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哭,为夫给你撑腰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乌乌泱泱的挤进了屋。
瞬间就把宽敞的屋子挤的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赵婆子为首,正面和楚青碰上。
她是老夫人跟前的二号管家,生的肤色黝黑,一双手都是老茧子,说话做事向来是腰杆子挺的直直的,见了青夫人没有行礼,而是笑呵呵的问:“楚小姐昨夜睡的可还安稳?”
楚小姐和青夫人,两个称呼,意义却天差地别,看来孟扬休妻一事已经传遍全府了。
“老夫人嘱咐我不得怠慢楚小姐,咱们孟家虽然败落了,但该遵守的礼仪绝对不能乱。”
赵婆子找了个椅子坐下,像进了自家院子似的,一只手压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挥了挥。
丫头粉桃双手奉上一个册子,赵婆子那粗糙的手快速翻动着,上下嘴皮子不停说:“你的嫁妆已经清点出来了,都登记在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交接一下。”
册子递到春温手中,打眼瞧了楚青一眼。
楚青面色如常,她前世是个被大佬养在金丝笼的小明星,大小市面还有阴谋诡计没少见,没被赵婆子唬住,手里拿着一个扇面,斜斜的靠在窗前,对着额前扇了扇。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交接?主家没入座,你一个小小奴仆倒敢坐上位,春温,教教她规矩。”
春温是圆脸,长相甜甜的,个子纤细,笑起来有酒窝,看着就好欺负,可一本正经起来也怪吓人的,她绷着脸问赵婆子:“赵嬷嬷口口声声喊我们夫人为楚小姐,不知是何意。”
赵婆子嗓门吊的足足的,声儿可大,疑似要让孟府的人都听见。
反正她这回可是有人撑腰的,早就想扫一扫这狐媚子的威风。
“呵,昨儿夜里老夫人就知道少爷休妻的事了,那休书老夫人是亲自过目的,还夸赞了少爷几句,你们二人如今已是孟府的局外人,舔什么脸来指点我。”
赵婆子拍着桌子,“想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你给咱们孟府添了多少笑话啊,说是官家小姐,可抬进来的嫁妆只有十八箱,里头都是些破烂货,统计两万两银子都不到,如此寒碜的嫁妆也好意思,孟府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
“我的嫁妆什么时候变十八箱了,告诉你,也请你转告给老夫人,我当初的嫁妆只有十箱,另外那八箱值钱的,还是孟扬做主私下里给我添的。”
楚青莞尔一笑,“我官家小姐的身份不假,穷也不假,反正孟扬喜欢。”
赵婆子嘴皮子功夫厉害,寻常骂人没有输过,眼下被回怼,心里一愣,哎呦哎呦的叫着:“这事我要禀告给老夫人,粉桃,你去,把库房看好了,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随便抬东西走。”
“你休想带走孟家的一草一木,你这身绸缎,”赵婆子打量了一番,叫两个丫头过去,“给我扒了,还有头上戴的珠钗,手里的扇面,脚底的金丝绣花鞋,都是孟家的,都给我扒了!”
两个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上来就拉扯,一点体面都没有。
楚青给春温打了个眼色,春温立刻大喊:“少爷,救命啊,夫人她要晕过去了,救命啊。”
这一嗓子喊的比赵婆子还响亮,惊动了一直躲在廊后的男人。
脚步踌躇着,最终还是赶了过去。
赵婆子鄙夷的大笑:“孟府自此以后可没有青夫人了,以后或许有莲夫人,康夫人,永昌侯家的二闺女,还曾为少爷跳河,你说咱们孟府如果和永昌侯家结亲,少爷是不是还有起复的可能?”
“好胆!一个奴仆竟然妄议朝政,还嫌孟府的罪名不够多?”
一道凌厉的喝声传来。
赵婆子一个激灵,当即跪在地上,她听出了自家少爷的声音。
孟扬快步进屋,扫了一圈:“反了天了!”
楚青垂着蝴蝶一样的睫毛,凄凄惨惨的半趴在床上,她的外衣和鞋子已经被脱了去,发丝也是一片凌乱。
即便如此,她的仪态还是从容的,泼墨般的长发散落在双肩,没有珠钗点缀,没有华服相衬,泪痕还在,眼尾泛红。
她有一股被摧残后的美。
这种美很致命,孟扬看了一眼,心便疼起来。
赵婆子抓住他的脚,哭叫着:“少爷,您昨儿夜里可都给老夫人交代好了,万万不能反悔啊。”
“松开!”孟扬有些气恼,府里的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
“孟郎,我没有事。”侧着脸,把委屈埋在黑发下。
望着她半露的脸,孟扬脚底一抬,把赵婆子踹到一边,三两步走到床前,扶住她的肩,轻声问:“怎么了?”
呵呵,楚青心里开始演戏了,还问她怎么了。
就不信孟扬看不出来眼下是什么局面,自己被欺负了呗。
一个婆子,竟然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不给这个婆子一点教训,只怕府里人人都拿她当个可以欺压的弱女人了。
楚青拿着帕子,期期艾艾的擦着眼泪,不说话,只是往孟扬怀里钻。
她的贴身丫鬟春温在一边说道:“不知府里的下人发什么疯,囔囔着少爷你休了妻,刚才那会子,赵婆子说这里只有楚小姐,没有青夫人了,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呢?”
孟扬瞪着赵婆子一行人:“什么休书?”
赵婆子愣住了,抬起头望着他,失声说道:“少爷,您别被这狐媚子给骗住了,那封休书老夫人已经亲自过目。”
“你口口声声说本少爷休妻,那把休书呈上来。”孟扬冷声道。
赵婆子急的额头出汗,“那休书已被那狐媚子撕了。”
“少爷,您可千万不要被美色诱惑啊。”
“孟家逢此大难,定是有妖孽作祟,奴婢看,那个妖孽就是您怀里的女人啊。”
“不如把她交到皇觉寺去,找个法师超度一下。”
“长喜,”一声令下,服侍他的随从长喜从外面闪了进来。
“掌嘴,我不喊停,不得停下。”
“是少爷。”
长喜人高马大,是个兵混子,跟着各路将军侯爷打过仗的,一手揪住赵婆子的衣领,一手开动,啪的一声抽在了她的老脸上。
赵婆子被抽的嗷嗷直叫疼。
她这把老骨头哪能禁得住这么打,没一会儿,就被打的魂飞魄散,跪趴在地上,一点形象都没有,口中不断哀求:“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孟扬冷冷道:“你求错了人。”
赵婆子又改口求楚青:“求夫人饶命,老身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楚青装作没听见,继续哭。
“不哭,为夫这就给你撑腰。”孟扬继续安抚着抽泣的楚青。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后背,给与她安慰。
楚青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孟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楚青和他成亲一年半,至今也弄不清。
他很骄傲,见他的第一面,他就冷冷看了她一眼,送来了八箱东西,告诉她:“你的嫁妆太薄,迎娶那日会落了孟家的颜面,所以我私自给你贴补了一些,你不要告诉旁人。”
楚青道:“我家境贫寒,配不上孟家,还请孟少爷退了这门亲事。”
孟扬是这么告诉她的:“我不嫌弃你,只要你好好相夫教子,我会善待你的。”
楚青委屈的直掉眼泪,未来的夫君直接说她穷酸,她哪能受的了。
成亲那天,她凤冠霞帔苦守在婚房,熬到了下半夜,他醉醺醺的赶过来,掀了她的盖头,来了一句:“好丑。”竟然直接摔门而去,她成了孟府的笑话。
一直到嫁进来的十五日后,楚青将他灌醉,拿出前世伺候人的手段,左哄右骗才圆了房。
打那以后,楚青都要哄着他,他像一只不肯吃肉的狼,非要她主动送到他嘴边,他才舔上一口。
真不知道孟扬对她是什么感情,喜欢是有的,只是有多喜欢,这就很难说了。
但是嫁进孟府后,楚青的日子过的也是十分悠闲。
她不需要天天去给老夫人请安,每天就是喝茶饮水,散步买东西,吃东西。
说实话,孟扬也不曾亏待过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