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生
林苒苒低头看着早已点开了学校教务处的网址。
加载完毕，屏幕上面就立刻显示着保安室全部保安的电话号码。
她复制了保安队长的电话。
方才收集到的种种信息都在告诉她，这多半是一起校园欺凌，还是一起以多欺少的恶劣事件。
林苒苒小时候虽有被父母逼着练跆拳道，也拿了个黑带，但是她懒啊，懒得去淌这浑水，很麻烦的，也懒得动手，觉得有损形象。
她可不想刚转校过来就上头条新闻，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
辛辛苦苦营造的纯良人设绝不能塌。
再说了，哪有千金大小姐自己动手去打人的？
可本想好心帮忙，现在却被误会了。
林苒苒真是冤到家了。
不过，她才懒得解释。
这脏水泼在身上就泼了。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盛芃，她甚至都不会去理，直接转头就走。
她根本不会去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她。
但她现在，却是止了步。
片刻，盛芃听见她幽幽的回答，“那又怎样。”
她面无表情地转头，定在原地看向他，问归问，她的手指早已划出了拨打电话的页面：“你要去英雄救美吗？”
手机微弱的光照在她小巧的脸蛋上，清楚地照出了主人事不关己的高傲姿态。
“我不像你。”他不屑地撇开目光。
本来是不想自己动手的，但是他现在想证明：他和林苒苒这冷血动物是不同的。
林苒苒像是早就猜到了这回答，丝毫不气，甚至波澜不惊到差点让人产生错觉——这话并不是在暗嘲她。
可现在这条校园小路，只有他俩。
盛芃除了嘲讽她，再无他人。
千万别误会，林苒苒并不是好脾气心胸广的人，相反，她眦睚必报又记仇，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了解盛芃。
她知道，并且她明白，
他向来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
别人她不敢确定，但这人要是盛芃。
那么她就有绝对自信，敢肯定地说。
盛芃，绝不会坐视不管。
叮咚一声，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回过神，垂眸看了眼手机。
信息署名是许叔叔。
可她不回答盛芃，也不点开新消息。
反而直接点开定位地图，只见上面显示着许叔距离他们只有382米。
382米啊。
她状似无意的看向树林不远处，停留了几秒。
收回目光，她点开消息：林小姐，天黑不好走，我出来接你吧。少爷在你旁边吗？
来这可不行。林苒苒挑了挑眉。
她手指飞快打字：不用，我马上过去。
风起，树林被吹得沙沙作响，很像那个女生发出来的绝望又悲伤的哭泣声。
林苒苒挽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面上无害得像只半夜出来伸懒腰的狐狸，黑眸静静地看向树林隐密处。
那边细小的哭泣声已经开始被阴沟老鼠呲呲般的恶笑给淹没了。
不过万幸的是，
在被淹没之前，会有人去拉她一把。
几秒后，林苒苒收回目光，才终于看向他，软软的嗓音格外冷淡：“速度点，我要回家，不想等太久。”
其实她等得了，但有人要熬不住了。
对他的刻意挖苦，林苒苒却一反常态。
没有辩解，没有反驳，甚至没有生气，她语气在安静的晚上平淡到让人觉得可怕。
说完后，林苒苒转身就走，月光打在她娇小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了一个冗长的模糊影像，背影朦胧唯美又高不可攀。
“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她的声音如月色般清冷淡漠。
此时此刻，在盛芃眼里，她身上虽洒满了光，眼神里言辞中却丝毫没有光的温度。
一如小时候，她像无事人般站在风景湖边，俯视着在水里拼命挣扎的他一样。
冷血动物，无情无义。
林苒苒是只冰冷的水鸟。
乖巧柔软的面具下是坚铁般的淡漠无情，善心泛滥的事她向来随心而定。
这样的人会懂得什么是同情吗？
盛芃想象不出来，或者说之前根本就没想过。
现在突然要他开始想关于这种事的答案，而且要想象的对象还是林苒苒这人。这位成绩常年居于榜首的理科优秀生也只能像刚入门的学徒一样懵懂无知，变得完全无方向，无任何的逻辑思维导图，像无头苍蝇乱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他迈步走向不远处的树林隐蔽处。
连同情都没有的人，谈何说爱？
那么，陷入爱河的林苒苒是会炸了河塘，还是会任由爱隔入血液中，直至自己彻底与河水相连？
他忍不住开始边走边想。
可这题超纲了，他并没做过。
让这简直比想人生大事还要难上加难。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见到眼前的霸凌场景。
当盛芃心里没思考清楚某件事时，面上就自然没有好脸面。于是，当施暴者们转过头时，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凌厉的目光，瞳孔吓得猛地一震。
“很吵。”
强硬又不容忽视的不满语气。
薄荷味的信息素随之在空气肆意横行。
领导者身上自带的压迫感，沉得她们差点喘不过气。
……
跟着地图走，林苒苒几分钟就走到了校门口。校门外只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在暗夜中散发着光芒。
校门口旁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通身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随和气质。
林苒苒走近保安亭，灯光照耀，她那张俏脸便于黑夜中熠熠生辉，尤其是那双黑眸，纯粹亮丽，可抬眼时又透着冷艳的矛盾感，格外吸晴夺目。
她眉眼弯弯：“许叔叔，晚上好呀！”
林苒苒这人，长相本就乖巧讨喜，笑容又极具亲和力，所以无论多久没见，她都能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早已等候多时的许之豪一见到她，就立刻快步上前，自然又熟稔地拿过她的书包，却发现里面沉甸甸的，“今晚就要复习啦？”
“是啊！下周一要考试呢。”她脸颊鼓鼓地像只海豚。
“没事，这对别人来说，是难事。但对我们苒苒来说，小菜一碟。”许之豪被她的可爱逗乐了，“外面冷，容易感冒，我们先上车吧。”
林苒苒轻声回了个好。
“少爷呢？”他环顾了下四周。
林苒苒迈步直走，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买零食去了。”说完，她沉吟一会儿，才又笑意盈盈道，“他欠我的。”
都帮他撒谎了，那她得要个奖励才行。
林苒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哒哒作响。
“行，那我们在车上等他回来。苒苒想吃什么就全都买。”他们走到车前，许之豪替她拉开车门。
而另一边，场面却没有他们这么和谐。
“你别跟着我。”盛芃烦躁揉了下头发，似是忍耐到了极致，才终于转头对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幽灵”开口。
而女生低着头，垂眸根本不敢看他，胆怯通红的面容被脏兮兮的黑发半遮着，在黑夜中，的确很像个索命的地下幽灵。
磕磕巴巴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想，知道……名字。”
盛芃眯起眼，勉强地拼凑出她的意思。
虽说懂了，但他心里却毫不在意，他不需要报恩，什么都不需要。盛世集团的公子哥既不缺钱又不缺物，感情也不用去费心寻找，自然就会有人来主动凑上来。现在他要的只是回家睡一觉，好补下明天上课的精神。可她不知道，不然就不会不识趣地拦着他跟着他。
盛芃心里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可是他每走一步，她就跟一步，狗屁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盛芃冷漠地轻呵一声。
这tm的摊上的是什么事？
自卑如她，这句话一出，就已花光了她全部的勇敢。
“没，没事，不——”不说也可以的。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盛芃看起来势力很大，那些人都很怕他，她实在是不想再过那种天天挨打骂的狗屁日子了，那根本就不是给人过的。
盛芃是她的救世主，是可以拉她从地狱里出来的绳索，这是唯一的求生希望，她必须要抓紧抓牢。
听说，富家子弟都喜欢可爱清纯女。
她正过滤着这些重点信息。
这时，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也暂时打断了她对美好未来的幻想。
盛芃手指一动，点开信息来看。
看完信息后，他才终于开口。
“盛芃。”
闻言，她心里顿时一乐，有希望！
也是！
楚楚可怜的女生，哪个男生不爱？
此时她不禁暗戳戳地得意。
还好她长得不差，连她们欺凌她的理由也是——长得像狐狸精，就会不要脸的勾引男人。
不是嫉妒，又怎么会说出这些词？
拿下盛芃有望。
她心里越得意，面上就越凄惨。
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坚强小白花。
她眼神汪汪望向他，眼泪似掉不掉。
而此时的盛芃正在看手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她一个目光。
可胜利好似马上触手可及，她沉浸其中，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