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沧浪水·清兮

    江南春色入眼，漫天柳絮凄婉而舞，窈窕清丽却平添满目忧愁。垂杨匝地，映在渌水波澜中。远山如黛，也唯有见了这般景色，才知晓何以有黛眉之称，以女子来比这天地灵秀还不足够，人终归是人，到底少了些“天然”意味。

    是日天朗气清，因是晨起甚早，晨风玉晨雾飘散一处，平添了无边的朦胧之感。天和山是一样的颜色。我带着合一与泽昱二人泛舟江上，随着江流飘荡，时而东西。两岸山水，天下独绝。 青白色的江水，被船桨划动而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泛动着初阳旷远的金色光芒，像极了织金锦缎的颜色。游动的鱼儿和细碎的沙石，清澈见底。 江两岸的高山上，无数的树木仿佛被清晨泼洒了一层淡淡的寒意，冷冷清清得被光晕化开些许单薄。夹岸百鸟和鸣，鸣声嘤嘤，和谐动听。

    我吹了一曲洞箫，是《潇湘水云》得序曲《泛沧浪》，正和此景。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合一唱着我教给她得曲子，声音细嫩，很是好听。

    曲罢，听闻泽昱拍拍手笑道：“婶娘这首曲子好听，昱儿读《与朱元思书》今日与婶娘清晨泛舟，才颇有‘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得感触，可见读书不与万物相知相和，也了无趣味。”

    我很是惊诧于这小小孩童得所言所感，亦是欣慰亦是感慨，笑问道：“昱儿可曾读了《楚辞》与《孟子》呢？”

    他许是有些羞赧：“《孟子》刚开篇，楚辞未曾读过。”

    但听合一笑道：“昱哥哥最厉害了，读了那么多书，娘亲才教我背了唐诗三百首。昱哥哥日后必定是个大才子。”

    泽昱有些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笑言：“屈原被放逐时遇一渔翁，渔父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劝说屈子不要深思高举，自找苦吃。屈原却认为“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而渔夫却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也就是说清者自清，白者自白，人没必要以死来表示自己的清白高洁，既然你无力改变“举世皆浊”的世态，便应该豁然地面对。《汉书新注》有云：‘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孟子》也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亦是如此道理。待你读了《楚辞》与《孟子》会更有体悟。”

    他听得入神，因笑道：“宗亲皆赞婶娘好学问，昱儿若有福气，倒很愿意向婶娘讨教，只是不能时常在婶娘身边，昱儿很是遗憾。”

    “世间学问千万，婶娘所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南书房的课业皆是经史学问，是男子该读的。只是莫要读迂腐了便是。”

    他点点头，又闻合一对他道：“昱哥哥，你瞧我娘亲最是偏心，她定是嫌我笨，才不与我讲这些道理。”

    “你鬼精得，哪里笨了。不过是你不如昱儿好学，善学罢了。”

    “哼，我也好好儿的，若娘亲再偏心，我可是不依了。”她轻声笑道。

    初阳升起，明亮的阳光映衬着泽昱明亮的眸子，像极了这清可见底的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