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天高任鸟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大明以来，海防靡费钱粮，海寇不断劫掠沿海百姓，朕深以为痛。外海总兵徐明植，靖海捕盗，闽浙两海为之一静，开海增加国帑，藩国归顺，振二百年之积颓，海清河晏，此大明有史绝无，深为天朝上国吐气。今封尔祤运推诚定海伯，食俸一千五百石，赐之册宝、玉带，大启尔家。加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持尚方剑，领台湾都指挥使，缉私捕盗、监理藩国、承海防大任、护佑海疆平安，钦此！”
“微臣外海总兵徐明植，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夷州自古为我中原百姓耕田打渔之所，孤悬海外，扼海防中心……今设台湾都司府，含浙海横岛、闽海金厦、海坛、南澳、澎湖，琼海自选一地建卫，军政一体督理，属兵部节制，钦此！”
“臣等遵旨！”
这是建都司的圣旨，不是给徐明植一个人的。
虎头蛇尾的封赏大戏，在皇帝不耐烦的神情下结束。
上奏的属官名单，皇帝和内阁一个没改，加进来两个人，陈之迩、黄空牍，一个都察院的六品文书经历，一个礼部的六品员外郎，两人都是直升正五品，一个山西人、一个陕西人。
这是内阁六部惹不起皇帝，推出来的老实人，两个低头缩脖沮丧的中年人，挺好。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为了官员尽责任事，特许都司属官家眷随行。
卫所士兵的家属是自动随行的，允许官员的家眷随行，是一种变相的迁民。他俩连跳三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无功不受禄，在官场，这可不是玩笑。不出意外，他俩会是连任三届的倒霉蛋，没有大功，就得在夷州熬着。
领到圣旨，也不能立刻离开，还得等礼部制印，皇帝亲自给起的卫所名字，东南西北中五海卫，倒是合胃口。
……
二月初五，徐明植在新挂牌匾的定海伯府，大宴宾客。
诡异的事又来了，无人问津的徐大岛主，瞬间又像一个刚出锅的螃蟹，万历给半岁的儿子送来了金算盘，太子送了一对如意，京城的勋贵和百官，就算没到，也都有一份贺礼。
方从哲的管家也送来了一本封面是金箔的论语，江南官员，尤其是直浙闽三省，几乎全在。
这大好的日子里，没有多考虑什么，拉着王先达、姚一清，一起举杯敬酒，尽地主之谊。
三人敬了一轮，宾客又来回敬，还没到戌时，就彻底晕菜，迷迷糊糊与众人拜别，被扶回卧室休息。
半夜头昏脑涨醒来，屋里的蜡烛还在亮着，一个身披红霞的女子靠在床头打盹。
猛的吓了一跳，突地起身，把红盖头下的人也惊醒。
这才反应过来，今晚不仅是‘金榜题名时’，还是‘洞房花烛夜’。
早说了，封伯没有几个小妾，会被人笑话。
姚一清决定到台湾后，已经于礼部离职，整天无所事事，与他在府里坐谈过几次，‘见府里冷清’，就把自己的女儿送来‘高攀’。
姚青青，北方女子特有的高挑，比家里其他妾室干练，又有一点文气，姚一清前两天带着到府里做客，还探讨了一下‘诗词’功底。
徐明植现在看女人喜欢看眼，一双卧蚕，笑起来眼睛很诱人。
顺手揭开她的盖头，“青青等久了吧！？”
“没…没有，伯爷睡的不舒服吗？青青给您倒杯蜂蜜水。”
嗓子确实有点干，坐起来下地，点点头道谢，看着她轻手轻脚的倒水、搅拌、又双手侍奉在桌前。
这屋里太热了，自己穿个单衫，她却捂着厚厚的棉衣，不一会脸上就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边喝水边欣赏容颜，伸手摸了摸淡妆的脸蛋，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又瞬间含羞低头。
起身从微微发抖的身体后，双臂绕前褪去了喜袍。
不晕了，也不瞌睡了，但有点头疼，还是喝了交杯酒。
正事得办，这几天挺节制的，抱起来返回床上，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就这点还值得称道。
……
二月十三，徐明植带着三百护卫，和三家的随行家眷，终于出现在了通州的运河码头。
苏茂相派来一艘官船，上下两层的内河楼船，一行人共二十艘漕船，拜别岸上送行的人群，官船插着威风凛凛的‘定海伯·徐’两面牙旗，在船工的呼号声中，离港南行。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第二天到河间府境内，对着山河一吐胸中的闷气。
“相公这首词大气磅礴，令人心生激荡，充满海阔鱼跃的豪情。妾身就说嘛，杨姐姐说过的那句话，不会是无头无尾的一句。”
身后放着三把椅子，徐家三口骚包的在寒风中晒太阳，回身坐到中间，一手揽一个，“哈哈哈，两位娘子，夷州开衙，今年能躲过一堆破事，开心啊，两年后，台湾都司必令天下藩国瑟瑟发抖。”
两人都习惯了他这样子，亲昵往身上靠了靠，安静的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两天前拜别万历，皇帝短短的时间内，又苍老了一些，人之将死，会慢慢显露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除了银子，就沉浸在皇后将要离去的悲伤中。
徐明植在京师，每次都受到单独召见，蝎子拉屎，独一份，短时间就成了万历朝公认的‘第一宠臣’，这就是群臣对他一会高度热情、一会搁置冷淡的原因。
从利益关系上说，徐岛主是唯一与文官‘高度一致’的武将，但他们的价值观里，又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不习惯、不适应，潜意识总觉得该与宠臣离远一点。
在京师的徐明植是矛盾的，赴任的徐明植又带着大家的希望，送行的几百人，再次证明了文官的‘虚弱’。
他们，就是一张嘴，内心还是对权利充满尊敬。
接下来几年的‘众正盈朝’，就会证明另外一点，‘弱者才在官场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