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功与大功
史载善于决断，真不是吹的，这就领教了，叶向高的干脆，把徐明植愣住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修远不回答，看来是横岛不稳定。起步方式没问题，太快了，龙蛇混杂，的确不利于大步发展，夯实一下基础是对的。无外乎练兵买船，实在不行，还是打打杀杀。想必对你来说，不难。”
面对这人精中的人精，徐明植看了眼一直静听的高攀龙。叶向高立刻捕捉到了，“修远无需一直称呼老夫少师、阁老，我与易峥也算有一点点交情，这些事，景逸看的很清楚，只不过他不像老夫，身不由己。”
打开天窗说亮话倒是简单了，也想听听这大人物的看法。
“世伯，横岛的合作目前有南京勋贵、两浙世家、盐商、徽商，小子一直未向他们说明横岛的盈利。他们默契的以为横岛像月港一样，少量缴税，组建船队大量走私。其实，根本不是，横岛当然会组建船队，但所有的海贸、外海所有的船只，今后必须向横岛缴税利润的三成，然后由横岛代替定海来缴税。不服者，杀。无第二条路。”
高攀龙第一次露出端正的神色，叶向高微微沉思，两人却均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修远如何保证自己能掌握绝对的武力！？”
“世伯，老师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小子的回答是，权力是无情的，能洗净它的，只有天下百姓。”
嘭！
叶向高突然起身，大力一拍桌面，茶杯都蹦了起来。
“好，老夫知道，横岛的营哨军现在饷银很高，横岛建设的劳力月钱也很高，而且月月实发，看来不是一时之计，若能形成永例，别说勋贵世家，朝堂对外海也必须通过修远来掌控。”
徐明植也站起来拱拱手，“世伯不担心明植在外海做大！？”
“做大？你想多了，越大越好，大海无边无际，越强大百姓越安全，反正你上不了岸。老夫刚才说了，外海需要强人，而且，这个人只可能诞生于沿海。南直隶世家遮蔽外海，广东太穷，两浙海商小家子气，老夫一直以为会出现在福建某股海商中间，直到景逸给老夫寄来修远的海权草稿，老夫就知道，外海，是徐修远的天下。就算在你手里成功不了，也会是你海权论的传人、横岛的接替者。其他人，眼界不够，打打杀杀再厉害，也长久不了。”
踏马的，实在厉害啊！
除了‘海军陆战’这种跨时代的概念，叶首辅对当下的判断。历史证明，非常正确。
“世伯胸襟广阔，小子…佩服，五体投地。”
“放弃世俗脸面，放弃贪欲，什么都会看清。修远的最终难处在于，用实力让朝堂不再考虑脸面，让世家不再贪婪过多的银子。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横岛将永世屹立外海，最差，也是外海黔国公。”
不服不行，徐明植深深鞠躬行礼，“感谢世伯教诲，如雷贯耳，明植刹那耳清目明。”
……
叶向高说的，徐明植当然也知道，但不肯定。
人家能对你赤裸裸的说出来，就证明老头毫不畏惧，这看清世事脉络、了解朝堂精英思维的能力，大明朝可没几个。
高攀龙摆了一桌小菜，三人当面落座。
“小七，老夫多嘴一句，文愚避而不见，徐氏这是正式分割了横岛和长兴？”
“景逸先生慧眼，的确如此，明植太能搞事了，家父受不了。”
“哈，这没什么，谁家都是如此，徐氏有选择的机会，也是文愚和小七的能力。苏宏家和浙江三司、沿海县府的奏折已上报京师，朝政艰难，外海报捷，增加税赋，陛下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何况，江南所有官员马上会跟进。定海开海，大概会是朝堂难得一致的大事。”
“景逸先生说另找合作办法，就是找少师大人！？”
“可不敢这么说，少师是欣赏小七而来。老夫对嵊泗的基地，没什么特别的办法，贪欲总得在受惩后才会收敛。”
“景逸先生也这么认为？就怕打打杀杀没了后路。”
叶向高听两人说的隐晦，直接插嘴，“放心吧，没人讨厌银子，横岛只要商路大门敞开，都会闭嘴。”
徐明植笑笑，没人家这气魄，只好听话闭嘴，专心饮酒。
……
与叶向高约定年后福州府再见，徐明植就下船回家，高攀龙也令船工驶离湖边，向东出发。
奋斗的路上，一向是有人锦上添花，有人暗中使坏。叶向高的目的，听起来很纯粹，为天下百信，还用自己的悲情出身来举例，若他没有更多的要求，徐明植就把两只眼给捅瞎了。
这边两兄弟相对无言，那边两个老头可兴致不低。
“景逸，江南世家失了先手，现在还拿捏，是让外海的人送死。对年轻人只能说好话，他可不清楚太湖世家在官场的力量。外海打，这边朝堂拦，东林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
“银子实在诱人，高某也无能为力，嵊泗的难处在于谁也做不了主，无人领头，面对选择，就是如此。”
“以老夫对陛下的了解，缴获倭寇、重开盐场都是一点面子，没什么用，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徐修远答应年入税赋百万两，陛下在年前关衙前就会有决断，哼，而且还会派亲信来掌握定海市舶司。”
“陛下这招可落空了，徐修远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拉拢官场的人做朋友，海运一断，市舶司督饷馆也只能干等。”
“哦！？这小子有这气魄！？”
“远不止如此，都盐转运司现在不也被拿捏的死死的，海寇袭击盐场，没有徐修远的默许，不可能，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
“哈，好，老夫更看好这小子了，做事目的性强是好事，虽然以后还会费点功夫。能清空外海，增加税赋，朝堂更加有力对付关外。”
高攀龙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回舱休息。
这边徐明植一下船，就看到了等候的徐狗，对徐明栋哈哈一笑，“大哥，回京师前，小弟再送您一份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