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永相念·华秋

    永顺十六冬腊月，辰顼旧病复发，贞惠昭仪即命太医院十七人待诊御前，郡王以上爵位当侍御前。然而十一月末太医便诊出我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但皇上重病，辰珩一连半月都要在宫中侍疾。他很是担心我这边，嘱咐赵可许久叫他各处安排妥帖，亦嘱咐我万事小心。半月来，逢着空闲他便急忙赶回府中，我恐他这般劳累，亦劝他不要担心。

    永顺十七年元月，辰顼旨册贞惠昭仪沈氏为后，正位中宫，后位自乾业九年[ 乾业：亦为辰顼一朝年号，后改国号为永顺。]先皇后病逝后便一直虚位，十七年来辰顼一直未册立皇后，如今缠绵病榻却下旨立后，谁也不知这其中原委。

    永顺十七年二月，帝咳痰见血，药未见效，皇后大怒，着命太医院立商诊治之策。

    永顺十七年三月，帝十二子得封常王，娶大理院正卿之女为嫡妃，为帝冲喜。

    永顺十七年四月，上饮食难进。命百官于中和殿，诏曰：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三子昚，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中和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永顺十七年五月，帝呕血不止,以皇后沈氏御前侍奉。

    永顺十七年六月初三戌时，宫中传旨命百官紫宸殿外跪候，辰顼已是在弥留之际。只传了太子泽昚一人在侧，香炉中龙涎香独特的味道氤氲了整个宫殿，明黄色的氛围永远失不了的便是帝王之气。

    辰顼卧在病榻上，只着了一身明黄色的中衣，慈父一般的语气对泽昚道：“扶父皇起来。”

    泽昚即起身扶起他靠着，坐在他身边，只听他道：“泽昚，父亲早便知道你的才能。”泽昚心中微微一动，父亲，对他来说极是陌生的词，自他出生起，面对身侧的生身之父所有的是“父皇”而非父亲，听他这二字，多年来才忽感父子意味。

    皇帝似带笑意，声音却很是微弱，沧桑：“朕知道，所有人都说你大哥并非明君之选。”泽昚一惊急忙站起身跪在榻下，却见辰顼示意他起身，他便仍坐在辰顼身边，继续听他道：“朕也如此觉得，许是经你叔王之事，你也曾怨朕吧。”

    “儿臣不敢。”

    “这许多事的因由，只是朕放不下与先皇后的情分，可朕亦想为明君，亦想让大宁绵延百世，亦不想被史书诟病。因此，朕得多谢你，终究让朕有所抉择，也让皇位，得适其主。”

    “儿子必定不负父皇重托。”

    他忽然一把握住泽昚的手，咳了几声，喘息许久才又道：“当日朕因多赫部之事赦你叔王出来，朕问了他四个字：靖难之役，他亦回了朕四个字：希直之心。你要会用，他是聪明人。若非当日战事告急，父皇宁弃他一身之才而不用，亦不愿养虎为患。皇帝也是无奈之人。”

    他的声音更加微弱：“泽昚记着父亲的话身为君主，没有不舍不可的情。”

    店内的烛光微微晃动，殿外的蝉鸣声依旧聒噪，静静的没有一丝风声，泽昚只见父亲缓缓闭上眼，声音微弱口中念念：“华秋，我来了。”华秋，是先皇后的名字。

    一滴泪重重地落在明黄色的锦缎被面上。

    往事种种在他的眼前快速闪过，一瞬之间似乎经历了一生的时光，曾经的事如在眼前又虚无缥缈。

    亥时三刻，帝崩于紫宸殿，太子，诸王及众臣悲恸不已。国大丧，太子泽昚服丧二十七日。

    永顺十七年七月初一，太子泽昚登基，改元安隆，是明年为安隆元年。诏谥皇考为孝法隆运体元建中宽仁圣睿弘文定业慈神钦明显皇帝，庙号高祖。以文安王，庄王并未辅政王。诏上尊号于生母先帝皇后沈氏为懿德皇太后，册封嫡妃许氏为皇后，侧妃赵氏为贵嫔，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