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志愿
第九章
今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灵动，“这个，先不告诉你。”
她低头，看着迎接新生的学姐给她的关于学校的报纸。她看了看地图上的标志，又看向喻清舟，想了想，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他看了眼手表，答道：“两个小时。”
“那我们现在去逛一下。”今谙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建筑标志，“先去这里看看吧，正常速度来算，两个小时应该可以逛得完。”
高三下学期开学二月时，有一次模拟高考志愿。班里的同学大部分已经决定好是否出国还是在国内哪所高校，甚至部分同学都已提前保送。
今谙翻着父母给她关于国外高校的资料，面露苦难。
那时候晚修刚放学，教室里寥寥几人。
班级正门被人敲了敲，她正好坐在靠门的前排座位，一抬眼就看见喻清舟站在那里。
“你进来坐吧，我可能要等会儿。”她的手支撑着下巴，中性笔在另一边的手指间灵活转来转去，心情越烦躁，转得越快，几秒之间笔就飞出去掉在桌前地面。
喻清舟走进教室，弯腰捡起笔，没有选择坐下，而且直接站在她桌前，将笔放到她面前。见她眉眼间愁绪凝结，眼睑下垂，看到桌面的资料，“没有想要是吗？”
今谙开始慢悠悠地转笔，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喻清舟，你之前竞赛拒绝保送，是因为你想要出国读书吗？你已经想好了哪所学校吗？”
他们在今年初就已经考完了雅思，也不是说一定会选择国外，只是多了一层选择而已。
他否认道：“我拒绝保送不是因为我想要出国。”
他只是觉得，如果他答应保送，今谙出国读书怎么办？亦或者，他答应的那所学校，今谙并不想去。无论如何，他想和她在同一所大学。
——但这些想法，他没有选择和她说。
他翻开那些资料，淡声问道：“叔叔阿姨是想让你出国吗？”
“我父亲想让我去，妈妈倒是无所谓。”今谙轻轻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眼，困意泛上来，“我在考虑，而且我也不清楚我想要学什么专业，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
她思考了一下，“我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应该是我学了十三年的小提琴。”
她几乎离不开小提琴，就算在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宣泄她的情绪。
“但是我不想读音乐学院，小提琴只是我的爱好，我不想把它当成专业。”她神色停顿了一下，叹了声气，“怎么办，这样看，我好像真的没什么对职业的兴趣。”
她的情绪鲜少这样消极，喻清舟抬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说道：“那慢慢想吧，不要着急，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来排除。”
今谙弯了弯唇，“那你想好了？”
“材料科学与工程。”
“材料科学与工程？”今谙翻开国内大学的资料，“那你可以考虑一下明大啊，怪不得你不想申请少年班，毕竟明大少年班没有这个专业，现在又不选择保送，你是没想好哪所学校吧。”
后者沉思了一下，“你会考虑明大吗？”
“我都无所谓吧，反正明大那么多专业，我再看看吧，如果你要是报明大，那我也报这个好了。”今谙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如果你去国外的话，那我可能不会去。”
高考后两人已经确定了要一起报考明大，甚至说好了提前去参观一下校园。
七年后的他们，重新在这所学校遇到了。
明明是夏末初秋的时节，天气还依旧很燥热。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今谙陷在回忆里，等回过神来发现周遭就安静了下来。她不说话，依照他的性格，他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迎面走来两位怀里抱着书的女生，她们看了看喻清舟，又看了看站在喻清舟身旁的女子，纷纷对视一眼，然后喊了声，“喻教授好。”
喻清舟神色自若地点点头。
她们走过去之后，就忍不住开始讨论了。
“她应该是喻教授的妻子吧？好漂亮。”
“两个人站在一起太般配了，看上去明显就是夫妻啊。”
讨论声隐隐约约传到今谙耳里，她一时梦回高中。
和他单独出去时，她总能听到这样的话，或者有些人来找他要联系方式，最后被他拒绝，那些女生都会可惜一下然后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
一开始她会觉得很奇怪，在奇怪怎么会有人觉得他们是男女朋友。后来习惯了，她就懒得解释了。
“我听说阿姨给你安排了相亲，是吗？”
“听说？宋阿姨和你讲的？”苏女士肯定会和宋阿姨商量她的终身大事，如果喻清舟的情报来源不是宋阿姨，那她也想不到他会从谁那里听说的。
喻清舟沉默了下，“差不多。”
准确的说，姜樾给他发的那张图，他是一周后忙完才看到的。他回到家后，宋新满女士和他聊天聊到了这件事情，那语气特别遗憾。
今谙的语气平平淡淡，“这算什么，苏女士还想过让我们见一面来着。”
她直觉告诉她不能深聊这个话题，硬生生转了话题，“林遥霜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喻清舟站定，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意味不明。他忽而弯唇，几分笑意，“等婚礼过后，我们聊一下吧。”
林遥霜的婚礼定在九月中旬，地点定在上次的别墅，那是她和许忱的家。
今谙高中时曾参加过一次婚礼，堪称是名利场的绝对范本。但林遥霜这个婚礼，只请了亲朋好友过来，所以大家也都相熟，场面还是很热闹的。
今谙对许忱基本上是没什么记忆的，初中时她和许忱不是一个班的，只能说见过几面，听林遥霜说过他的事情。到现在，她基本是认不出人的。
看到穿着西装的许忱，她还有些恍然来着。
许是因为他从事相关职业，所以单看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上那种从军的正气，又凌厉，加上他本人桀骜张扬的性格，糅杂在一起给人独特的感觉。
他身旁还有同行，也一起来参加婚礼了。
她对身侧的纪书礼感慨了一句，“我没想到他们最后真的会结婚。”
纪书礼笑着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现实中很少见吧。”今谙思考了一下，“尤其是从校园走向婚姻的，这种更少见了，我倒是见过不少毕业就分手的，所以觉得不真实。”
纪书礼抬手轻轻捏了今谙的脸颊，笑道：“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你不会在说喻清舟吧？”她下意识看向人群中的喻清舟，他和祝云川那些人在一块。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你吗？”纪书礼直接点明，“谙谙，你高中那时候，知道他喜欢你吗？或者说，你喜欢他吗？我从来没和你谈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有些好奇了。”
“高中那时候……”今谙收回目光，“我那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况且，我不觉得喻清舟喜欢我。”
说实话，她天天被那些朋友说，也曾经有过一瞬喻清舟会不会喜欢自己。
可是她很快否认了。
他举止进退有度，也从来不会越界，也没有过暧昧不清的态度。他对她的态度，怎么看，就像是在对一个并非亲生胜似亲生的妹妹一样。
她不想自作多情。
纪书礼有一瞬间都很想上手敲醒她，很想问问她到底是给她这样的错觉。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今谙，击中要害地问：“那你喜欢过他吗？”
今谙微笑道：“没有。”
在纪书礼看不到的角度，她下意识捏紧了裙摆。
纪书礼对今谙了解很清楚，清楚到她撒谎都能分辨出来，可那仅限十八岁前。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分不清今谙脸上的笑意是真是假。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把心事写在脸上变成一个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人。
很难想象，像林遥霜这种风情万种的人穿起纯白的婚纱会是什么样子。
今谙看着台上的她，忽然觉得许忱配不上她。
她打开了社交软件，热搜已经被明星林遥霜给屠榜了。虽然林遥霜没有请那些外人，但还是有人拍到她穿婚纱的样子，不过身侧的许忱没有被拍到。
或者说，有拍到许忱的照片，都被立马删除了。
“谙谙。”
她正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严肃，忽然听到林遥霜正喊着她的名字。
她愕然抬眸，就见捧花从天而降，落到她怀里。
林遥霜眉眼微弯，风华绝代，笑道：“无论你以后是否决定结婚，我都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