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漆黑
戚如黑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方才说过，秦妃宜，你的内力修为，已经到了罡气护体的地步，但是，你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秦夫人说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出手？”
戚如黑说道：“我绝不威胁恐吓你，除非你已经修炼到金刚不坏之身，否则，你难逃今日之危！”
秦夫人笑道：“我倒有些奇怪，既然你拥有如此厉害的利器，何不立即动手。迟迟不发，却又为了什么？”
戚如黑干涩地呵呵笑了两声，搔着头发说道：“还记得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
秦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去记太久的往事，沉浸在往事里，不是一件好事。”
戚如黑说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太久时间的往事，只能说明自己的老迈，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不过，今天我要说这一段往事。”
戚如黑又说道，“老实说，我当时产生了对你的爱慕之意。”
秦夫人脸上毫无表情，想必当年这种话、这种事，听得太多，不以为怪。
戚如黑接着说道：“记得那是一次规模不大，却是武林精英所聚的一次比武，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相继败在你的手下，而且，你从不留情，下手极重，每个人都受了伤，那次比武，武林中很少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知道结果，因为关系到各门各派的面子问题。
可是那一次比武，给我极大的震撼！”
秦夫人说道：“为什么？”
戚如黑说道：“我看你的武功之高，自叹不如，因此，连带我的一点爱慕之心，也化为乌有。”
秦夫人笑笑，没有说话。
戚如黑接着又说道：“同时我也另有一种感触，像你这么高的武功，为何对别人下手如此之重？何不稍存一点仁心！”
秦夫人问道：“因为你以往有这种印象，所以，你今天才迟迟不愿意下手？”
戚如黑说道：“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秦夫人问道：“另外还有原因吗？”
成如黑说道：“你的功力越来越高，比起三十年以前，又提高到另一个境界，像你这样高武功的人，不会伤在刀剑拳脚功夫之下，而是伤在另一种兵刃，不是人的身体所能抵御得了的，对你来说，是太不公平了。”
秦夫人说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股如黑说道：“三十年后，我已经是一个糟老头子而秦妃宜仍是一如当年，国色天香，此刻，我当然不敢有爱幕之意，但是，景仰之心，倒是有之！”
秦夫人说道：“这就是你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是吗？”
戚如黑说道：“我说过，我们虽不是朋友，至少我们相识。”
秦夫人想了想说道：“你的用心虽是不错，但是，结论未必是正确的。”
戚如黑说道：“请指教。”
秦夫人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拥有的是什么利器，但是，我不相信它无坚不摧。戚如黑，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在江湖上也混了这么久，一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相生相克，天理自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绝对无敌的东西吗？&34;
她从容地向前走了两步，小静，小荷已经包扎了余巧怡，此刻紧紧跟随在秦夫人左右。
秦夫人说道：“戚如黑，你不妨将你的杀手锏亮出来，看看我是不是无法抵挡？”
戚如黑站在那里，脸色凝重，紧闭着嘴。
秦夫人说道：“你不要以为只要一出手，我就是血肉模糊。再说，真是那样，岂不是也很好吗？你可以交差，可以立下大功，可以获得更多的荣华富贵。”
戚如黑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已经说明在先，就请小心了！”
只见他站在那里一挥手，从石头堆后面，出现了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根黑色的铁棍子，指向秦夫人这边。
秦夫人笑道：“原来就是火铳子？会是天下无敌吗？”
戚如黑说道：“这不同于一般的火铳子，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一示意，立即就有一个人拿起手中的火铳子，对准二十步以外的一棵大树，只见他一点火绳子，“轰”地一声巨响，一团烟、一蓬火，刹时只见树干上烧焦了一大片，而且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坑洞。
原来在那一喷火药之中，还装了许多铁丸子。
秦夫人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果然厉害！不过，也不见得就是天下无敌。”
她对戚如黑一点头说道：“你可以叫他们对准我试试看。”
戚如黑顿了一下，说道：“秦夫人，你实在不该如此好强，
只要你立刻离开，你并不算是失败，我实在不愿意拿这十几杆火枪来轰你。你离开，对你不是损失。”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也许你有所恃，但是，我不相信你能抵挡得了！”
秦夫人笑笑说道：“叫你试试看，你为什么不试试？你害怕一旦失手，遭受到我的攻击吗？”
戚如黑决心已定，朗声说道：“好吧！你小心了！”
他一挥手，高叫一声：“放！”
只听见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火枪接连喷着烟火，射将过来。
就在这同时，小静、小荷二人从两旁蹿身越前，她们从地上的大口袋里，拿出一面黑色的盾牌，正好在秦夫人前面形成一道墙。
·一阵“轰隆”声之后，少时，烟消雾散，小静、小荷闪身让开，秦夫人站在那里含笑如初，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秦夫人微笑着说道：“你的火铳子已经射完了，剩下来的是装填火药、上铁丸子的时间，你知道这时候我要做什么吗？”
小静和小荷此刻已经撇开那两面盾牌，各人手里捧了一张很小但却十分精致的弩。
秦夫人微笑地说道：“这种弩叫做诸葛弩，是诸葛武侯流传下来的，可以连发十支箭，劲道强、准头高。经过我的改造，弩小箭短，劲道更大，可以射透熟牛皮，恐怕比你方才的火铳并不差到哪里去。”
秦夫人望着戚如黑，脸上闪动着诧异之色，因为戚如黑居然面色如常。
戚如黑从容地说道：“这些火铳手都只是普通的兵勇，经不起你们这样一阵连珠箭。”
他居然再度上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如果要射，尽管射我！”
他拔出了宝剑，略略地挽了个剑花。
“如果我挡不住这两张诸葛弩的劲射，怪我自己习艺不精，请吧！”
相距不到二十步，在诸葛弩的强劲连珠箭射之下，能仗一柄宝剑，使自己不受伤的人，并不是普通功力所能做得到的，小静、小荷静静地等着，诸葛弩已经扣紧了弦，只要一拔机钮，立即会射出一阵箭雨。
秦夫人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如果我并不想射出这二十支连珠箭呢？”
戚如黑说道：“那倒是奇迹！不过，在我来说，也不无遗憾。”
秦夫人说道：“没有让你展露一下你的剑法？”
戚如黑笑笑说道：“三十年前我是自愧不如，三十年后，不知道究竟长进多少！”
秦夫人点点头说道：“放心，你还是有机会的。”
小静低声说道：“夫人，余姑娘的伤势”
秦夫人说道：“几个时辰之内，不会有碍的。”
小静低声应“是”，收起诸葛弩，双手捧上一柄云帚，那雪白如银的云帚，长达两尺，银光耀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她微微摆动了一下云帚，很肯定地说道：“不论胜负，五招为度。用不着怀疑我轻蔑你，我要携带余巧怡到衡山去治疗创伤。”
戚如黑笑呵呵地说道：“足够了，足够了！我们并不是拼命，在我只是考验一下自己这三十年来，到底有没有长进。而在你，让一个当年仰慕你的人，能再度瞻仰到你的武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秦夫人点点头说道：“如果你是个心口如一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很爽朗的人。”
戚如黑说道：“对不起，我要抢先进招了！”
他一活开步眼，左脚突然一拄地，右脚平抬后伸，上身一倾，手中宝剑犹如一点寒星，直取秦夫人的面门。
这个起式是源自“仙人指路”，但是，后脚平伸，重心前倾，是十分奇特而危险的，或如黑在危险中出剑，决窍就在于一个“快”字。
秦夫人并没有闪让，右手一翻，云帚一扫而至。
万缕银丝缠向正面刺来的宝剑。不用说，只要云帚一搭上了宝剑，后果只有一个——宝剑脱手。
戚如黑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这改变后的“仙人指路”已经刺出，突然，他前倾的上身一翻一转，手中宝剑在刺出的半途中，蓦地划了一个圆弧，从上而下，将秦夫人的咽喉正好包括在内。
这一个变化太奇、太过意外。最妙的是化刺为划的过程中，正好避开了秦夫人的云帚，攻势仍然凌厉。
秦夫人不禁也叫声：“好剑法！”她微微向后一仰，云帚一个倒卷，缠向下落划弧的宝剑。
戚如黑人已经翻转过来，仍然是右脚拄地。倏地一蹲，宝剑幕地下收，剑阵自起，快速地变化“朝天一炷香”，剑尖刺向秦夫人的手肘。
云帚突然一个反转，露出手握之外的木柄，敲向剑身的当中。
戚如黑对于秦夫人云帚如此变化随心，衷心佩服，他一连三招，精华尽出，都是经过他自己揣摩改良的招式，等闲人恐怕一招也接不下来，秦夫人三招之后，连脚都没有移动半步。
戚如黑已经知道，自己的功力还相差一大截。他决定剩下的两招不出手了，高低已经分明，还有什么可比划的呢？
这时候秦夫人说道：“还有两招，还是由你进攻。”
戚如黑心想：“这两招不想攻了都不行！”他突然左手剑决一晃，右手宝剑倏地左右披风，斜划了个十字，极快地劈出两剑。“劈”是剑的弱点。戚成如黑的“劈”，分明是想早一点结束这五招之约定。
但是，这种“十字披风”，如果功力贯注在剑尖之上自然也是威力不凡。
秦夫人这时候忽然退了半步，云帚一抖笔直，万缕银丝，化作万根锐刺，扎向戚如黑的右腕。
戚如黑疾收手腕，谁料到他这样一收，云帚仿佛是有灵性，从刚才的笔直，瞬间化为绕指，疾转回头，正好迎着回收的宝剑，银丝搭上了剑身。
戚如黑大惊，他的手心一热，心里闪电一转：“糟了！还是要出丑！”
宝剑眼看着就要脱手而去，瞬间剑身的劲道全失，云帚卷缩而回。
戚如黑这才收回宝剑，他已经吓得满脸通红，虽只是一刹那间，他的额上已渗出了汗水。
秦夫人的云帚回搭在自己的右腕之上，正色说道：
“剑法奇正并用，独出一格，果然是一派宗师的风范！”
戚如黑脸上红晕又起，苍白的头发，倒也合着是“白发红颜”。
他带着愧意说道：“惭愧得很！”
秦夫人仍然正色说道：“是可惜得很，并不是惭愧得很！”
戚如黑一愕说道：“请问，这‘可惜’二字从何而起！老朽愿闻其详。”
秦夫人说道：“以你这样的身手，如今只落得替蒙人充当鹰爪，而且还自认为是识时务者，岂不是可惜吗？”
戚如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秦夫人，你的功力，你的宽容，都是我所敬佩的，唯独对于这件事情，我实在不敢苟同。”
秦夫人似乎很有兴趣谈论这件事，看看贼如黑，点点头说道：
“愿闻其详！”
戴如黑说道：“一开始余姑娘就骂过，驾我们是蒙人的狗，是蒙人的爪牙，其实为朝廷效力，不应该被称之为狗与爪牙。
方才你秦夫人已经明显地指出是一种可借的行为，为朝廷做事，如何可惜？”
秦夫人缓缓地说道：“这要看是为了哪个朝廷！”
戚如黑立即道：“你的意思只有为宋朝效命者才是正确的？为元朝做事就是狗？就是爪牙？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
宋朝到了最后，权臣当道，忠臣不被重用，盗威四起，这样的情形，有什么值得再继续下去的？尤其是到了那种地步，还要争权夺利，真正是无可救药。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去为它效忠？
至于蒙人嘛”
秦夫人说道：“蒙人南下，杀人如麻，这样的朝廷又如何值得你去效忠？”
戚如黑说道：“蒙人南下，大肆屠杀是事实，但是，哪个朝廷在更换朝代的时候，不是杀人如麻？也不尽然是蒙人。”
秦夫人说道：“这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错误，宋朝虽然不好，毕竟爱护百姓，即使是末代·····实际上尚不失为明君，只是权臣误国，才造成如此结果。
咳我们不要谈历史，那不是我们所能判断的是非，但是有一点是我们应该坚持的，应该复兴大宋，河山应该光复。
戚如黑，异族统治，举目都不是华夏衣冠，这一点不是有骨气的人所能忍受的！像我这种人，还有葬在衡山之懒的余有丁，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谋生榈口？
像余有丁不借将自已的性命赔上，你说，这是为了什么？比起你来，究竟谁是识时务者？我们不能自以为是，要看后人如何评剂。是不是可惜，也不是自已所能决定的，那要看别人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