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奔啊
呆宝一般早饭后又会独自出门去遛食,就是走到小区前的桥头十字路口的凉亭里,侧趴在石凳上,看着众多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发呆,谁叫都不理,除非是令,现在再加一个连画,不过对连画也只是偏头看看而已,等人流变少后,它才会回,偶尔会睡过头,到时阿牧就会过来叫它。
令说就是在这附近遇到呆宝的,每天都来这路口,应该还是想再见见它原来的主人。
哮空就是一小作精,爱撒娇,因为它双目特殊,不论是见没见到,哪怕被一个小石子硌到,都要夹着尾巴惊叫一声跑到令或是龙面前蹭蹭求安慰。如果不是见过它龇牙咧嘴的蛮横凶样,连画还真以为它是只单纯的小可怜。
哮空是最黏人的那只,令在家哪怕上个厕所,它都能跟过去做个守门的。
阿牧这条傻白甜,有事就跟在大哥呆宝大姐哮空后面,没事就是吃,一出门就是到处找吃的,仿佛永远吃不够。虽然家里有自动喂食器,但只有家里没人时才会开启,也有定时设置,阿牧是知道的,没事不会去围着喂食器转。但家里只要有人往厨房去,它立即就巴巴的跟上,觉得这样就能得到吃的了,因为它知道,它们的零食都在这个方向,很多很多呢,每次只要它跟着,主人肯定就会赏它一点,反正每次都有,哪怕主人给了一手空气,它也跳起来吃掉,然后还会觉得,诶这什么东西,好像没什么味道,但好像又有点儿甜。
除了吃东西和出门,阿牧最喜欢的就是那个七夕生前的玩具,一个胡萝卜状的笑脸玩具,一咬上去就会叽叽响。令说这个玩具呆宝、哮空都拥有过,但传到阿牧,就成了阿牧的专属宝贝,除了吃饭和出门,几乎走到哪儿叼到哪儿。
因为阿牧太贪吃,所以遛出门时只有它必须要牵引绳,不然吃错东西回来就会吐。
这个城市对宠物实行了户口制,成为家庭中一员的宠物颈脖上都有相关部门发的特制荧光绿套环,上面有对应的宠物身份编码。这类宠物在外,只要不会乱拉乱尿乱对人叫,就算没有牵引绳,民众基本都很宽容。毕竟地球也是它们的自由乐园,人类不能太苛刻。
令出门几乎都带口罩和帽子的,头发大多松散的编成一股小辫子放在身后,因为她的脸和发色都有些惹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视线关注,她能遮掩就遮掩。但在连画看来,气质独特,再怎么掩饰都是白搭,身形和衣品就是一独特标签,不想让人关注都难,但令告诉连画这里生活的大多数人就是享受生活没什么太大上进心也就很容易满足,更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就明白,人与人有距离才能产生美。
再者令身边还有这么三只独特的狗子,虽大多只有阿牧被令牵在身边,有其他狗主人想带着宠物来结交却都会被阿牧狗仗人势般的龇牙哄走,不过不是为了令,而是它纯粹胆小,像是有绳子束缚着胆子也被绑住了般,但若没绳子束缚,它还是能与其他小狗狗凑近玩耍一会儿的。
狗子们回来会很自觉跑到鱼池那边的雨花石小细流里踩上几爪,再从白石子路上走到廊厅狗窝下的吸水垫上,认真仔细的踩上好几爪直到没有水印才会进屋内。若是爪子上有弄不干净的东西,比如有些草籽粘上,它们用嘴都啃不掉时,就会开始哼哼唧唧,七夕在时会给它们弄了,七夕不在就等令或是龙,现在还有连画,反正等你得给它弄干净了才欢快跳开。
习惯真是个好东西,连画不知道已经感叹过多少次了。她也最喜欢看它们回来时自己洗爪爪的场景,还特意拍了视频做纪念。
令早上遛狗回来还要在院子里打一组特殊的太极拳,连画跟在令身后,只要动作不错,她学的还是很满意的,虽然面上不显。
下午午睡后,令在二楼书房上网课。连画挂着耳机边听神奇科学广播音频边逛超市买菜。
连画从小就做家务,厨艺也有基础,对着烹饪教导视频是一学就会,令想吃什么,她就去买食材回来学,虽然不会一模一样,但味道还是可以的,这也让她稍微有了些成就感。
两天拖一次地,一周一次大卫生。其实也很简单,这栋房子有自动除尘系统装置,说白了就是龙和七夕,他们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纤尘不染。例行拖地也有扫地机器人忙活,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各自的房间必须是自己整理,比如被子定期放到阳台去晒,浴缸马桶定期消毒什么的。
就这样清闲愉快又和谐的宅了半个月,尽管有些时候连画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多了却也就见多不怪了,虽然不可思议的对象龙和七夕出现次数并不多,连画却也很好的适应着。
天气晴朗的一天周末,令便决定带连画去郊区教她开小黑车,学会了想出个远门还是很方便的,顺便带三狗子兜兜风,让它们在人少宽广的地方毫无顾忌的跑上几圈,尽情享受下自由放飞的快乐。
连画在认真学着倒车入库时,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哮空传来好几声惊叫,没一会儿就见它夹着尾巴朝这边飞奔而来,它这两嗓子,吓的一个骑车的路人频频朝她们打量。
令和龙,大多时候他们的视觉是共享的,只要龙愿意,令是也能听见龙所处的另一个世界。
令跟连画解释道:“一只狗魂灵正黏着哮空,看吓得,都多大了,还没习惯?”
连画已经见惯不怪的提议:“你摸摸它就好了。”
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撒娇求关注而已。
令无奈摸摸哮空的小胸口:“我给你找龙龙哈?”
知道令又在脑海中与龙沟通了,于是她很自然的接手令的位置,帮忙安抚着哮空那假惺惺的恐惧,顺便再互相培养下感情。
当连画余光注意到令的纱裙被清风掀起一片时,她知道是龙魂灵出去了,连画想象着,就在她们身边,龙是不是蹲下身正在跟一只狗魂灵沟通,龙跟魂灵沟通会是什么样子呢?还是跟人一样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吗?
一阵清风吹动令的发丝,龙很快就回归了,却不是玉佩里,因为哮空转身开心的晃着尾巴立了起来,像是在扒拉着谁。
另一边令让连画在原地等一下,她自己要去一下车上。
令去车里拿了那把黑面白柄带玉环的折叠油纸伞,过来后打开,只是捏着伞尖像是在欣赏一样,罩在了哮空旁边的位置,垂下的玉环对着空气中划了一圈,等玉环静止不动,令把伞收了起来,握在手中敲向还在一边装可怜哮空脑袋,然后指着车的方向让它过去,又叫了两声在附近的呆宝和阿牧,让它们回来。
令让连画帮忙把三只狗放进车后篓子里,她和龙则去了中间隔离带的灌木丛里扒拉了几下,钻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边走边拍着帽子和衣服上的枯枝浮叶,走近后,连画才看清楚那一根牵引绳,上面还有被磨损的狗牌。
回到车里后,令就拿出画本,十几分钟后,一只有点儿像松狮,但体型比松狮小很多的小白狗出现在画纸上,形态有些憨傻,令对着画纸拍了张照片,然后微信发给了连画一张。
令:“等下看到有遛狗的,看有没有人认识这狗的主人,这狗一直在等它主人呢。”
连画蹙眉:“它跟它主人走散了?!”
令开始启动车子缓慢的在这片区域绕行着,“是晚上与它主人出去遛弯时遭遇了车祸,等它有意识后,就只剩它一个了。”
连画心底有些泛软:“它主人应该没事吧?”
令:“并没看到其他人的魂灵,看到也不能去问,不能产生不必要的联系。”
连画视线在窗外努力巡视着,但是一目了然,这边属于待开发区,绿化了一部分,一部分区域还在围建中,也有新的住宅楼已成,只是目前看去入住率并不高。
找到牵引绳上的狗牌,也只能分辨出大奔这两个字,下面的电话号码却磨损了几个数字。
连画:“它会不会记得它主人的电话号码?”
令:“动物的思维很简单,不会有太复杂高深的记忆,除非是有必要特殊训练的那种。”
连画:“它都成魂灵了,就没有一点儿特殊技能?”
令:“比如?”
连画迟疑道:“托个梦?”
令却反问:“你能猜到,为什么我们只画了大奔的画像而没有它主人吗?”
连画摇摇头,不在科学理论范围,查百度估计都不行。
令把车停在了新建成的小区入口附近,前后座的车门都被打开,就像这车突然张开了两对小翅膀,奇怪的举动,引起周围的路人注意。让三只狗子都下去活动,令和连画就在车上等着。
出去的还有一个龙。
令注视着小区大门,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明明最后的问题是她问的。
令拿起大奔的牵引绳,仔细看的话,其实能发觉,黑绳上的褐色斑块其实是血迹。
令叹息了一声,“它记不清它主人的长相了,它记忆混沌,只凭一点意志支撑着。它知道它要找一个人,那个人是它的主人。”
令:“卧底的故事,还记得吧?”
连画认真的点点头。
遇上这类情节,令也不由得肃然了几分,“大奔也是一样,死前受伤很严重,太过剧痛会让意识混沌,这种情况的魂灵如果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周围的自然生灵慢慢吞噬,就此魂灵消散。”
连画:“自然生灵??”
令的声音透着玄幻的意味,“大自然可是很神奇的,它能创造灵,也能毁灭灵。”
连画:“那龙呢?不是很危险?”
令一股自信,“他是特别的,人类可是很聪明的。”
连画似懂非懂,怕问了也不甚明白,于是转移话题,“他现在是带大奔去找它主人了吗?”
令拍拍黑伞,“大奔在这儿呢,狗子太虚弱了,它为了找它主人,靠近过太多人,人类三魂气息比它强大太多,它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连画很是同情大奔,但龙也已经出去了,“那龙怎么找呢?”
令:“他只是去试试看,能在这边晚上遛弯肯定就住在这附近的,这里入住率不高,顶多20户左右,绕一圈,也快。”
就在这时,一种轰鸣声由远及近,不仅让令和连画都微皱眉头,在这样宁静的小城里,跑车的声音不论多少次都显突兀。
鲜亮的黄色跑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车上下来一个染着的金发年轻人,外表很张扬,但看他一副忐忑的样子,倒有点儿像披着狼皮的小羊羔,很明显,他在等人。
“龙来了。”,令突然眉开眼笑,一会儿后却又面露疑色,一直看向大门方向,同时,那个跑车男也正朝大门口跑去。
一位微胖的妇女骑着个小电动车出现,那车篓里放着一个保温盒,车头上还挂了一个。妇女看到跑车男,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气愤的嗓音连马路对面的她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妇女:“你来干什么?招摇给谁看,有钱很了不起吗?让开!我忙的很。”
跑车男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大气都不敢喘,声音弱弱的:“阿姨,您别生气,鲁黎担心您累着,所以我就来接您,之前的车在修,现在只有这辆,您不喜欢,我后面就换其他的。”
妇女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这小子态度还可以,早就让他滚出她的视线,这发型打扮甚至整个人就很碍她的眼,她很是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该赔的也赔了,以后少出现在我们面前,尤其是鲁黎面前,我告诉你小子,别动歪心思,我女儿可是被你和你前女朋友撞的,她能原谅,我这里可没你这个人,真是的,好好一个人尽整些不三不四的。”
说完一副再敢拦她再说一句试试,蛮横的态度吓得跑车男立即后退两步,眼睛都不敢再看一眼。
妇女突又停下车,转头喊道:“让你找大奔找了吗?我家大奔就是我另一个儿子,鲁黎担心的都吃不好睡不好,你还有闲工夫跟我这儿臭显摆,问你呢,大奔找了吗?!”
妇女对着跑车男真是越看越气,这种一看就是从小被家里宠大的没用男,能指望他个屁!气的妇女手上速度一拉,先赶紧去医院要紧。
跑车男被妇女一通说,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句,眼看着妇女已经骑远了,他垂下双肩蹲在路牙上一脸沮丧的抓了抓头发,有人走过来,他就把脑袋埋在双臂里,整个人低沉的不行。
龙:“我知道大奔在哪里。”
跑车男一抬头,对上一张冷漠又稚嫩至极的脸,他愣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才急忙起身,“你说真的?”
龙:“大奔主人在哪家医院?大奔很担心她。”
跑车男突然就不信了,好好的一小孩说什么呢,他面色严肃,“你别骗我,我今天找了一上午,找到那片的环卫工,说狗尸体都已经被处理了,你哪里看见的狗?!”
龙反问道:“你敢告诉她,狗已经死了吗?”
跑车男一听就心虚了,没敢接话。
龙:“说吧,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们自己去也行。”
跑车男:“你们?”
随即跟着龙的视线,看向马路斜对面的电动小四轮,车边有一身高特别抢眼的女生,还有三只狗,都在瞧着他这边。
跑车男本就愧疚缠身,于是也不再多想,最主要,这两小孩看上去可比他自己可靠多了,他们还有三条狗,那是绝对的爱狗人士了,还有就是小孩长相已胜太多了,这样一张脸去告诉鲁黎大奔的事,希望她不会太伤心。
进入病房前,在门口就能听见之前那位妇女的声音,满是对跑车男的不满,而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却温劝道:“妈,你别说了,他也没那么不堪,你这些话要是被听到,他又送很多贵重东西来赔罪,到时你又要说人家败家,你对他有偏见,他现在那儿都是错的。”
门被敲响,跑车男正好站在母女俩视线中,但礼貌敲门的是龙。
母女俩一看到龙,视线就移不开了,但好奇这么个好看的小孩是谁,于是又把视线转向跑车男。
龙率先进屋开口:“阿姨好!鲁姐姐好!”
一听这么礼貌乖巧的声儿,妇女连忙起身,笑盈盈的招呼道:“你好你好,来看鲁黎是吧?坐坐坐,别站着。”
看龙仪表不俗乖巧懂事,她们就以为是跑车男的什么亲戚小孩,肯定是她们对跑车男意见很大,于是让这么个讨喜的小孩来给跑车男增加好感度。
跑车男一句话都还没说,这母女俩已经脑补完了,见妇女都没给自己摆脸色,于是跑车男沉默了,难得看到她们心情好点儿,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是这小孩自己要过来的,就看他怎么说出大奔的事了。
龙对妇女热情的招呼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了病床前的沙发上,也不说话,双眼仔细看着病床上鲁黎的伤况,断了一只腿,露出的手臂脖子脸上都有擦伤,没有伤到脑袋。
在鲁黎被这个小弟弟的认真劲盯的快不好意思时,就见龙翻开了一直拿在手中的画本,并听到他好听温柔的声音问道:“我想给鲁姐姐画一张画,鲁姐姐随意就好,很快的,可以吗?”
龙看着鲁黎,却也转向妇女,也在征求着妇女的意见,这说明也很尊重她。
母女俩整个心都软乎乎的,一张画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呢?鲁黎有些期待的点点头,妇女却悄悄撇了跑车男一眼,都是家境好的出生,怎么差别能这么大呢。
一时间,整个病房里都是笔在纸上的沙沙声,少年在画着别人,却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怎样的一副静谧美好。
傍晚夕阳余晖从窗外洒进房间,给最重要的两人,画者和被画者都镀上了一层透明光照和虚幻。
有人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有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期间跑车男很想去看小孩究竟画了什么,但被妇女一个瞪眼就又缩回去了。
当龙起身时,母女俩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快就画好了?
夕阳余晖还在,龙上前把那页画纸放在了鲁黎面前的餐桌上,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妇女。
鲁黎看到画纸上的内容就没再移开视线,而妇女看到手中熟悉的牵引绳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毕竟还是心存希望,希望有个好心人救了大奔,而不是好心人带来这种消息。当鲁黎泪眼朦胧抬眼,妇反应过来也是一脸急切,只是她们的眼前已经没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跑车男一脸无辜和无措,指着门外,意思人家已经走了。
后面才知,跑车男与那少年毫无关系,就在小区门口遇见说大奔很担心它主人,所以他想来看看,就带过来了。
听了前因后果,妇女很平静的让跑车男先回去了,她知道女儿会绷不住,她也很伤心,大奔养了快十年,说没就没了,最后一眼也没看到,一段亲情就这么断了,想想就非常难受。
后来,等她们真能平静的接受大奔已不在的事实,再想起那天的那个少年时,却怎么也想不起少年的脸和细节,只想起有个好心的孩子给她们送来了大奔的牵引绳还有一张特别温馨的画。
画纸中的鲁黎就坐在病床上虽然一身伤却笑的极尽温柔,而就在她的手臂边还蹲坐着一只温顺的像松狮的小白犬,小白犬歪头看着她,咧着嘴角吐着舌头,它在说:主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神奇世界改编的这个漫画续了后续,跑车男染黑了头发一副五四好青年模样,一年后在街上穿着狗狗玩具服站在一对母女面前,把手中的捧花献给了姑娘,而姑娘身边的母亲立即横眉冷对,但却并未阻止这场浪漫又认真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