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饭食
“怎么这多人呀,闹哄哄的,吵死了。”
来人是韩三娘,京城最大的青楼便是她开的,听闻宫里的韩内侍是她的干爹,所以大家都对她礼让三分。
一开始她对迟鱼的装扮技术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自己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才将此重视起来。本来她也想对迟鱼下手,谁知却被张林抢了先。
“韩娘子,你怎么来了?”迟妈妈语气比平时和软了三分。
“还不是听闻你的好女儿今天开门授业嘛,我便将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送过来好好学学。”
迟鱼这才看见韩三娘身旁还站着一女子。
这也不能怪迟鱼,实在是这迟姑娘相貌平平,又一直低着头,哪怕全身打扮富贵,也难以吸引人的注意。
“这,您看看这队伍全是来报名学艺的人。我们这次拢共只招三十人,您来得太迟了。要不您下次再来,到时我派人提前通知您?”迟妈妈解释道。
韩娘子闻言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看着迟妈妈。
“怪我,怪我,是我今日出门迟了一点。不过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就收了我这不争气的女儿吧。”
说完她推了身边女子一把,那女子被她推个踉跄,还是迟鱼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那女子轻声细语地对迟鱼道了声谢。
迟鱼见迟妈妈满脸为难,于是出言解围。
“韩娘子此言差矣,倘若今天我们当真破例收了令嫒,那以后人人都求到阿娘面前,阿娘又该如何自处?韩娘子与阿娘是什么关系,定然不忍见阿娘为难吧。”
迟鱼一语双关,用韩娘子的话堵韩娘子,再暗暗表明韩娘子此举是在为难迟妈妈。
平日可没人敢拂韩娘子的面子,迟鱼今日可是犯了大不忌。
韩娘子虽恼但想到迟鱼的这身本事还没学到,又想到自己已经向干爹夸下了海口,于是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径直走到队伍最前面。
“将你的位置给我,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韩娘子没了方才的和蔼,充满命令的语气道。
那人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韩娘子,拿上钱便离开了。
迟鱼虽不满她的行为,终究也没说些什么。倒是事后韩姑娘悄悄找到迟鱼替她阿娘向迟鱼道歉。
迟鱼觉得真是好笑,自己与韩姑娘不过刚认识半日,她便给自己道了一次谢,又道了一次歉。
虽经历了一场小风波,但今日总体还算是比较顺利。
迟鱼回屋后发现桌上摆着莲子粥和几道开胃小菜。
厨房大娘越来越贴心了,迟鱼心想。
今天日头大,又忙了这么久,她原本是没胃口吃晚饭的,不过看着桌上的饭食顿时又有了胃口。
厨房里。
“小顾,你不用每日来厨房帮忙,你是姑娘的贵客,若叫姑娘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罚我呢?”
“那咱们便不告诉她”
大娘和蔼地看着他,顾渊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方才他居然在大娘的身上看见了阿娘的影子。
以前顾渊也喜欢往厨房跑,顾母虽有下人伺候,但时不时也会下厨为学子做好吃的。顾渊便跟在母亲后面蹭吃蹭喝,时间一长自己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前些天厨房的帮厨家中有事请了假,厨房大娘一时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顾渊便主动请缨帮忙,厨房大娘见他一个男人,又是读书人,原本没抱多大希望,但也没办法,只能姑且让其一试。结果顾渊上手非常快,众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后来顾渊空闲时便会来帮忙,迟鱼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
第二天迟鱼命人端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来到了对面。
既然已经从青楼改为了学堂,自然也得换个名字,迟鱼想了良久取了个“粉黛堂”。
众人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
“你凭什么坐这儿?还不快起来。”一女子尖声道。
“迟姑娘又没规定谁必须坐哪儿,我凭什么不能坐这儿?”另一女子反驳。
“既然你不懂规矩那我们便教你规矩。”
迟鱼一听便知她们要打起来了,于是假意咳嗽了两声。众人见她进来,连忙找位置坐好。她们来之前家人千叮万嘱,完全学会本事前万不可与迟鱼发生冲突。
“方才还那么热闹,怎么我一进来便没声音了?众位姑娘莫不是觉得我是个母老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出头鸟,触霉头。最后都将眼神投向一穿着浅紫色的姑娘。
那姑娘见此忙站起来道:“我们方才是在谈论位置的问题,既然会长时间在此求学,每人便该有一个固定的位置。”
迟鱼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觉得该如何分配呢?”
那姑娘仿佛受到莫大的鼓舞般,继续道:“自然是按家境排。像她,据我所知此次求学的束脩都是借的,怎么好意思坐在离您最近的地方。”
被她指到的姑娘咬紧了下唇,眼泪在眼眶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但她并未就此而止,又指了指另一女子。这次这个姑娘迟鱼认识,她就是韩姑娘。
“像韩姑娘才配坐在离您最近的地方。”
迟鱼疑惑,大家都想坐在最前面,这样才能听得更清楚,看得更清楚。不过这位姑娘怎么愿意将最好的位置让给韩姑娘呢?
“因为她们大都和韩娘子有生意往来,并且都想借韩娘子这条线攀上宫中贵人。那不得讨好韩姑娘嘛?”
经系统这么一说迟鱼便明白了。
迟鱼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在我这儿,并没有贫富之分。只有能力强弱,现在暂时就先这样坐,十日后你们会迎来第一场考试,到时最优之人便可自主选位。好了,你坐下吧,开始上课了。”
那女子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感觉四周都朝她投来嘲讽的目光,因此第一堂课压根没听进去。
中午下学后,迟鱼回到栖凤楼。小桌上又摆满了饭菜,还有一壶茶。迟鱼尝了尝,不是茶叶,好像是胖大海。
厨房大娘越来越贴心了,她得让阿娘给厨房大娘涨工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底。
这天迟鱼早早便等在了顾渊门口。
顾渊开门看到迟鱼时感到很意外,细算算自己已经快一个多月没看见她了。
她看起来好像高了点,也胖了点。
“这么巧?”顾渊先开口道。
“不巧,我是专门在等你。”迟鱼打了个哈欠。
她看出了顾渊的疑惑,于是解释:“今天不是山长和师娘的百日祭嘛,我怕你不等我,所以只能守在你门口咯。”
顾渊低着头,迟鱼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见他缓缓道:“你还记得?”
迟鱼一愣,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一天不仅是山长夫妇的祭日,也是“迟鱼”的忌日。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会忘?快走吧,门口车夫还等着咱们呢。”
迟鱼说完便前面先走了,顾渊在后面慢慢跟着她。
到了山脚,马车上不去,他们只能徒步上山,幸好山不高。
顾渊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迟鱼也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二人上完香,迟鱼找了个借口离开,她觉得顾渊一定有很多话想对父母讲。
她带着杏儿来到一处空地,拿出篮子里剩下的香蜡纸钱烧给迟鱼。
“姑娘,这个是烧给谁的呀?”
“烧给此次火灾中其它枉死的亡灵。”
“姑娘真是心善。”杏儿天真道。
这时迟鱼眼尖的瞥见两个农夫打扮的人,面色不善,腰上还别着刀,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自从书院出事后,山上便鲜有人来往,此时山上除了自己和杏儿便只剩顾渊。
迟鱼心下暗道:不好!
于是她让杏儿下山搬救兵,自己则抄近路去找顾渊。
迟鱼找到顾渊时,顾渊正起身刚要来寻她。
“你去哪儿了?杏儿呢?”
“来不及解释了,你自小在这长大,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顾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选择相信她,于是带她去了书院暗道。
“书院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迟鱼用手在空气中扬了扬,许是很久没人来过,此处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里只有我和父亲才知道。父亲酷爱藏书,得了一本好书可以一天不吃不喝不眠,母亲担心长此以往父亲身体受不住。因此便控制父亲看书的时辰,父亲受不了便趁母亲回娘家时派人挖了这条密道。每日借口午睡,实则是来此看书。”顾渊讲到此处还笑了起来,这是迟鱼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那山长怎么会告诉你,他不怕你向师母告状吗”
“父亲当然不会告诉我。有一次午后我去屋里找他,发现他刚从地道里爬出来,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于是他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我还记得父亲为了贿赂我,足足给我买了一个月的冰糖葫芦,最后牙都快吃倒了。”
顾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迟鱼没见过这样的顾渊,一时看入了迷。
过了一会儿她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着火的时候山长和师娘为什么不躲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