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党争里的权争
鸡笼港的都司府，已经建好半年了，还是硬土结构。
距离港口最深处六里的两山平地中间，这是徐明植指定的地方，也是火炮有可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四周都是军营，再远处就是工坊和矿山了。
鸡笼到后世的台北并不远，现在夹到桃园和鸡笼中间的这块地，肥沃，也没什么大用，河流太多了，基建成本太高。
沈从还在带人清理附近大山的生番，颜思齐说服不少人，给金银不要，反而粮食和布匹容易打动他们，慢慢来吧。
徐明植带回来的船，都没什么运输能力，鸡笼的战舰倒是不少，也没什么任务。
休息了几天，给妻妾们都找了点事做，自己也开始带着二十个挑出来的工匠做无线电。
晚上还得分批教授娃娃兵，学习阿拉伯数字和收发报技巧。
……
大明接连死了两个皇帝，朝堂动荡，会立刻映射到民间，首当其冲的，就是还在大战的辽东。
本来沉默的一年，熊廷弼做的挺好，但毁在了一个御史手里，这人叫姚宗文，浙党成员。
熊廷弼上任后，方从哲派姚崇文到辽东‘巡检兵马’，这家伙贪得无厌，与熊廷弼不合，趁着帝位交替攻歼，熊廷弼得不到朝廷支持，不能安心作战，也拍拍屁股辞官。
努尔哈赤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冬季开始进攻，朝廷的东林君子依旧以痛打落水狗为主，对辽东没多少应对。
袁应泰在熊廷弼走后经略辽东，内阁首辅刘一燝做的最多的，就是从内帑拿银子发饷、发俸禄。
看起来还能支撑一阵，朝臣毫无危机感。
正月底，浙江巡抚、三司衙门、宁波知府，五人的联合奏折递上京师，通政司过滤了小皇帝，直接传到了内阁。
高攀龙、邹元标、赵南星、钱谦益，此时都已经到京师任职。
东林，已经对皇权开始侵占。通政司右通政就是赵南星，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过渡性岗位，马上还要升，毫无‘逆臣’的知觉。
刘一燝看到奏折自然大惊，立刻召集人手议事，人是挺多的，但吉祥物们不想多嘴，还是东林在议事。
吵吵闹闹了半天，最后议定内阁下旨，让定海伯出征返回后尽快到东洋搜寻海寇，恢复海贸。
有些事，不能说。
一部分人离去后，东林大佬济济一堂，重新来议。
高攀龙在东林书院是大佬，奈何对东林的上位贡献不大，到了朝堂，光禄寺少卿，主管祭祀和朝宴的，啥也不是。
“海贼如此猖獗，徐明植怎么留下这么多人，海贸停止，朝廷国帑立减，定海伯舍近求远，下官还是建议陛下诏回定海伯，以备倭为主，再次清剿东洋。”
杨忠烈定了个调子，知情人士再次尴尬不已。
钱谦益是右春坊中允，天启没有太子，他现在主修神宗实录，还在养望期间。
“刘大人，万余海寇，沿海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浙江的奏报，这些人又确确实实存在，下官以为，他们在沿海定有内应。”
总算有人说道点子上了，刘一燝立刻询问，“受之怎么看这件事！？”
“定海伯出征，横岛家眷却差点被杀害，朝廷应予以安慰，定海伯灭东吁的大功还未封赏。海寇如此猖狂，浙江和横岛都未发觉，也有失察之责，下旨呵斥浙江巡抚及三司。定海伯为苦主，让他到海上赶紧找海寇巢穴剿灭。”
刘一燝眉头紧锁，这种糊涂圣旨，丢的是自己的人，屁都不是。
高攀龙此时站出来，“首辅大人，必须查清是谁干的，海寇！？海寇是谁？倭寇肆虐沿海的时候，哪儿没有内应。下官建议立刻派钦差到浙江处理，横岛遭此大难，岂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结束的。”
“老夫认为景逸说的在理，事情要解决，不是含糊其词，冤有头债有主，海寇从哪而来，必须搞清楚。就算是从琉球、倭国而来，或者内地的白莲乱匪，他们怎么到的横岛，就为了横岛上不多的一点税赋！？”
“没错，是得搞清楚，否则以后再来一次，开海就成了笑话，徐明植的定海伯也是笑话。”
邹元标与孙如游的态度，让钱谦益冷汗直冒。
东林，就说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有共同的‘理想’，却没有共同的利益。
邹元标也算是几经朝堂的正人君子，孙如游却与徐家有很深的交往。
“三位说的有理，这样吧，老夫禀告陛下，由三位出使一趟浙直，查明横岛被袭原因，可否？”
“刘大人，孙某家里与徐氏有共同的生意，就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刘一燝暗骂，狗屁的生意，还不是不想离开朝堂片刻，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孙大人的确不合适，景逸为主、受之为辅，麻烦两位出使一趟吧，定海伯在六月初才能返回夷州，之后躲避台风季，然后才可能会到横岛，时间很长。老夫请示陛下，两位连浙江的乡试顺带一起主持了吧。”
高攀龙避无可避，不是怕刘一燝，而是必须甩干净东林的恩主，钱谦益更是躲不了，和稀泥就想把这么大的事糊弄过去，做梦呢。
看其他人都略微点头赞成，两人只好应承下来。
小皇帝不用考虑，此时内廷做主的，还是王安，天启不会有任何意见。
刘一燝去拜见皇帝，其他人散去，高攀龙和钱谦益到了光禄寺公房。
两人一路心事重重，“受之，你说实话，这是谁做的？”
钱谦益也满脑子问号呢，听到高攀龙的怀疑，一肚子火气，“先生，不可能是钱家做的，万余人，五千人死在岛上，尸体还在曝露示威。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么大能量。”
“那你为什么想糊弄过去，这么大的事，小七回来，他会自己找场子，损失的完全是我们自己，别人不清楚，你能不清楚！？”
“先生，我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想教训一下徐明植。死了五千人啊，您不明白吗？江南世家有五千人？”
“受之，我也不想相信，万一他们瞒着我们联合行事呢？你还不明白吗，其他人对横岛的遭遇漠不关心，是因为发生在横岛，外海，痛不痛只有小七才有感受。小七回来后报复，是在江南，苏常繁华之地。两府大乱，税赋顷刻减半，东林还想稳坐朝堂？”
钱谦益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刹那冷汗直冒。
徐明植不是其他人，对庞大的江南世家毫无还手之力，这边能放出一万海贼，他，就有能力放出五万海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