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007 地狱马戏团
007 地狱马戏团
地狱马戏团？
自己在小镇内生活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家马戏团。
阿比盖尔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空旷的平原上大大小小拱着数个灰白三角帐篷, 围绕在帐篷区外的则是数十辆房车，时不时可以看到穿着怪异的马戏团成员从中穿梭走过。
即便现在还是上午时分, 马戏团硕大的帐篷区依然亮着通明彩灯, 仿佛在向每一位游客展示他们昼夜不打烊的快乐似的。
“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你表演空中飞人吗？还是当驯兽师？”
阿比结合自己的认知，随口猜测。
南希却一个个摇头否定。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 咱们先去看早场彩排表演。”
马戏团的正式演出一般都在人流量较大的晚上，但平时白天也不会咸鱼瘫摆烂, 进行节目彩排时, 如有游客慕名前来, 也可以半价购买门票进行参观。
售票处的胖大叔一看到南希, 脸上立即绽放热情笑容：“南希小姐，听说你在城里买到了房子？你真打算在这儿久住啊？”
没等南希回答, 他又自顾自叹气：“真是可惜，团长还准备在下个季度来个全美循环表演呢！若是你能留下来, 像你这样的东方美人，一定能成为全美宠儿的！”
南希倒是没什么惋惜的，她拍上一叠零碎钞票：“东方人嘛，不喜欢四处漂泊。既然有了继续，就想着给自己捯饬一个小家。天天住房车四处游荡只会磨灭我对人生的热情。”
“来一张通票，再来一桶爆米花。”
在说到爆米花三个字的时候, 南希特意在阿比看不见的地方, 冲售票员眨了眨眼。
对方也立即心领神会，从柜台下掏出一桶盖着盖子的爆米花，笑意深深递过来。
阿比傻乎乎的, 毫无防备，收到南希的视线，赶紧开心接过。
嘿嘿，又收到礼物了！
以前她经常躲在窗帘后，看外面的小孩子们拿着各式零食跑来跑去，有时候是被做成各种卡通图案的水果软糖，有时候又是散发着甜甜香味的冰淇淋，还有的时候，是巧克力球，奶茶，爆米花……
阿比很羡慕，却从不敢向母亲开口。
她害怕看到母亲嫌弃、不耐烦的视线，怕从她口中听到“傻子吃零食只是浪费食物浪费钱”的轻蔑。
她激动揭开桶盖，看到躺在里面黄澄澄的小可爱时，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正要伸手，就看到爆米花们一个个诡异的颤动起来。
阿比：？
爆米花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就好像桶底有什么怪物要冲出来一般。
突然，纸筒猛的一震！所有的爆米花都飞喷而出，一个尖鼻子小丑装扮的鬼脸从桶底弹射出来，差点直接蹦到阿比脸上！
“surprise！”伴随着诡异电子音，小丑鬼脸摇头晃脑展开一面手幅，双眼闪烁着奇怪的红蓝光线。
阿比呆滞地站在原地，她能听到自己心跳像打雷一般轰鸣。
在看到身边笑得直不起腰的南希和肥肉直颤的售票员大叔时，她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但不知为何，此时的阿比却没有察觉到一丝被愚弄的羞辱，内心不仅没有任何苦楚，甚至还有点想和南希她们一起笑。
她有点忐忑：这就是和朋友一起玩耍的快乐吗？
阿比小心翼翼戳了戳小丑鬼脸的尖鼻子，又把散落出来的“爆米花”一颗颗捡进去——所有的假爆米花身后都跟着一条小彩带，它们即便是炸飞出来，也没有散落一地，而是像无数颗小流星一般坠在纸筒旁。晃一晃就哗啦哗啦的响。
她拘谨地将“爆米花”桶放回售票处。
又细声细气道谢：“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惊喜。”
“不用客气小可爱，给人们带来快乐是我们马戏团的宗旨！”
“和南希小姐去看彩排表演吧，离开时候记得来我这儿领一桶真正的爆米花。”
大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从票簿上撕下一张通票，交给阿比。
马戏团的通票上花花绿绿的，像是小朋友打翻了颜料盒。
阿比看了好一会儿，才珍而重之地将它折叠好，放进装着宝贝玻璃弹珠的口袋里。
她小跑几步，牵住南希的手，抿着唇跟她走进马戏团营地中最大的一只帐篷内。
帐篷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胡桃夹子蓬蓬裙的检票员。
他认真查看了阿比的通票，又在女孩心疼的视线中给票剪了个小口，手中开关一按：“女宾两位！”
随着他的动作，观众看台边缘的小彩灯便同时闪烁起来，一条铺着“欢迎光临”彩光灯的道路在两人面前展开，一直延伸向表演场地，如梦似幻的场景让阿比看的目不暇接。
虽然只是彩排表演，但观众席上也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名游客。
“怕火吗？”
“啊？”
“不怕火焰或老虎的话，我们去坐第一排吧。最佳观看席位。”南希建议。
“……好。”
就如同南希说的那般，坐在第一排确实能看到许多在远处看不到的风景。
阿比为跳火圈老虎的威猛惊叹，也收到了骑独轮车小猴子的敬礼，更是被小丑滑稽的表演逗得咯咯直笑。可在看到马戏团准备的压轴节目时，她却瞪大双眼，不自觉站起身来。
出现在所有观众眼前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只是……她们上身是分开的个体，从腰部以下，却合二为一，连在一起。
姐妹花穿着特制的鱼尾礼服，摇曳生姿走到舞台正中，她们享受着台上观众的欢呼，两张脸上都写着骄傲与愉悦。
阿比一直死死盯着她们，手指紧紧抠着防护铁丝网。
她甚至都没记住连体姐妹花表演了什么，只是记住女孩脸上恣意的笑容。
紧接着，她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表演：侏儒、巨人、长着三个胸脯的女孩，双手变成蟹钳的少年……每一个表演者都是如此另类怪异
只是，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任何痛楚和躲闪。
他们眼中仿佛存着星光，神采奕奕。
等到最后一位演员谢幕，退回幕布后，阿比盖尔才神色恍惚地后退两步，怔怔坐下。
身边的南希不知从哪儿买来一杯奶茶，美滋滋地吸溜。。
喝的见了底，才轻笑一声：“阿比，疾病的确会给人带来痛苦，但绝不该让它掠夺你的希望和自信啊。只要你不再胆怯，你就会是它的主宰。”
“况且……”
南希的桃花眼中盛满笑意，她托起阿比盖尔的手，装模作样看了看她的手心：“作为地狱马戏团的首席占卜师，你的手相告诉我，如果万圣节之前你能一直保持积极向上的良好心态的话，神明就会送一份惊喜大礼。保证比爆米花更加惊、喜、哦！”
“是什么？也是吃的吗？”
阿比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是魔法，能让阿比变漂亮的魔法。能直接去参加《全美超模大赛》的那种漂亮。”
阿比盖尔双眸倏的瞪大，不可置信望向南希。
站在她对面的美貌东方女孩带着得意洋洋的得瑟笑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和美丽都是阿比盖尔从不敢想的。
自己……真的也能变成这样？
阿比盖尔不是没有憧憬过，她也曾偷偷攒下零花钱购买□□，涂上从母亲哪儿偷来的口红粉底，幻想自己是变成公主的灰姑娘。
可当她走上街道，众人看怪物般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嗤笑又会刺得她重新缩回壳内。
“你打算怎么让我变美？”阿比盖尔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围着南希，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眼巴巴的，“是请镇子上最有名的造型师和化妆师来吗？能不能给我买一条时尚杂志上的裙子？我做梦都想穿那个……”
就在阿比盖尔小狗勾一般向南希许愿这个许愿那个的时候，马戏团门口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杰罗姆，你自己偷东西还诬赖你哥哥？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省心！”
对方熟悉的语气和台词让阿比盖尔打了个激灵，快步躲到南希身后。
两只手揪着她的袖子，抿着嘴不敢露头。
南希寻声看向门口，昏暗光影下，只见一个三头身小朋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跑近了才看清，对方是一个红发男孩子，皮肤很白，鼻翼上有几粒可爱的小雀斑。
与男孩粉雕玉琢的长相不同的是，他身上套着大一号的背带裤，没有内衬，颜色洗得发白，似乎是从其他人淘汰不要的旧衣物中挑选出来的。
小家伙站在马戏团内场的铁丝护栏前好一会儿，才慌张地看到南希，小包子脸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往南希身边靠了靠。
南希也没拒绝，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来抱。”
对于萌哒哒的人类幼崽，南希一向无法拒绝。当年的柿子弟弟是如此，现在的杰罗姆也是如此。
话音刚落，红发小包子立即考拉一般蹭了过来，他瞅了一眼南希身后的另一只大型挂件，很有礼貌的打招呼：“我是杰罗姆，我没有偷东西，我看见是哥哥把桌上的糖果吃掉了……但妈妈不信。”
“别担心，我会让她相信的。”
南希挽唇而笑：“我最擅长的就是‘以理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