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事
冬天夜色降临得总是很早，不过才六七点，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夏溪市禁烟花所以一直开车两地交汇的边界才能看到天空中那些绚烂地烟花。
老林开着车从夏溪的霓虹穿过，进入南瑾的漫天烟 。
有人说，当看到很美的景色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自己爱的那个人。
这话有些好笑，因为我的眼中出现的花蕾，呵……等我老了，我也出去瞎哔哔。
车辆驶入小区，来到我家楼下停车地地方，老林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一家能不能过年就看你的了。”
“……”
在老林威胁的眼神和织夏期待的目光中，我下了车。
来的路上我有想过找别人帮忙，但似乎全都不方便。
叶舒芸回了老家，她又没有车，主要还是她爸妈比较保守，就算她肯，我去接她的时候，她爸妈怎么看？
希瑶就更算了吧，过年这么热闹的日子，米岩为了留住她付了十倍的工资，她那么贪财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算了，不然这账算在我头上我可赔不起。
似乎只有花蕾最方便。
我抬头看去，窗户没有一点光亮。在万家灯火之中，黑暗的窗户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不知道她没有出去，或者有没有睡着，但还是要上去看一下的，否则老林那里没法交代。
一开门，浓烈的烟味直冲我的口鼻。
我抽烟也算比较凶的，但这突然窜出来的烟呛得我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昏暗的房子里漆黑一片，安静至极，若不是花蕾手里的那一小点火光，我压根注意不到她在客厅里。
她好像没有注意到家里的门被打开了，像个木头一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黑暗将她整个人包裹，窗外渗透进来的光亮在沙发的边缘处不再延伸，似乎也将她隔离光明之外。
原来，她也有跟我一样脆弱的时候。
“花蕾。”我轻轻叫了一声，顺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花蕾的脸上布满泪痕，脸色煞白，烟灰缸里的烟头溢满了整个茶几桌面，我数不清她到底抽了多少烟，但是我能清晰地看到桌面上的三个烟盒，其中一包里还躺着为数不多的烟。
房间里突然的明亮让她回过了神，看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她显得愧疚又好像有些手足无措。
“抱歉，我现在就收拾。”她将头发扎了起来。
“不用抱歉，你本来就有这个房子的使用权，也没影响我的生活。”
我理解她现在的状态，几年前夏语离开我的时候我这还要夸张许多，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她刚站起身，但是眼前一发黑，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我缓缓地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歇着吧，我来吧。”
“……谢谢。”
我一边收拾一边说：“人嘛，谁都有落魄失意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有些东西过得去，有些东西过不去，但早晚有一天，人一口气提不上来都会过去，不是吗？”
“……”她没有说话。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房子。
等房子收拾好了之后，我打开窗户，迎来吹进来的冷风冻得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或许她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脑中的糖分缺少使得她有点木，呆呆的傻傻的，连毛毯都不知道盖在身上。
“唉……”我叹了一口气，将毛毯披在了她的肩上。
过了一会，家里的烟雾散去了一大半，剩余的烟雾交给空气净化器处理。
窗关上了之后，家里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花蕾，去我家一起过年吧？”
“不用了，谢谢。”她轻声婉拒。
“行吧。”我准备离开。
现在想想如果是平时，或许我能厚着脸皮请她江湖救急，可是这是过年，让她跟着我回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刚准备出门，老林和织夏上来了。
老林似乎认识花蕾，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织夏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包：“花蕾，新年快乐。”
“谢谢林叔，谢谢阿姨。”花蕾没有拒绝，而是恭恭敬敬地接下了红包。
老林点了点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堆积得有些厚度的烟灰和烟屁股，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好你也不喜欢回去过年，就好好照顾她吧。”
“那爷爷那边……”
“我就说你连个姑娘都带不回来，带你回去丢脸么？”
“呵……那你可要被爷爷骂惨了。”
老林笑了笑：“骂就骂呗，被他骂两句还是有些惬意的，小时候可没那机会。”
老林自己也是跟班出身，从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所以让他跟了米岩的父亲。或许他比谁都懂花蕾此时的感受。
老林带着织夏离开，家里只剩下我和花蕾静静地听着外面的烟花盛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花蕾的身体传来‘咕咕’的声音。
“你放屁了？”
她白了我一眼：“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还行。”
她没有搭理我，而是起身准备去厨房。
我把她摁在了沙发上：“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来做。”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赤裸裸的质疑，好像是在问我：你做的东西能吃？
我说：“看什么？都是做跟班的，我会做饭很稀奇吗？”
……
我不喜欢过年，准确地说不喜欢跟那帮虚伪的亲戚一起过年。
做饭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和夏语的那一段往事：
那是我和夏语分手的那个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我特意赶过去跟她一起过。
当时她在实习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在她表妹的推荐下做了服装导购，等到到了工作再说。
因为过年的原因，所以店里除了介绍她打工的表妹之外，几乎一个客人都没有，我们找了个寂静的地方像其他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热了好一会。
后来她的表妹上的早班下班了，所以她要回去看店。
我又陪她回到了店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左右，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问她：“能不能早点下班呀？”
她撒着娇，像哄小孩子一样：“哎呀，你再等两个小时嘛，等我完成业绩就好啦，乖~”
我一听有业绩指标，一下子就来劲了，过年了谁还没有些压岁钱，我就问她：“业绩多少呀？”
“五百，待会来个客人买两件羽绒服，我们就可以去玩啦。”
五百多吗？说实话不少，老林没给我钱，我跟纪木不在一个大学，所以也没好意思跟纪家要，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打工挣来的。
不过我想买几件衣服让她早点下班：“那给我来五百块的，你早点下班陪我，好吗？”
“神经~”她给了我一个白眼，但是眉眼全是上扬着的，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很亮的那种。
“哎呀，求你了~”我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那我用员工内部价，我们多拿一些，一人买二百五。”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还真是两个二百五。”
我们一起在店里挑选了一些衣服什么的，刚准备的掏钱的时候，她的表妹回来了。
不过只是来看看她的，并没有要替她班的意思。
我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想着待会要不要客气一下，叫上这个表妹一起吃点东西。
收钱的是她的表妹，夏语是想再看看有没有更折扣的价格。
毕竟是我们自己掏钱。
“这张是假币。”表妹语气不善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懵：“不能吧，这是红包里的，长辈们不至于给我假钞吧？”
夏语也跟过来看了一下，精致的脸上也一样写满了疑惑。
我把钱拿了过来，好像是有些假，仔细地看了看还真特么是假钞！
我的心里顿时蹭起了火，或许是因为我心太大，所以从来没想过大过年的给孩子的红包里塞假币，这种人祖上……
算了，都是亲戚，应该跟我一个祖宗，可怎么做的就不是人事呢！
“这张也是假币！”
我当时就懵了，两张假币？！
因为南瑾普通家庭给孩子的红包基本上都是一张，所以这就意味着有两家给我的是假钞！
不能吧？！而且这么巧，我一伸手就是两张假币？！
真尼玛离谱爸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我还有些不信，接过另外一张，但是谁都看得出我的手有些发抖，我忘了当时自己是因为愤怒还是心虚，反正我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连续两张假币，我当时人都麻了！
这我特么怎么解释，拿什么解释？
我赶紧拿着这两张假币出去了一趟，找了一个计程车的师傅，让他帮我鉴定一下，我其他的压岁钱里还有没有假币，真的丢不起那人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就这两张是假的！
……
“你这么信他，早晚被他骗死！外面好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那么轴呢！”
“那是我自己选的男朋友，就算他骗我，我也认了！”
再次回到店里的时候，看到夏语和她的表妹吵得面红耳赤的，心里有些愧疚，我应该自己先检查一下的。
她从来都是个不怎么会吵架的女生，大学刚认识的时候，我跟她说一句话，她的脸都能红到耳根子的那种。
我当时真的很庆幸我能有个这样的女朋友。
我真的很庆幸大学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社死的事情才把她追到手。
一开始是因为她是班花，长得特别好看。不过她真的很值得，我对她是始于颜值，忠于性格。
我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虽然这个决定我之前就在心里下过无数遍了。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把我所能有的一切都给她。
她关了店门，我们两漫无目的地走在烟花幕下的大街上，看着天空飘散的礼花，心里有些莫名的感慨。
“你别生气了，我表妹是因为担心我才这种态度的。”
“嗯？”
我懵了一下，我是真没想到夏语是因为担心我生气而不敢开口的，疑惑地问道：“不是因为我让你丢了面子，你才不理我的吗？”
夏语停了下脚步，也是一脸疑惑：“什么呀，我也以为是你在生气，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
“哈哈哈~”
烟花慕下，四目相对，两个人想小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我抚摸着她娇嫩的脸蛋，温柔地说：“你傻不傻啊，我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话而生你的气呢？！”
夏语嘟了嘟嘴，略带调皮地说：“那你傻不傻啊，我怎么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觉得你丢人呢？！”
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温暖，我也不那么尴尬了，还是忍不住地噗嗤地笑出了声：“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这么信我，就不怕我哪天把你卖了？”
她转过身，笑着看着我，调皮地说：“你舍得吗？”
她的眼中有无数烟花的倒影，又有星河的幻影。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搂过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热烈的拥吻还能表现我现在对她的心意。
那时的我们相爱且深爱，印在彼此唇上的吻炽热而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