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我，我想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黄云轩接过去，像从前那样自然。
“你是担心他因为我见你生气吧？”半糖咬了口土豆饼，了然的问。
“是。”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生气就生气吧。”半糖抿嘴，“但你也应该知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且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不是我的作风。”
“我，我……”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见我了……
“衣一依的案子我会负责到底。”半糖语气略微停顿，“使命所在。”
“嗯？使命？工作？”黄云轩表示不理解了，查案不是他的工作吗？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是军人，和你算是同行。”
半糖习惯性的想要拿出军官证来证明身份，忽然想到军官证在小不点那。
“军人？”
“嗯。”半糖点头，“想必这些天，你掌握了不少证据吧。”
“那是自然。”
黄云轩喝完最后一口粥，脑海中关于半糖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师傅临终前和他说，半糖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他不以为意，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事实。
老人家的眼睛还真是雪亮深邃。
“还有一件事……”
半糖迟疑了下，黄云轩刚要追问是什么事，衣一依家的门忽然开了，两人默契十足的躲到左侧墙后。
“成大哥慢走！”
天色灰蒙蒙，衣一依父亲对他面前穿着讲究的男子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老张，最近小心行事！这次能把你救出来，下次可就保证不了了！”
男人贼眉鼠眼的左看右看，不放心的扫视四周。
半糖打开照相机，在他低头叮嘱的时候拍照。
衣一依的父亲竟然认识云城市的市长？
难怪一直上诉不成功，估计还没等汇报上去，就被打压了。
糟粕，无论何时，都会存在。
半糖捏紧手机，手背青筋显露，她恨不得将这层力气全部反噬到作恶者。以权谋私，枉为好官。
衣一依父亲送走人后，左瞅右看，偷摸摸关上房门。
“你有没有尝试从衣一依的母亲作为切入口？”
“她的母亲？”
黄云轩摇头。
“问过，但是没有丝毫破绽，而且她对她的母亲，感情好像很浅。”
“是吗？”半糖意味不明的发问。
“你的意思是……她在刻意隐瞒？”
黄云轩后背一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姑娘的城府该有多深……
“衣一依所处的环境，本就恶劣暴力，你又怎么…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看待呢？”
半糖解释，从她与衣一依不多的交谈中，她已经感受到她极强的戒备。即便她是她的偶像，她也未曾降低警惕。
“软弱胆怯，只是一层外衣罢了。”半糖浅笑，神色不明，“至于深藏于底的，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谁也不知道。”
“那我还是从她妈妈作为接入点吧。”
“不必，你已经暴露了。”半糖的话，让黄云轩心头一紧，“可我，一直都没说……”我的身份。
“都说了，她不是一个正常人…你觉得…她猜不到吗？”
半糖扔下一句话，从暗处走出，敲响门。
这次开门的是衣一依，她已经穿戴整齐了。
“糖，糖老师。早，早上好。”
衣一依怯生生的问好。
在暗处的黄云轩仍旧满脸疑云，他为什么就看不出这是伪装呢……
“收拾好了吗？”
半糖侧身，眼神无意看向屋内，衣一依不着痕迹的闪躲。
“好，好了。”
“那我们走吧。”半糖闪身绕到一边，余光瞥见衣一依指关节发白，并且身体在剧烈颤抖，尽管她克制的很好。
“等一下。”
半糖进院，木质桌上面放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粥，衣一依的父亲拿勺子来回搅，时不时用嘴吹吹，想让冒热气的粥能变凉。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美好。
半糖一步步走向衣一依父亲，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看向衣一依。
她嘴唇发颤，腿抖加剧，拳头攥紧。
无一不在说明她的不对劲儿。
半糖刚在凳子上坐下，身后一道阴影袭来，衣一依？
躲在暗处观察的黄云轩发现衣一依的不对劲后，立马赶到现场，只是晚了一步。
但不同于他所想，衣一依被控制了。
半糖抬脚踹翻衣一依父亲手中的碗，“留样，取证。”
黄云轩给衣一依的父亲上手铐，单手从兜里面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戴上一次性手套，取了一部分洒落在地的米粒。
衣一依父亲：他刚放出来怎么又被抓了？？？
云城警局审讯室。
黄云轩经过再三的恳求，终于说通云城警官，让他审理衣一依。
半糖在外侧的房间内看视频监控，她只告诉他们自己的编号，让他们在军人信息系统上查询，显示验证通过，并且为‘sss＋’，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权利交给半糖。
拯救军区两百多人的生命，以及各种各种珍贵的材料，她荣获一等功勋章，直接成为三个s的军官。
想到这，她对自家小孩儿的另一层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他什么身份，竟然能和升级后的她平级？
“刚刚已经送来食品检验结果，证明里面有大量砒霜成分。你谈一下吧。”
黄云轩将手中的纸质报告单往前一推，意思一下给衣一依看。
“有什么好谈的，事实就是如此。”
衣一依没否认，一副认命的样子，惊恐的表情，只在她脸上显露了一秒。
“讲一下案发经过，争取宽大处理。”
黄云轩眼神犀利的看衣一依，但是她的表情太过完美，丝毫瞧不出一丝破绽。刚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她有一点的惊讶？
“黄警官？暗地里监视我，辛苦了。”衣一依略带关怀的口吻，让黄云轩一愣，他自认侦察能力过人，没想到反被侦查了。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冷静。
“不辛苦，比起你天天戴着面具伪装本性，我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我恨你们！！！”衣一依嘶吼出声，黄云轩平静如水的面部表情，直接触发了她心里面那根弦，“我恨你们！！！”
“请犯罪嫌疑人稳定下情绪。”
“呵。别给我戴帽子，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碗里面的药，是我下的呢？”衣一依愤恨的情绪在看到表上时间时，迅速平静，冷冷反驳。
“那说一下你的看法。”
“他觉得没脸活下去自杀不行吗？”衣一依脸上尽是嘲讽。
黄云轩：这，这……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黄云轩刚想问，蓝牙耳机上传来半糖的声音，“别审了，出来。”
黄云轩没说话，走出审讯室，屋内衣一依脸上露出春风和煦的笑。
半糖递给黄云轩一瓶水，“你都被她带跑了你没发现吗？”
黄云轩接过水，刚喝一口，被半糖的话给呛到。
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并且第一次作案比较慌张，肯定能很快结案，没想那么多……
细思极恐，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还有一点，你被她情绪左右了。”半糖不留情面的点评他的审讯，黄云轩只觉的内心受到万点暴击。
这些天的走访调查，他真的很同情这个小姑娘的遭遇，下意识用同情和怜悯去看待她。
“审讯犯人不带个人情绪，这一课，你需要重新温习一下了。”
半糖越过黄云轩，走进审讯室，递给衣一依一瓶矿泉水。
“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半糖不紧不慢的打哈欠，在审讯椅上趴下，不一会儿睡着了。
严肃的审讯室内，顷刻间只听到半糖的呼吸声和衣一依喝水的吞咽声。
一个小时后，仍旧如此。
两个小时后，衣一依试探性发问，“我，我可以去趟卫生间吗？”刚刚一瓶水都被她喝光了，人有三急，不得不急。
半糖慵懒的仰头，换个方向继续睡，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我，我可以去趟厕所吗？”衣一依音量稍微提高。
半糖仍旧没搭理，继续装睡。
“我想去厕所！！！”衣一依大声吼叫，半糖睁开双眸，坐直身体，精明的眼睛看向衣一依，眼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茫然。
“那你想想吧。”半糖拒绝。
“你，你，你！”衣一依僵持半天，选择性放弃，瞪着屋顶发呆。
“你如果想在这里耗着，那就一直耗着。”半糖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儿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给阿姨做好午饭呢？”
她真不想对着对方的软肋插刀，但是……没有办法。
“你！”
半糖捧着不冒气水杯，轻轻吹了口气，气定神闲。
“我妈她不能被饿的！”衣一依怒吼，话语之间没有半点结巴。
“那你坦白从宽吧。”
“坦白从宽就是，我想要杀了我父亲。这个结果，满意了吗？”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爱信不信！”衣一依紧咬下唇，双手蜷缩，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说实话。”如果衣一依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为什么他的父亲在看到她出现时，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呢？就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她不是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吗？那就更不可能告诉她父亲，‘她’今天会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达成了某种协定。
“我，那个恶魔让我抓了你。所，所以……”
“送她去卫生间。”半糖挥手，让一旁做笔录的小助理带她去解决生理需求。
十分钟后，小助理扶着衣一依回来。
在经过半糖身边时，纯白连衣裙上一处不甚明显的浅粉色引起半糖注意，“你陪我去趟卫生间。”
衣一依深呼吸，强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跟着半糖去了。
“给你，卫生巾。”
半糖递给衣一依一片浅蓝色卫生巾。
衣一依呆愣三秒，果断去换。
再次回到审讯室，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的有些融洽。
半糖让助理沏了一杯红糖水给衣一依送去。
“那个人让你做，你就做？怎么，想把我绑到哪里去？”
“我，我，我没！”衣一依双手抱着红糖水杯，暖意从心田蔓延开，“他说我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就，就把我妈卖，卖……”
“别怕，错不在你，如实说。”半糖对着停下笔记录的助理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将计就计，告诉他，今天你要过来，然后他说，要我和他一起，把你绑架，我就在他碗里面下了泻药，至于为什么变成砒霜，我也不知道。”衣一依解释，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被她知道了。
“谁给你的药？”
“成天晓。”
衣一依深呼吸，“他给过我们帮助，还，还让那个人不要打我们……”
半糖笑了，了然的笑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让深陷泥潭的人看见破碎的光，便以为得到救赎，却不曾想给他们光的人，本身就是遮光者。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半糖起身，准备摸摸衣一依的头发，却又想到不合时宜，又重新坐下。
即便心思再缜密，终究不过是一个大孩子。
“我，对，对不起。”
衣一依低头，半糖的笑，让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为什么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竟然会想要杀掉另一个人呢？
成天晓给她的药，明明说只是普通的泻药，让她拖住那个人，不去伤害半糖，可，可为什么会变成要人命的砒霜……
她后背冒出冷汗，如果，如果今天那个人真的把那碗粥喝下，那她就会变成杀人犯…但，但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好像也不错…至少，她的母亲和妹妹们，就不用再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后续事情我们会继续跟进，请你相信警察，也相信自己。”半糖说完话，发现衣一依呆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另一种结果，做再多的假设都无用。”
“除了法律，任何人都不是审判者！”
半糖的话，彻底打消衣一依的邪念，助理给她解开手铐，她忽然鼓起勇气拉住半糖的衣角。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这里？”
“不，不在这里！”衣一依摇头。
“警察目前会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保护你。希望你理解。”
“那，那我可以和你单独说话吗？”
“可以。”
半糖带着衣一依去咖啡店，点了一个小包厢。
“说吧。”
“我，我想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