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箭穿喉
这一日, 洗沙城迎来两军对诀,生死决战。
天上乌云滚滚,欲有风雨飘摇之势。洗沙城那几截断垣残壁, 摇摇晃晃。
金源国和火溱国的将领,带着十万大军, 来势汹汹,空中有结界, 他们便想要从地下入手。
十万大军, 灰头土脸的扛着铁锹,沿着洗沙城的城墙,开始挖起了地道。
他们没想到,才挖了一个时辰,突然就挖到了一个完整的地道。
“我们挖到地下宫殿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 两国的首领异常高兴,激动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 扔下铁锹, 背上弓箭和矛盾, 跳入地道。
就这样,十万大军顺利的进入漆黑无灯的地道。
他们一面欣喜的前进,一面吐槽“什么鬼陶女王, 不过虚名在外”“能让灵魂复生的能力算个鸡毛”“一会儿就血洗洗沙城为太子报仇”“没准还能睡一睡鬼陶女王”“毕竟是五国为首的绝色美人”……
就在此时, 顶头的将士们, 却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这一下,整个狭窄的地道,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在中间的将士, 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不少的将士,鲜血淋漓的往回跑。
那阵势,仿佛前面有鬼似的。
十万整肃有型的凡人大军,陷入混乱,不少往回跑的将士绊倒了茫然向前的将士,一个人倒了,没人去扶,另外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踩着他们的身体,踏着他们头往回跑。
无数尖叫和喊声,震惊了在洗沙城外的首领,好在能有几个腿脚快的跑回来打报告。
“底下甬道里发现了好多白皮鬼俑,打也打不死,砍断了手脚,还能动,不死不灭,我们根本打不过,太可怕了!”
两国首领互相对视,糟糕的喊道:“中计了!”
原来白挽瓷早就猜到他们通过不了天空的结界,便会走地下这条路,便提前的让鬼白蚁在那里铺设了地道,埋伏了数万白皮鬼俑。
这些白皮鬼俑,都是她用战场烈士的英魂所炼,战斗性极强,怨念极强的战魂,见人就杀,那些没真正打过仗的凡人,自然是打不过,只能丢盔弃甲的逃跑,连带着在狭窄的地道发生踩踏事件,踩死了后面什么也不知道的将士。
十万凡人大军,顷刻间覆灭,只余数千人,溃不成军的逃了回来。
此时,城墙之上,出现了一个红衣美人,裙摆随风飘摇,如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傲然于大漠。
她的嗓音,空灵的传遍整个大漠:“你们还要打吗?”
两国首领,面色煞白,愤愤不平道:“打!就算是死,也要除去你这个女魔头,为天行道。”
城墙之上,传来一声“噗嗤”的冷笑,红衣美人懒懒的拂耳边的发。
“我看这三界就没有天道。”
如若有天道,流媚就不会遭人皮神官的奸杀,她便不会喊冤入狱,知墨便不会白白牺牲,其余十一个可怜的姐姐,也不会在乱世白白丧了命。
她有期待神界天降正义的,可是呢,他们神界里的神官,高高在上,对人间蝼蚁根本不在乎,视而不见她和姐姐的苦难。
没人在乎她死去的十二个姐姐和那可爱的弟弟。
如今,她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才勉力为姐姐弟弟报了仇。
却也没能完全报仇。
比如那个藏在人皮底下的神官,是谁,她还一无所知。
她纵然把魂道使得神出鬼没,却也没法子,把手伸到神界,揪出那个幕后凶手来,让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然而,站在洗沙城外,骑着高头大马的两国首领,自然不会体恤一个女魔头的难处,反而对红衣美人旁边的魏来言,开始撒气。
“魏来言!你叛国叛民,让一个女魔头迷了心窍,现在成为她的走狗,害得我们损失了十万大军!”
魏来言皱着眉看喊话的首领,头一回发现,他曾经相信的人,颠倒起黑白了,有多么的离谱。
身边的红衣美人,淡淡的嘲讽:“损失十万大军,是因为你们两国首领的无能和愚蠢,跟阿言没什么关系,你们少把罪过推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那两国的首领,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再转到绿:“放屁!一个信口胡诌的女魔头,拐了我们的少将,歪门邪道,不得好死!”
城墙上红衣美人,浑身紧绷,淡淡的血腥气,从她身上,蔓延开来,顺着大漠的风,吹到两国首领的鼻尖。
她脸上挂着淡漠以及厌恶:“我倒要看看,是你这种自诩的天道正义活的长久,还是我这臭名昭著的女魔头,活的更长久。”
天空骤然黑了下来,顿时风云变色,大漠上响起了男痴女怨的鬼泣尖啸。
午日的大漠,本来极热,但此刻,却变得很冷很冷,冷得两国首领,冻得牙关打颤,身下的马儿,开始焦虑,突然嘶鸣一声,将两国首领给摔到地下,一扬蹄子跑远了。
两国首领摔到地上,吃了满口的沙子,极其狼狈,正要起来,眨眼间,一抹红影,闪到他们的面前。
还没求救,两国首领的脖子,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鬼手,给狠狠扼住了,无法动弹,无法发声。
这两个皮肤白皙看起来没遭过什么罪的将门之后,生生的被这双无形的手,举到了空中。
他们的脸越来越白,皮肤里的血色,肉眼可见的在消失,仿佛那双无形的鬼手,在吸取榨干他们身体里的血液。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剩下的一千多名将士,眼睁睁的看到他们的两个首领,成了两具风干尸体,两眼直瞪着,像两块风干腊肉似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而那名红衣女子,双手负在身后,动都没有动,神色一脸的淡漠。
“她……她……她怎么杀的人?”
“这这就是鬼道?”
“她不是人啊!”
“……”
白挽瓷冷眼看着那些将士们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忽然觉得十分没意思。
这些人吧,好好说话,让他们滚,非不滚。
总要让她杀几个人,这些人才会萌生退却的意思。
真是……贱不贱呐。
这剩下的千余名将士,看到两具挂在城墙上的干尸,自动的退让三里,再无人敢出头要攻打洗沙城。
隔着三里,将士安营扎寨,看到那抹红影子,肆无忌惮的在大漠上行走。
她身后,始终有一个身穿银铠的少年陪着。
白挽瓷站在大漠的边际,望着天边的落日余晖,赤着足,沿着沙漠的脊走了一会儿。
漫天飞舞的鬼萤,萦绕着那一抹红影。
只听那道红色背影,茫然又叹息:“你说他会喜欢惊鸿舞吗?流媚姐姐跳过的,我看去金枝玉苑的男人,没一个不喜欢的。”
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夕阳西下,余晖映着那抹红色影子,站在沙漠的脊上,红纱飞舞,自由自在的舞动起来。
夕阳最后如一颗咸鸭蛋,沉了下去。
天空缓缓的遁入黑暗,乌云愈发浓重起来。
白挽瓷却愈发的不安。
她望了望天空,总觉得,乌云背后,有人在看她。
如此想到,越发觉得刚才那段舞蹈,跳的实在是不好。
魏来言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片布满乌云的天空,左眼皮忽然跳了挑,不知怎的,他喊出了声,然后朝她飞奔过去。
“阿挽!躲开!”
白挽瓷没有动,她也看到了那只箭,自乌云后,破空而来,毫不犹豫。
她没有动,只是扬着脖颈,任由那支箭的金光,一穿而过。
箭尾的末端,刻着两个字:落鲸。
白挽瓷是见过落鲸翎的,那时顾少卿把拂生剑给了她。
她还记得,颇有些担心的问顾少卿,若是把拂生剑给了她,他用什么?
顾少卿便摸了摸她的头,手中幻化出了一把白光熠熠的弓,说他有落鲸翎。
从此以后,拂生剑就一直跟着她。
白挽瓷眼看着落鲸翎穿过她的脖颈,一股白光,席卷了身体。
她如秋日的花,风一吹,就落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摔在地上,飞奔而来的魏来言,抱住了她。
一箭穿喉的白挽瓷,说话有些不利索,鲜血从喉管涌了出来,血流如注。
她的声音有些散:“我想过,他会惩罚我,他会不要我,可从来没想过,他会亲手用落鲸翎了结我,连最后一面,见都不见我。”
魏来言手忙脚乱的手捂住她喉咙,可血流得太快太多,怎么也捂不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完整:“怎么办……这个伤口怎么处理?你不是很厉害吗?先别管那个男人,管管你自己的伤,好不好……他不是个东西,可你有我啊……还有阿春!”
她的身子在魏来言的怀里,越来越软,越来越冷,声气也越来越轻。
“木牌……我怀里有个木牌,拿着它,阿言,快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魏来言吼了一声:“我要你活着,跟我一起走!”
怀中的声音更轻了,听起来是在笑,却让魏来言喉头微苦。
“神诛之人,会魂飞魄散,我的姐姐们就是这样死的,顾少卿……顾少卿……他就没想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