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曲肝肠断
眼前的船只突然多起来，全是排队准备过埭的内河船。
埭就是土坝，东吴时期就有的大型水利工程，相当于后世的闸门。
河道的十字路口，去哪？去哪都没意义。
身后汪然明解释道，“正前方可以直接到石臼湖，东侧是句容河、西侧秣陵河。若向正前和东侧，需要连过十四埭，明植若有意，老夫让人前去缴税，不过，是牛牵船，可能我们今日无法返回。”
“汪兄，我们原路返回吧，这天印山倒是也有意思，可惜画舫进不了那些窄水道。”
画舫在十字水道处的泊船点调了个头，缓缓往回行驶。
……
“小七的诗词大家每次都只有赞叹。听说德音重新谱曲了普庵咒，清心普善笑傲江湖曲。听过之人都说，似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聆听。”
王业童毫不犹豫的回答，“今日我不想吹曲。”
汪然明愕然尴尬，只听王业童继续说道，“明植来吹曲，德音为大家舞剑助兴。”
宴客厅前的甲板上，大家都站到了廊檐下。
王业童一身青衣飘飘然站在雨气中。
徐明植接住汪然明递过来的笛子，示意王大小姐稍等。
呃…得熟悉一下节奏。
片刻后！
佳人随着乐声灵动舒展。
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
越舞越快，手里的剑像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回身、跃起、挑刺，柔婉中带着震敌的煞气，剑气的破风身形随着招式游走于庭中，时而轻如燕点剑跃起，时而骤如雷落叶纷崩 。
……
曲毕，收身！
徐明植也是第一次见到全力‘出击’状态的王业童。
画舫甲板前的水气都被她的游龙剑气蒸发掉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浊世中，只有他一人傲然俏立，自成一个独立世界。
的确，的的确确比后世的体院剑术高明了不少，很多招式，就是杀人的。
两人相视微微对笑，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合奏’。
爽快！
胸膛起伏，胸中豪气顿生！
这一刻，真想拉着她的手，纵声大啸。
身后无论杨王、四个老头，还是两个后辈，更是第一次见识到‘文气’之外的‘侠气’。
不知道该先赞曲子好听，还是先赞舞剑优美潇洒。
“难怪叫清心普善笑傲江湖曲，既有清心普善的舒畅，也有笑傲江湖的豪气。只有两位身上才能把这独特的气质合二为一，天下再无出其右。”
“赵老客气了，晚辈二人愧不敢当！”
……
徐明植与王业童两人正客气回礼间，突然传来轰然的叫好喝彩声，还有啪啪的掌声。
“对面是谁家画舫，谁家舞姬，南京竟有如此仙境人物，实在令人眼馋。”
这声音说不出的‘流里流气’，却又隐隐约约有那么点‘舍我其谁’的贪婪。
众人向河对面望去，是比‘不系园’还排场的一艘船，格局大差不差，装饰却天差地别。
虽然莺莺燕燕站了一甲板歌姬，上面却插有军营的三角龙旗，中间的一面旗还有一个‘魏’字。
雌雄大盗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升起一股‘会一会’的心思。
汪然明站到船边，向对面拱拱手，“老夫汪然明，这可不是舞姬，是新建伯嫡孙女和浙江名士徐百家。敢问是魏国公当面吗？老夫理当拜会。”
对面传来的声音有点失落，“哦，原来是浙东才女，鄙人徐允爵，我爹未在船上。”
“小公爷也在泛舟？若有闲暇，可同舟游玩。”
不能说沙龙达人屈尊勋贵，只能说他就是这毛病，逮着人都会邀请。
两艘船渐渐合并到一起，顶层的甲板差不多一样平。
船工们，两边各勾住对方的船舷，徐允爵带着六名护卫踏上画舫。
……
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龄。
互相介绍后，徐允爵向两人拱拱手，“抱歉，徐某失礼了，王小姐剑术生平仅见，徐公子曲艺非凡。”
“小公爷客气了。”
众人回到船舱内，人家自然坐了首位，虽然气质上很差劲，这贵族礼仪却没有掉价。
“徐某听闻上月浙东乱兵占据三城，余姚城外，徐公子与王小姐珠联璧合，一人箭术一人剑术，两人连破五十多名贼兵，这剑术见识过了，确实超凡。能否有幸见识徐公子神箭。”
“明植今日并未持械，不过他也可以搏击。”
王业童抢先替徐明植回答，徐允爵没听懂，“王小姐是说拳术？”
“是，敢问小公爷，身后的护卫是否为家中一等好手。”
“哈哈，自然，难不成徐公子还要和护卫搏击不成。”
徐明植听懂了王业童的目的。呵呵，小心眼，既要试试这魔窟的战力，还要徐小七证明他当初在杭州客栈吹过的牛皮。
“小公爷，徐某的格斗术，来自华佗五禽戏，与别的武术不同，讲究一击必中，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哈哈，五禽戏还能搏击！？没关系，我不会让护卫伤你的。”
“不，徐某说的是认真的，一旦动手，倒地为止，生死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徐公子啊，公府的护卫，合适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
这孙子说一句笑一声，说不出的令人讨厌。
……
徐明植不再多说，再次来到甲板，脱掉儒衫，蹦蹦跳跳，双手双脚乱扭。
片刻后又左右拉伸，双臂向后交叉扩胸。
跟着出来的众人，一个比一个看的懵逼。
热身完毕。
徐明植突然有点恶趣味。
“小公爷，有没有听说过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没…没有，什么意思！？”
“刚才王小姐的舞剑，充满了杀气，诸位却只看到潇洒，幸好在这江南，若逢乱世，要吃大亏的。”
“徐公子夸大了吧？”
“不，小公爷敢不敢来个彩头！？徐某一对六的彩头。”
“一对六！？哈哈哈，你若能赢，想咋样就咋样。”
“小公爷，这是徐某自创格斗术第一次亮相，如此有点敷衍了。这样吧，输赢以十万两白银对赌如何。”
徐明植看他发呆，补充道，“一对六，十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