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对称海战
正月二十二，这已经是在大海里连续航行的第二天晚上。
信使杨黄两人认识，开始还嘴硬，被认出来后，立刻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澎湖巡检司，还在，但完全是俞咨皋的私人领地。
红毛鬼每次来，都是在大岛南侧的龙门港内避风，本来去年冬季就应该完成交易的。俞咨皋不知道什么原因，拖到了正月底。
后世历史，三年后澎湖会被荷兰人彻底侵占，然后俞咨皋靠着海商游说收回。对大明来说，是俞氏将门又一次保家卫国，对俞咨皋本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商业摩擦。
哼，国战，被一个海寇说和，还是许心素。
历史，真踏马有意思。
前锋后军这次统一行动，黄昏时分开，他们会稍微绕个弯，到澎湖列岛的南面，剩下的人都跟着中军行动。
……
卯时，中军穿过虎井屿南边的水道，龙门湾口高大的桅杆进入视线。
陆飞号上船首楼顶，徐明植拿着望远镜四处观望，闽海新来的人都在身后，这场战斗的指挥就是他，执行的是钱三、王钟、茂柏，其他人不熟练，只能先看戏。
十七世纪的战斗真是恶心，明明双方都在视线里，一个时辰后才能进入射程。
不一会，南面的前锋也进入视线，将近五百艘船的合围战，荷兰人除了硬接，绝对跑不了。
对面船上的情况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甲板上人来人往，风帆升起，正准备跑路。
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从船队里一跃而出，徐明植看着桅杆顶部的三色旗帜冷笑，旗帜中间三个串联起来的字母voc，格外显眼。
“大人，这艘船是佛郎机大帆船，您看，船身窄长，船首巨大的突起，三桅却一点也不慢，首尾船楼很低，两侧的船舷上下两层都是火炮，至少有四十门，远战加农炮、近战旋炮，应该是佛郎机人说的八百吨，这肯定是红毛鬼的旗舰。剩下的战舰是五百吨，配备二十四门炮，不知道红毛鬼变动没有。”
黄程站在身后解释给徐明植听，也是说给众人听的，听到有三百门火炮，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十艘战舰，是十一艘，徐明植此刻真想日死俞咨皋。
荷兰人出现的时机不对，出现的实力异常，红毛鬼不会无缘无故在外海集结东亚一半的战力，而且还有旗舰。
至于船，不用黄程多嘴，姓徐的比他清楚，陆飞号和其他的帆船都是三比一的长宽比，荷兰人的战舰都是四比一，纯粹的武装战船。
此炮不是彼炮，若按大明的算法，每艘船上至少有两百门近战用的石炮，像后世的火箭弹一样，都是装填好的，发射一门扔下再拿过一门。
大明沿海的远洋帆船还停留在十六世纪中期，西洋人的帆船技术，却多次改进，人家活在当下的十七世纪。
……
说话间，对面的战舰一字斜列，船首的加农炮，已经开始向前锋轰击。
荷兰人的战斗太决绝，就是要扔下运输船跑路。
这样，就成了中军面对船舷，一会的火力密集度将远超前锋。
“升旗，吹号，鸟船冲锋。”
徐明植冷冷的下达命令，中间黑底红字的牙旗落下，瞬间换成红底黑字，鲜艳的红旗迎风飞舞。
旗舰响起横岛特有的冲锋号，转瞬间，所有的船上都有一名号手吹号。
升红旗、吹冲锋号，这是死战的命令。
再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鸟船跃到旗舰前面，一拥而上。
双方距离一里，荷兰人的火炮密集响起。
不断有鸟船被击中，血肉横飞，桅杆折断，横岛的战船沉默无声。
这种头顶着死亡冲锋的行为，是一支军队的精气神所在。
徐明植扭头环视，所有人都双手握拳，紧张，倒也没害怕的。
死亡冲锋两刻钟，冲锋号骤然停止，转换成一声的长音，两侧信号兵不断挥舞着手里的红旗。
嗖，嗖，嗖的弩矛从鸟船上射出。
望远镜里荷兰水手对着扎在船舷的粗矛大笑，轰、轰、轰的音浪响起，帆船再厚，也是木头做的。
‘开花弹’的杀人范围，威力可比荷兰人的实心弹大多了，射速也比火炮快了数倍。
现在，轮到荷兰人闭嘴了。
“壮哉，我大明水军！”“好！”“厉害啊！”
随着身后不断传来的赞扬，陆飞号压力骤减。
荷兰人身后的二十艘大肚船接受到的火力很少，基本没有损伤。
徐明植看他们不还击，也就令所有船围猎前面的十一艘战舰。
西洋人在海洋上大船欺负小船习惯了，径直的撞向前锋的船队里。
这次他们想错了，一头扎进鸟船群里的战舰，撞沉了几艘船，也陷入了包围圈，拳头大小数不清的手炮扔向战舰。
……
两个时辰的海战，荷兰人五艘战舰被炸沉，随着旗舰升起的白旗，剩下的六艘战舰和二十艘运输船全部举起白旗。
中军分出四十艘福船，去攻占澎湖岛，徐明植看大局已定，也令陆飞号扭着之字形，返回龙门港。
“大人，兄弟们死了二千三百人，沉了十二艘鸟船，二十艘鸟船和八艘福船打烂了。其他伤着的还有三十多艘，不影响跑海。”
黄昏的时候，所有船只回到龙门港，钱三才上来汇报。
徐明植沉默，一半原因是死的人太多了，一半原因是他刚才在岛上砍了一千人。
澎湖巡检司只有十来个人，都是死士，上岸就死了，剩下几百个渔民和船工全投降了。
砍的人，全部是梅四的人，包括梅四本人。
这个蠢货在冲锋的路上降帆，导致后面的船与他撞在一起，这就算了，被火炮吓坏了，还准备逃跑。
上岸后把他们全部请到岛上，一个不留。这家伙临死前还嬉皮笑脸，觉得很冤枉，认为自己没犯大错。叶向高脸色阴沉，也没有阻止。
沈有容看他情绪不高，过来安慰道，“大人，这是大胜，红毛鬼的战舰远胜我们，三百门火炮下取得如此战绩，足够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