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选科
第三十九章
喻清舟没有逼迫她一定在这时候给出答案,见她答不上来,反而耐心很好地和她说这个答案的时限是很久,让她以后想到再和她说。
他就这么丢下一个问题,让她在以后的时间里反复找问题的答案。
晚上,她将外套大衣寄存好,找到他们包厢的位置。十九点半才开场,现在是观众进场时间。周沉锦不是定新剧院的票,而且在原本的剧院,所以她现在置身于两百多年的历史中,让人仿佛回到巴洛克时期。
她戳了戳旁边的喻清舟,低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妈妈之前表演过这场舞吗?”
喻清舟微微颔首,算作回答。应该是读小学的时候,宋新满有一场级别很高的表演节目,她那时候让他和今谙来看,当时的节目和现在将要看的这场一样——《天鹅湖》。
因为某些事情,今谙在其他国家剧院看过音乐剧,也看过其他派的芭蕾舞剧,但她还没有到这里看过芭蕾舞剧。一直想着要过来这边看一场经典的舞目,所以在看到方案中的圣彼得堡就心动了。
她从中考后就没怎么碰了,除了偶尔习惯性地压腿,还有上一次为了节目短暂地练了几天,就又打回原形了。她以前曾经到宋阿姨的节目中表演过,虽然都是群舞中的角色,但现在让她来,她连替补都选不上。
她看着台上的芭蕾舞演员,心情很是复杂。她歆羡台上的演员为舞蹈恣意而张扬的样子,又讨厌自己是否太过轻易放弃这门艺术。时间好像太匆忙了,越长大就越容易遗失什么。
“谙谙。”
喻清舟低声唤她的名字,把沉陷于情绪的她带出来。今谙回过神,发现已经是中场休息时间了,她捏了捏眉心,“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
她就是太闲了,才容易想东想西。
将近十一点,她躺在床上,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在琢磨今天喻清舟问她最后的那一个问题。明明她语文成绩也差,却搞不清出题人的目的,这真是要命。
想到这里,她完全睡不着,从床头桌前找过一本还没写完的数学习题。她就这么靠在床背上,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做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题目,才有些困意。
不知道是不是数学的魅力太大,她第二天很早起来,挂念着没算完的题目,又写了两个小时,刚好到早餐时间。她下楼时,已经把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了干净,神清气爽。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今谙一边涂着黄油到面包上,一边问旁边的林遥霜。她动作慢条斯理,涂好后一小口一小口地慢嚼细咽后,又切开火腿片,很是享受。
林遥霜不看这个,被她这么一问,一时卡住,她下意识看向了纪书礼。纪书礼接受到她的目光,答道:“冬宫博物馆,今天只有这个行程。”
来参观博物馆的游客很多,所以班主任并不要求他们一定要集合在一起,让他们自己去看,定了集合时间就自由活动安排了。馆内收藏着超过三百万件的文物与艺术品,所以周沉锦安排的时间是上午加下午。
今谙是和喻清舟结伴同行的,他们之间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而且很平和地度过着游览的时间。因为藏品很多,没办法一一细看,他们大多数时候如同走马灯花般掠过,但偶尔也会驻足脚步在讨论这件藏品的历史。
走在他们前方的纪书礼似有所感,无意之间回眸,看到他们。他们讲话的时候,少年看向对方的眼神很是专注。因为身高的差距,他习惯性地会低一下头去听对方讲话。
不知道今谙和他说了什么,少年唇畔微勾,扬起几分笑意。明明他们也站在人群中,却无比惹人注目。但两人都不是很在意,无形之中似有一道气场将他们与周围隔开来,自成一方,谁都插不进来。
她想起那天晚上待在今谙房间里的事情,她曾经说过,她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她此刻却觉得,今谙和喻清舟他们会打破她的这种想法,出现在她面前最真实的案例,让她不得不相信。
剩下那几天他们去了叶卡捷琳娜宫领略了极尽奢华、在喀山大教堂见到了唱诗班、参观了普希金故居……到周五,是同学们自由安排的时间,今谙依照约定和喻清舟去游览小运河了。
他们坐的是大线路,坐在游轮上,可以将周围风景尽数阅过。今谙看着他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没有去打扰他,自己靠着栏杆醉心于这风景之中。
他们后面去了别的餐厅,品尝莫斯科式罗宋汤的经典风味,看芭蕾舞者在舞台边翩翩起舞,听现场演奏的音乐……一天下来,她觉得此次研学不虚此行。
回程是定周六的票,所以周五晚上全体同学搞了次活动,玩到很晚,就造成了在第二天的飞机上很多同学补觉。今谙回到家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五月份来临,祝青雾的婚礼也随之而来,地点设在今家旗下在宴升区一座联排别墅的酒店中。今淮没有时间过来,刚好苏桥晚有空就和她一起来了,今谙知道这件事情还震惊了好一会儿。
现场觥筹交错,看上去不像一个婚礼现场,而且借着婚礼的由头举办的名利场。今谙脸上是礼貌敷衍的笑容,站在自家母亲身旁,和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董事长交谈着。
她找了个借口,自己走到外面看风景。
宴升区并不是由历史形成的,而是后来专门开发出来当成度假娱乐区的,所以面积没有其他区那么大,明京市大部分的高端娱乐项目都在这里。早期今家为了中标费了不少心力, 那几百座联排别墅都是为此服务的。
酒店地处高位,远远眺望,她俯视下来,总觉得这里是座牢笼,将人心底的贪婪与欲望牢牢锁住。
在这样的心境下,她打开手机,点开联系人,找到想要的人,拨打出去。电话没有响多久,便被人接通。她听到对方那边嘈杂的背景音,过了十几秒,渐渐归于安静,熟悉的声音才响起来,“谙谙,怎么了?”
今谙没有说明来意,而且先问了一下,“你现在有什么事情吗?”
喻清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不远处正等着他回来写东西的姜樾他们,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等他了,语气平淡地说道:“暂时没有。”
“没什么,只是现在很想见你。”今谙看着被精心修整的花丛,春末夏初的时节,万物都在复苏,花团锦簇,她眉眼染上几分笑意,“你能猜到我在哪里吗?如果猜不到的话,那换我去找你吧。”
她其实是知道喻清舟在那里的,他和姜樾他们被祝云川抓去当“智囊团”了,需要想方设法为难新郎那边。所以她其实并不指望喻清舟会找到她,况且她已经打算要去找他了。
十几秒过后,今谙听到了电梯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他的问题:“我猜你应该不在里面,是出去外面透气看风景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喻清舟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过了十几秒,他的声音重新传出来,今谙清晰地听到手机话筒里他声音里的几分笑意,“我找到你了。”
“谙谙,转身。”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转过身来,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门前。她看出他想要走过来的意图,莫名地急忙叫停他,“等一下,你先别过来。”
后者站定,“怎么了?”
今谙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就像我刚刚所说的,你应该不在里面而是在外面,是因为我觉得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喻清舟给她解释,隔着距离注视着她,“我听到风声了,就更加确定你在外面。”
今谙挂了电话,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微微仰头与他对上视线。他今日里穿了正装,和他平日里白衬黑裤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个外套,显得更加正式,也衬得更加矜贵。
“我刚刚不是说想见你了吗?那是因为我发现我心情不太好。”今谙说到这里,却有几分疑惑,“很奇怪,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想见你,会觉得你如果在我身边,心情就不会那么差了。”
她没等对方回答,继续说道:“在这种时候,我就很想抱一下你。”
她话音落下,就被他拉入一个怀抱里。他的西装外套被人熨烫得整平,却被她不小心抓皱了衣角。她闻到他自身的檀木清香,忽然很好奇,她身上的味道与他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会是什么味道。
今谙阖了阖眼,抬手回抱住他,她没有抬头去看他,轻声说道:“喻清舟,你上次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不过,这个答案还没有明晰,你让我再想一想。”
喻清舟落在她腰后的手虚抱着她,并没有实放。他低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她的发顶上,“没关系,我们时间还有很长。我只是很希望,你的答案能和我心底的答案一样。”
在婚礼上,今谙见到了祝姐姐的结婚对象。从外表上看,两人倒是很般配,只不过她看不出性格怎么样,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要不然祝姐姐就算再敷衍也不会和他结婚的。
临近期末,文理分科的事情是年级里讨论度最高的一个话题。今谙点开校务系统,界面停留在学生账号的分科选项上,迟迟没点下来。
她去看同桌:“你选科了吗?”
“还没有。”喻清舟的视线扫过她的平板界面,他沉思了一会儿,“我之前听祝云川说过,你想选文是吗?”
“其实选文选理对我来说无所谓。”今谙一想到自己的想法,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叛逆,“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花在理科上面的时间太多了,从初中开始到现在,我对物化生有些烦了,觉得学文会让我感到有挑战性,有新鲜感。”
她文科成绩确实没有理科成绩那么突出,但如果分班,她还是很有自信和底气的。
说着,她凑过去,一副轻佻的语气,“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这个同桌呀?如果你想要让我和你一样选理也是可以的,说几句好听的,求求我,我就答应你,怎么样?”
喻清舟瞥她一眼,“不,你去选文吧。”
“……?”反应过来的今谙难以置信,旋即控诉他,“你好无情,好歹我和你做了一年的同桌了,你想都不想一下就这样回答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喻清舟:“……”
“你有没有想过,这已经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今谙怔住,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话中之意。
后者缓声解释:“你对文科感兴趣,我对理科感兴趣,我们可以选自己所感兴趣的方向,彼此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道路不同,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终点是一致的。”
“终点一致?”今谙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们是选文还是理,反正我们都会在同一所大学,是这样吗?只要我们的终点一致,即使我们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也是可以的。”
喻清舟弯唇,“是这样的。”
他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
他希望他们之间能暂时地分开一段时间,虽然只是隔着一个班。但分班之后,两人见面的时间会大大减少。想要改变以往的相处方式,那他们之间就需要距离感。如果像之前一样天天见面,今谙可能依旧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相处。
分班又不是见不到了,他们至少每天都会一起上学。
况且,他也的确不希望今谙为了他改变选科。
“看不出来……”今谙斟酌着词,目光打量着他,在脑海中想了好几个说法,话到嘴边又觉得不适合,“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会这么说。”
从她小学跳级开始,她就一直和他一个班,也已经习惯了。如今要分班,她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但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困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