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离我远一点
白挽瓷冷笑:“我若说, 昨晚什么也没发生,我也没把顾少卿怎么样,你信么?你心底早有一套自以为是的答案, 何苦又来假惺惺的为我好?倘若真心为我好,你和那些人站一边看我笑话, 又是什么意思?”
安桃闻言,只觉自己一番苦心, 全都用错了人, 悔恨道:“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公主早该撵我走了!
白挽瓷心灰意冷,转头便走出寒舍,步履匆匆的找到执掌寒舍的舍姨,掏出存了许久的银子,与她说明, 要换一间寒舍。舍姨说,目前也只有清雅的寒舍还空一个位置,如果愿意的话, 便搬到清雅的寒舍去, 白挽瓷想想后答应了。
不出半日的功夫, 白挽瓷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清雅的寒舍。推门而入,鼻尖传来一阵薰衣草的清香。
清雅正坐在床上冥想静坐, 见她进来, 搬进搬出, 瞟了一眼,继续闭眼一呼一吸。
白挽瓷听说清雅是个性情极为冷淡的人,并不爱与人说话,也没有打扰她, 默默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出了寒舍,去往古槐岭,继续修炼魂力。
这一日,她心底积压了很多情绪,勉强的捏了几座鬼陶,便觉浑身脱力,半倚半靠的躺在树上,闭目养神。
又是一阵潇潇剑声。白挽瓷没睁眼,便知道是顾少卿在练剑。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听周身围绕的鬼萤们小声说话。
鬼萤甲:“我们去偷看顾少卿练剑吧。”
鬼萤乙:“看帅哥啊,带上我啊。”
鬼萤丙:“我也要去,等等我!”
“……”
白挽瓷耳畔传来鬼萤王后微微的声音:“鬼陶女王,他们都去看顾少卿练剑了,我也想去,你不去吗?”
红衣美人闭着目,眉头微蹙,唇角不耐的翘了翘:“有什么好看的,小心他一剑劈死你们。”
一大片莹莹微亮的鬼萤,扇动着透明的翅膀,来到清心瀑。一团团的围着,鬼萤聚集起了一阵亮光,照得昏暗的清心瀑,亮如白昼。
顾少卿正心烦着练剑,忽感到身后一片光亮,收剑回身一看,见是那群碧绿幽幽的萤火虫,想那日这群萤火虫,便是围聚在白挽瓷身边,似乎是她的妖兽宠物。
难不成,白挽瓷在附近?
思及此,顾少卿耳边回响起白日夫子的教导,心头更加烦乱。
“顾少卿,你是国子监最出息的修客,也是最有期望成神的,你怎么能和那种女人在一起呢?你知道她出身哪里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会被她带坏的。”
他屏息凝神,想要挥去脑海里繁杂的念头,认真练剑。一招一式,一灵一气,风起剑起,荷动衣动,水雾四散,剑气划开。
清心瀑落下,砸在他的头顶,肩膀,手臂,后背,强忍着疼痛继续练剑,一次却比一次更疼,那股疼痛,犹如锥心一般,疼得他面色惨白,唇色白如纸。
只有心不静,清心瀑才会砸的疼。
顾少卿拧眉,即刻抽身而退,落回岸边,膝盖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骤然跪落在地,一剑插入泥土,方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垂着头,微微喘了片刻,心跳才平息安宁。抬头望天,已是亥时,该回寒舍了。
顾少卿提剑入鞘,蒸干衣袍,走入古槐岭,那片幽幽发亮的萤火依旧围绕着他,仿佛为他在黑夜里照亮似的,他走着,走着,脚步停下,目光微顿,看向不远处。
那棵树上,白挽瓷斜斜的歪着,长发如瀑的散落,两只手垂落在树杈下,微风拂过,一片红纱袍角,随风飘摇,好一幅美人酣睡图。
顾少卿略走近了,便看到她垂落的两只手,满是泥土,树下也摆着好多泥土揉捏的陶,有各式各样的兽,有长相各异的人物,有大有小,大的有老虎,小的有萤火虫。
他思量,原来眼前那群嗡嗡作响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群,是白挽瓷捏出来的。想必这是她学的法术,原来她说在这里修炼,不是撒谎,当真是在私底下偷偷努力。
白挽瓷睡着睡着,感觉后背好痒,便想翻个身,换个姿势睡,哪知道,根本忘了自己睡在树上,这一翻,整个人落空,惊慌的从树上跌了下去。
顾少卿正好站在树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她。
红衣美人入怀,只是瞧着他,呆呆的发愣:“顾少卿……”
“嗯?”他下意识的应了。
白挽瓷思觉,原来不是做梦啊。张皇的从他怀里跳出来,往后撤了一步,望着他肩膀上的两个泥掌印,抱歉道:“你的衣服……”
他垂目看了一眼:“这些萤火虫是你的?”
白挽瓷睡眼惺忪的点头。
“你唤来萤火虫给我照亮?”他慢悠悠道。
白挽瓷随口替鬼萤找了借口:“是啊,天这么黑,怕你一剑划伤自己。”
顾少卿唇角一扯:“月光很亮,我又不是瞎子。”
“哦。”白挽瓷懒懒应了,不与他争执,转身便走。
顾少卿也往外走,一前一后,一红一白,周围满天微碧色的鬼萤飞舞游动。二人无话,槐叶簌簌,黑夜里,静得只能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一个浅,一个重,一个快,一个慢。
白挽瓷心中有事,顾少卿亦如是。
出了古槐岭,继续步行十里桃林。顾少卿先开了口:“你每日都来古槐岭修炼?”
“不然呢?十里桃林又不让我进。”白挽瓷说这话时,语气是带有赌气成分的。
桃林有落花,偶有花瓣落在白挽瓷的发间,走在她身后的顾少卿,心念一动,伸手替她拂去了桃花瓣。
白挽瓷自然感觉到了,脚步微顿,转头冷冷仰着头瞧他:“你碰我做什么?就不怕名声被毁么?让别人看到了,又要说,是我带坏你!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顾少卿一滞,冷道:“来打扰我清修的人是你。”
白挽瓷气上头来:“清心瀑是你家的?我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要不你换个地方练剑?”
顾少卿手里的花瓣,被他碾碎,寒月下,他的脸,冷得吓人:“白挽瓷!来招惹我的人是你,现在又觉得腻了,说开玩笑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挽瓷气得瞪眼:“是我无聊,行了吧?你别担心,以后我会远远的避开你,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说罢,她转头就走,不知怎的,她就是想要逃离顾少卿的身边。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在她心底里作怪。明明想要好好说话,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许是安桃对她说的话起了作用,魔鬼似的在心里盘旋不走。
虽说出身的确不如人家,但她从来没有因为出身感到自卑。别人嘴里不堪的金枝玉苑和十二个姐姐,给了她一个自由温暖的家。不管他们怎么骂,那里始终是她安稳的家。况且狗不嫌家贫,姐姐给她吃给她穿,她又有什么嫌弃的呢?
可自从进了国子监后,大家的背景,各个厉害,不是公主,就是太子,还一个个天赋异禀,有天赋便罢了,他们还努力得不像话,早起贪黑的修炼。她即便是不吃不喝的努力修炼,哪里赶得上呢?真是压力大的头发直掉。
瞧瞧顾少卿,进国子监时,这是她最看不上的人,出身高贵,皮相俊美,偏偏又天赋满点,品性绝佳,简直就是神的宠儿,拥有着她所不能想象的一切。起初她是憎恨的,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就好像是迎面直视太阳,只觉得他散发出来的光,太过耀眼,耀眼得……好刺眼。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太阳的光芒……真的好温暖啊。靠近他,不仅脸上觉得暖,胃里也是暖暖的。
白挽瓷害怕这束光照进心底,愈发显得她如泥淖般丑陋黑暗。
她低头疾走如风,不想迎面遇上了几人。好死不死,那几人是天舍的女修客,最中间簇拥的人,正是死对头雀翎。
雀翎的眼睛是肿着的,好似哭过,见到白挽瓷,像只气炸了的河豚,冲她刺道:“白挽瓷!你是不是给顾少卿下了迷魂术?为何他会跟你去那种地方?”
“他就是跟我去了金枝玉苑,又怎样?”白挽瓷听后,只觉得好笑:“随你怎么想,你们最好也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我把你们都迷晕了,带到金枝玉苑里去给老男人陪客去。”
几人听了,均是防备的后退了几步,雀翎气得跺脚:“我就知道,你这贱女人,缠着顾少卿不放,你个臭不要脸的下三滥,你玷污了他,我要毁了你这张脸!”
说着,雀翎一挥手,三只火鹫应声飞出,朝白挽瓷呼啸过来。
不等火鹫伸开翅膀,地面凭空长出十几根手臂粗的树藤,旋转着伸出枝蔓,瞬间就缠绕住了火鹫的翅膀,使得它们动弹不得,只能在半空中扭动身体,痛苦的哀嚎。
清雅从寒舍里走出来,目光冷冷的扫过雀翎一众人,嗓音清冷道:“自己追不到男人,就找女人撒气,火溱国的公主,也就这点本事。”
这话一出,如一根锐利的茅,直接扎进雀翎脆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