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迟到的父子谈心
审讯室厚重的大门打开。
监狱长站在门口，示意自己就送到这儿了。
瑜荡也没犹豫，长腿一迈，走进了房间。
背后的大门像是生怕他反悔，立刻合上，传出上锁的咔哒声。
房间里荷枪实弹的狱警，同时举起了聚能枪，枪口随着瑜荡的脚步慢慢移动。
瑜荡松散又随意，很自觉的坐上拷椅。
“晚上好啊。”
“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可以把理发师叫来吗？我真的不喜欢长发。”
“我不想和我那个便宜弟弟同款发型。”
话音刚落，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江瞰罕见的穿了一身量体裁剪的正装。
从内到外一水儿的黑色，领带却是暗红的，还点缀着碎钻穿成的领带夹。
这样的配色，像一双猩红的狼眼于夜色中睁开，神秘又充满魅力。
江瞰整了整熨烫平整的领带，走进了审讯室。
“理发的事先放一放。”
“先说说你自己吧。”
听到脚步声，瑜荡抬起头。
可看到眼前的江瞰，他眼中几不可查的惊喜黯淡下去，像是有一丝失落划过。
很快，瑜荡就恢复了慵懒散漫的样子，冲着江瞰抬了抬下巴。
“衣服很帅，给我准备同款，谢谢。”
“就按你身上的款式，嗯……”
瑜荡眯起眼睛，目光在江瞰身上流连几次。
“尺寸的话，胸围做大点，腰围收一点，裤长再加一寸。”
“领带换成蓝色吧，我喜欢蓝色。”
江瞰想骂人。
老李家的龟孙，变相拉踩身材！
江瞰拉开凳子，敞着一双长腿，和瑜荡面对面坐下。
又抬起手，示意狱警们放下枪。
“西装不适合你，肩膀窄撑不起来。”
江瞰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手中把玩着配枪。
“我不怎么会审讯，你自己说吧。”
这次，两个吞噬者之间，平和又暗流汹涌，迸溅无形的火花。
瑜荡转了转眼睛。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总得给一个方向吧？”
“不给范围，我以为你要我交代小时候尿过几次床呢。”
“哦，忘了，我睡在水池里，没机会尿床。”
江瞰揉了揉眉心，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
没皮没脸的龟孙，真烦。
“海蜥人的起源？除了云山港，你还和哪里有联络？鲛人血脉的具体规则？你的具体异能？”
“最后，你暂时收敛的目的。”
瑜荡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啊，我以为你要问我，是怎么隔空炸烟花的呢。”
江瞰嫌弃的看了瑜荡一眼。
“我比你多活了五十年，这点小把戏不够看的。”
“你的控水能力很强，突破了光幕，控制着刀疤脸喝剩下的半杯水，钻进他的鼻腔里，就这么简单。”
“我耐心不多，你的小把戏也伤不了我。”
瑜荡撇着嘴，点了点头。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爷爷辈的了，怎么看着比我爸……比李文俊还年轻？一天三顿吃防腐剂么？”
“嗯，确实拿你没办法，你是目前最强的。”
“但是你有老婆诶，总不能住在黑水沼，天天盯着我吧？”
瑜荡垮着肩膀，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我没别的意思，毕竟会谈需要互亮筹码。”
“你们的筹码我都看到了，但也得给我一个亮牌的机会是不是？”
瑜荡环视着审讯室，目光在所有防御设施上，挨个停留。
“黑水沼困不住我，我杀不了你，但你也留不住我。”
“不管你信不信，我挺累的，真的。”
“我的目的很单纯，不被黑物质左右思维，完成最终发育，然后……回首都看看。”
“你的问题我都有答案，但我不对你说，换他来吧。”
说完，瑜荡便沉默下来，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
审讯室里，所有的狱警都被撤走。
刚才还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李文俊和瑜荡面对面坐着。
面对这个儿子，李文俊有一种恍惚感。
埋在记忆深处的小小少年，与面前的男人渐渐重合。
李文俊向前倾身，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摸瑜荡的脸。
“阿荡……”
瑜荡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偏过头去，躲开。
李文俊眼眶红着，酸楚的收回手。
太多的话，积攒了十几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李文俊长长的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阿荡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爸爸……”
瑜荡拔高了声音，打断李文俊的话。
“别，你儿女双全，不缺我这么大一个儿子。”
“而且我差点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你可别这样，怪膈应的。”
李文俊吸了吸鼻子，格外的无措。
“阿荡，不管怎么说，爸爸真的很抱歉。”
瑜荡哼了一声，带着透视感的目光，似乎直直穿过李文俊伛偻的躯体，刺在他心上。
“你是该为你的愚蠢抱歉。”
“可最后还是我为你的愚蠢买了单。”
“我没有恢复的时候，意识被暴虐和杀戮支配。”
“但对你说那些话时，我很清醒。”
“我是蔚蓝试错的牺牲品，你的愧疚太廉价了。”
“如果什么实事都做不了，愧疚就只能感动你自己。”
李文俊摇了摇头，有些语无伦次的，急切讲述着分别后的事。
“阿荡，爸爸从没想过放弃你。”
“那天，爸爸不像你作笼中鸟，想让你在相对安全的开放海里转一转，却没想到遇上了突发兽潮。”
“你被抓走后，我们找了你很久很久。”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大鱼儿和小鱼儿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知道你需要吞噬才能发育。”
瑜荡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背越弓越深的李文俊。
“哦，你现在知道了，那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会留下我一个人吗？”
“你不会，再来一百次你也不会。”
“所以我庆幸自己被带去了海沟，总好过一辈子痴傻的被困在囚笼里。”
李文俊嘴唇一片苍白。
他试探性的握住瑜荡的手，哪怕挣扎中被尖利的指甲划伤，也不肯放开。
瑜荡感受到掌心的黏腻，垂下眼帘。
看到一抹猩红时，他突然卸力，任由李文俊牵着他。
“小时候，你也是这么牵我的，被我的指甲划破也不松手。”
“可惜那时候，我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