了珍珠。也对，卵石怎可与珍珠相提并论？
但是她不甘心呀。
她绝不会是一块小小的卵石，林苒苒也定不能是耀眼夺目的珍珠。
林苒苒，林苒苒…林苒苒！
这三个字，都要被他们嚼烂了。
可是、明明……明明她才是女主！
没事——她有金手指，她有系统，她手握剧本。
所有的，她都会拿回来。
一切，都会回归到正确的道路。
盛芃——也只能是她林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