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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拍卖会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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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仕文经营着一家很小的咖啡屋舰艇。加盟咖啡屋是一种快速成为太空人类的方式,不过仕文经营的是她自己的小牌子,做这一行也纯粹是因为喜欢咖啡而已。咖啡这种地球食物算是地球传播得最远的特产之一了,在咖啡豆这种东西被传播到不同的星球以后,在几百年之间被拓展出了不同的品种。在玉犹认识仕文以后,就一直对她那种生存条件极其严苛的作息方式和毫不节制饮用咖啡的习惯非常惊讶,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对了,仕文现在才十九岁,十六岁以后就开始过这种带着咖啡屋舰艇流浪的生活。

    咖啡屋舰艇的生意其实没有那么好做。出了银河系以外咖啡的受众不多,因此仕文就一直在银河系内游荡。不过也有可以出去的好时机,比如宇宙狩猎和星球博览会举办的时候,仕文会去租下一个小小的摊位,因为这种时候特色食品总是格外畅销。

    即使在太空中卖的咖啡要比在地球上的价格昂贵很多,但是只靠卖咖啡确实也难以补贴燃料的费用和去各个星球、空间站的通关费用。在意识到如果没法负担得起这些费用和月供以后可能会被银行收走咖啡屋,可能还会被迫回到地球,仕文开始铤而走险:用咖啡屋不大的容积帮忙运送一些不适宜被检查的货物。

    在开始做了这种行当以后,咖啡屋的经济危机很快就得到了缓解。虽然钱挣得不踏实,但是仕文终于是给自己续上了自由时间的长度。

    仕文本来想着,偶尔做做这种生意,从宇宙掮客那里接到任务以后只要把东西运到了地方就可以了,期间的费用还几乎都可以报销,这是互利共赢无伤大雅的好事。

    事情是从玉犹上门来找她的时候发生变化的。当时仕文已经抵达了英仙座28,刚刚交递出去了这次运送的唯一一件货物,那个灰棕色头发的女孩就找上门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你看了你运的货没有?”

    仕文被吓坏了,以为是自己惹到了不得了的人要上来杀人灭口,甚至举起了放在料理台下的锤子。后来才了解到,玉犹听到了莫泽罗人与行星共生计划的反对派相互勾结、古代病毒的传言,才想起来前一天那件让她起疑的货物。在和几个同行打探了情报以后,终于打听到了有一件极为相似的货物被送往了拍卖会所在的英仙座28。而她面前的仕文,就是这次曲折运输的最后一环。

    这些事情本来仕文是不用知道的,她只需要长个教训多个心眼就好。只是在一件事情上两人有一点共同点:不甘心被利用。玉犹没有什么正义感,但是面对事关地球安危的重大事件还是忍不住尝试调查,仕文更简单一点:想往那个来提货的莫泽罗人脸上来一拳。

    玉犹:“你清醒一点,莫泽罗人是地球淡水工业的最大投资方,不想要命啦?”

    仕文没听进去。

    仕文和玉犹一起进入了拍卖会场。玉犹和戚远造的调查方法差不多,随机抓一个面善的人聊天然后逐渐混入社群。仕文没有那个耐性,她的直觉向来准确,大厅通往其他地区的几个出口被她全部看了一遍:两个通往塔楼,一个通往教堂后面的展会区域,一个是进来时的通道,能去的地方只有走廊另外一端的盥洗室。于是仕文向玉犹提出她要自己转转。

    “你小心一点,别让莫泽罗人认出你来。”

    玉犹谨慎地和周边的人聊着天,一边关注仕文的动向,毕竟她太冲动,怕她惹出事情来。不一会儿玉犹的眼睛就跟丢了,但是也算有意外收获:她在人群中发现了星坠号的戚远造和扆茉,才有了新的盯梢目标。

    至于仕文,她的运气很好,一下就发现了那一天从她那里提货的莫泽罗人:虽然没看见脸,但是仕文还记得他绿色皮肤的手臂上那块奇怪的黄色斑点。因为那块斑点像一只鸟的侧影,所以才一直记得。仕文记下了他接触过的所有人,但是忘记了告诉玉犹。

    那个莫泽罗人跟随着另外一行人,慢慢朝右边的走廊移动。是在右边?仕文拿着酒杯,不敢直接地看着他们,只能从面前雕塑手中金色花瓶的反光观察着他们。

    右边,应该就是右边了。仕文刚刚打算告诉玉犹,就发现他们在经过一个巨大的装饰柱时,每个人都从柱子左边经过,却没有人从右边出现。

    消失了?仕文忍不住放下杯子,慢慢踱步过去。装饰柱的后面是没有设计光照的空间,和墙壁有两三米的距离。没有人注意这里。仕文想得太入迷也看得入神,险些踩到一位女士的裙子。

    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仕文闪身走入装饰柱后的那片阴影。果然,装饰柱后空无一人。仕文沉思了一会儿他们是如何消失的,低头时看见自己脚下的地毯图案有一块硬币大小的错位,要不是她的视锥细胞尤其发达,可能还发现不了。

    仕文悄悄蹲下,轻轻地揭开了那块地毯,发现那块地毯之下是四个并列的字母转盘,像是行李箱的密码锁。他们的秘密就在这里了吧?但仕文向来不擅长外语,便打算通知玉犹。

    也许是傻人有傻福吧,仕文没有意识地随手拨弄了两下转盘,就看着面前的装饰柱底部有几块装饰无声、隐秘地自己挪动起来,露出来一个狭小的密道。看着逐渐亮起来细微灯光的密道,这条密道似乎正是通往大厅之下。

    好老土的机关,配这种老地方真是太搭了。仕文苦笑了一下,她家里面好多年没升级的防盗系统都比这个高级,这让本就轻敌的仕文更加放松了。只给玉犹发了一句“右边,柱子”就自己走下了密道。

    密道的侧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圈。仕文便猜测那就是另一个开关了,便用对待古董机关的方式使劲按了下去,然而里面的按钮似乎十分松动,被她按进去了以后就没有弹出来。

    石门慢慢地在她身后关上。

    仕文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恐惧感,她似乎天生感觉不到这一点,在石门完全关闭以后,她轻快地往底下走去。

    跟小孩一起行动真不靠谱啊。

    虽然玉犹的年纪也不太大,但也仍然是这么想着,她打算通知仕文离开,然后乘坐她停在博览会会场地下的货运舰离开。如果她和星坠号收集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么她也无能为力;如果并没有什么危险物品要被交易,那更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现在只能先通知家人再次做好防疫工作或者离开地球了——毕竟玉犹也是经历过了红箱瘟疫的人。

    而且所有的信息也已经告诉星坠号的人了,他们不是和小行星联盟也有关系吗?无论怎么说,她觉得这次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

    玉犹刚刚拿出手机,就看见仕文给她发的那条消息。

    柱子?玉犹以为是仕文在她周围,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

    “你在哪里?我们该走了。”玉犹发了一条语音。

    好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有服务生走过来问玉犹需要什么,玉犹用想给老板打电话结果大厅信号不好搪塞过去了。待着这里太不对劲了,做事向来谨慎的玉犹拨通了仕文的号码,假装给老板打电话走远去了。

    仕文没有接。

    当时不是说了一定要接电话吗?玉犹有点不耐烦,想着楼下似乎没有看到其他人,便想要走上台阶时,忽然听见了巨大的轰鸣声。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看见猛烈的硝烟从教堂大厅的拱门里面喷涌而出。

    扆茉所知道的怀良,是从保守派家庭里离家出走的小孩。

    其实不止这些。在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怀良也只简单地解释过。至于那些细节,扆茉没有问过。

    在戚远造和扆茉忙着应酬他人的时候,他越过人群看到了一个人,使他忽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应该告诉你的,扆茉。怀良心里想。

    这个人,在离开地球以前怀良把他当做父亲。

    这样说并不是因为两人并不是亲生父子,或者怀良的父亲做了什么直接伤害到他的事情。

    虽然擅长的领域不同,但是少年时期怀良也憧憬着能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在过去的怀良眼里,父亲是他一生的标杆。他总是尽力地模仿着他接人待物的方式,尝试变成下一个他。

    他的父亲曾经是他的向往、他的骄傲——如果他没有发现自称传统保守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庭的话。怀良偷偷去看了那个秘密家庭,他没有看见女人的脸,但是看到了他的父亲和三个孩子。怀良记得自己站在游乐场的绿色围栏之外,那个五口家庭背对着他在儿童乐园区玩耍。那个男人的背影他太熟悉了,怀良一直以来就是看着那个背影而努力的。

    在“怀良的父亲”这个身份里面,他从未和怀良一起去过儿童乐园,没有坐过跷跷板的两端,也没有买过冰淇淋。

    怀良没有嫉妒,因为他觉得嫉妒对于那三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他只是失望,失望自己把这样一个男人当做榜样,怨恨自己的身体里面居然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怀良还记得那一天回家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起居室里面和她的朋友聊天,怀良真的很想问问她知道这件事情吗?在那些老套的故事剧情里面,温柔端庄的母亲总是会笑着包容父亲的出轨,或者怀良本身就在这样的故事之中?想到父亲和母亲的社会地位,他们或许更会选择互相原谅。

    有一个叛逃地球的儿子对于他来说丢脸吗?他离开地球的时候尽量把事情弄得很大,这是怀良对他的报复和羞辱。

    那一天,在“怀良的父亲”回来的时候,怀良特地从楼上下来,在楼梯上对他说今天拿了机械设计比赛的优胜。他直说了好,今天很累,然后就进了书房。那是他印象中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大概有六年?或者七年没有见面了。

    当扆茉告知他们莫泽罗人与他们正在查的那件东西有关时,怀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父亲”周围也是一群穿得人模狗样的莫泽罗人。他不太冷静地觉得他那所谓“传统保守”的父亲肯定与莫泽罗人的勾当有关系。

    在大厅门口等待扆茉的那一会儿似乎很漫长,怀良做了充分的考量,还是觉得先和扆茉道个别再去找他的父亲或许是得到信息甚至是阻止一些行为的方式。

    告别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担心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他看见那个陌生的父亲坐在一张椅子上,他旁边就是一个莫泽罗人。他的父亲怀礽在他离开地球前是小行星联盟驻地球办事处的外交官,不知道现在是如何。在他的记忆里面,父亲似乎都没有离开过地球。

    “……您也是地球人,应该知道这个项目一直以来就是互利共赢的……”

    “……需要您的帮助,关于神经科学的实验是……”

    怀良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过去。也许是走得太快,怀礽周围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怀良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怀礽还未抬头,他没有看身材就认出这是他的叛逆儿子,看他的神情好像也只是对有人忽然站在他面前这件事情很恼火。

    “爸爸。”怀良说,

    他看到怀礽,但是怀良也发觉了他颤抖的指尖和眼皮,这是他没见过的状态,这很反常。

    有人迅速地站在了怀良身后,坚硬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腰。这位看不到脸的保镖似乎不想引起外人的注意,压低了声音:“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怀良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想给怀礽打击。看着面前这个比以前更衰老的男人缓慢地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有愤怒、悲伤,还有绝望?这种负责是怀良想不到也不想理解的,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背叛了家庭的人而已。

    应该会被打耳光吧,怀良看着他颤抖的手,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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