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章节
元元连着两晚都回了西榆巷老宅。
看到谢妙的那一刻，心中滋味五味杂陈，谢妙却是很激动，终于有人正视她了！
这两天一夜，她不断尝试着呼唤，却始终没人回应她。
“元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谢妙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只觉得不敢置信，不可思议。
元元仔细看了眼谢妙的状况，凌乱的头发，破烂的白衬和工装裙，赤着双脚，往日白皙的脖颈间鲜明的指痕，外露的臂膀、小腿上淤痕、血迹斑斑……
妙妙生前到底遭受了多少折磨？
“元元，为什么……好像只有你能看得见我？”谢妙最多的是疑惑。
元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最后决定如实相告。
“妙妙，你现在……和我、和阿姨，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谢妙听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同世界的人？什么意思？
她究竟怎么了？
她下意识伸手想触碰元元，可伸出的手却径直透过了元元的身体，不管尝试多少次，仍是触碰不到。
失了神采的眼里惊恐、慌乱、无措交杂，最后忍不住投出求助的信号。
元元看着眼前的妙妙，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席卷向她。
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自从父母离开后，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如今看着妙妙，她又一次后悔了，后悔没有尽全力阻止妙妙去赴约，要是阻止了，妙妙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被杀害。
“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刚强点行吗？在这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一片沉寂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满含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沙莎。
虽然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
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接受自己已死去的这个事实，晓潼觉得沙莎这么说有点过分。
“你能很快接受不代表别人就能立刻接受，别用你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刚强？
又有多少人能立刻就接受自己的离世？而且还是突遭横祸？
当初她也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不得已接受这个事实。
当时，她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明明她还年轻，明明她还有大把的大好时光，可人生一切就这么突然中止，换谁谁能接受！
面对晓潼的激动，沙莎嘴一撇，聪明地选择退一步。
“行行行，你说的也有道理。”
跟这几人相处了一天，她很明白，他们跟她不是同一类人，她还有事要这个叫元元的女人帮忙，也只有她才能帮她，遂撇撇嘴不再开口，懒得管这事。
“妙妙，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元既然决定让晓潼带妙妙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要帮妙妙抓住杀害她的凶手。
谢妙有一瞬间的恍然，而后才似是回忆般道：“那晚……跟包德三人分开后，我和桑芙就坐车走了，中途……桑芙下车换了车，我直接就回家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我正准备洗漱睡觉，刚背过身想去拿睡衣，突然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
像是回到了案发那晚，谢妙突然激动惊恐起来，但很快却又变得迷茫，无助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我很怕，我拼命挣扎，想掰开掐着我的手，可那人力气太大，我掰不开，后来……后来我就……”
元元越听，细长的柳叶眉皱得越紧。
她缓缓神，才又问道：“你虽然是租房，但那也是有保安值夜的小区，安全性不至于这么差，那人是怎么自由进出小区和房子的？妙妙，你有给过谁房子钥匙吗？”
昨天她去看望谢母，特意留意了大门的门锁，并没有人为撬动的痕迹。
谢妙几不可见地顿了下，“除了我妈、房东，只给过我前男友。”
生怕元元误会，她紧跟着又解释了一句，“我妈就是普通家庭妇女，房东也只是每个月来抄水电表的时候见一次，根本不熟也没有过纠纷，至于我前男友，不会是他，我跟他是和平分手，也……挺久没联系了，而且，他没必要还留着我那的钥匙。”
她跟前男友分手八个多月，实则偶尔还有联系，但两人聊的很平和，甚至还能无伤大雅地开开玩笑，她很肯定，他不会伤害她的。
娟姐听到这里，却提出异议，“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有时候最擅长伪装，说不定他手上还真就留有钥匙。”
晓潼、婉婷都点头，认可娟姐的话。
元元想了想，没有就这事发表意见，而是又问道：“妙妙，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她们一起工作了两年，她竟然不知道妙妙曾交往过男朋友。
那双眼里的坚持让谢妙没法拒绝，她只得回道：“曾维安。”
谢妙知道，涉及命案免不了有很多麻烦，她本不想给他添麻烦。
元元点头，“他现在在哪儿？”
“就住在翡隆公馆。”
翡隆公馆，就在距离馨苑小区不到半小时车程的位置。
两人竟然距离这么近。
想起警官们的话，元元又问：“警方现在怀疑包德三人，那晚你们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吗？”
谢妙微微摇头，“就是正常喝酒跳舞，桑芙酒量不太好，他们也没逼着非喝不可，最后看时间晚了，我们就提出要回去。”
“你确定之前不认识他们？”
谢妙本想直接点头，但还是认真想过之后才点头，“那晚是第二次见面，我很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们。”
除非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就盯上了她，可是，就算他们早就盯上她，跟踪她，又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她家？
元元也在想这个问题，可答案却是无果，这她不可能查得到，只能交给警方。
“家里的钥匙，你曾经丢失过或者曾经短暂地给过谁吗？”
谢妙一时无言，这个事……
她说的有些犹豫，不肯定这个事算不算是元元口中的丢失？
“印象中是有一次丢过……也不算丢吧，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只记得是在商场里，当时商场就有广播，我当天就拿回了钥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再有就是曾经给过桑芙，有时候她会去我那儿住，有时候我上班忘了拿东西，也会让桑芙帮着拿过去银行给我。”
这种时候她都会暂时把房子钥匙交给桑芙。
但是，桑芙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她们可是多年的好友。
元元不予置评，稍作思考，最后问道：“你有想过，谁可能会对你不利吗？”顿了下，怕谢妙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补充道：“我是指，哪怕是曾经有过的……一闪而逝的那种感觉。”
人的直觉很奇妙，有时会下意识感应到危险，当下会警觉，可随着时间过去，没有发生不好的事，就会不由自主放松警惕。
而这时候，正是心怀恶意之人动手的好时机。
谢妙仔细想着元元的话，片刻后只能摇头，她不记得。
魏志韬一直没开口，此时看元元似乎已经问完，这才说道：“元元打算从哪儿着手？”像个大哥哥般关心询问。
因为元元总是习惯自己承担事情，要是他们不问，她绝对想不到要说出来，让他们和她一起分担。
元元没有留意到魏志韬的贴心，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听见问话，边思索着边回道：“谢阿姨、房东和曾维安那里要细问一次，尤其是曾维安，警方估计还没查到他身上，也有可能钥匙是从他们三人那儿出了纰漏，还有桑芙，她那儿也有可能。”
思及此，她又问谢妙拿了桑芙的住址。
再者，妙妙住在12层，普通的行凶者怎么可能爬的上去？要想弄清楚凶手怎么进入房子，目前接触过钥匙的人就是主要的调查对象。
晓潼很积极地举手，半撒娇似的说道：“元元姐元元姐，你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去，我也要查案，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你让我去呗？”
元元下意识想推拒，但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真需要他们帮忙，他们查起来会比她方便许多。
沙莎看着面前女人有条不紊地给魏志韬等人安排事情，终于明白为什么娟姐会带她回来，说这个女人可以帮她。
能看得见他们自然是一方面，但确实也是有点头脑，虽然可能不如专业办案的，行事也没那么方便，但方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这个女人答应帮她！
……
西榆巷老宅里灯火通明，另一处地方，在大厦里其他公司都早已熄灯的情况下，也在保持着热情洋溢的工作积极性。
事务所接下沙莎的案子后，已经过去五天，查到不少事情，但就是缺少最为关键的一环，让他们陷入了瓶颈。
“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么大个财团家族，秘密可真不少啊。”
小唐看着黑板上编写的密密麻麻的数十条资料，这是他们这几天跑前跑后加班加点查出来的线索，万分感慨。
黑板上的线索是小顾亲手写上去的，她早就感慨过，这会很是淡定，“查的时候就有预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大壮悄悄瞥了眼沉默看着黑板的老大，制止二人闲话，面色严肃，道：“要是被大财团追责可是很严重的事，我们要有职业操守，严格替客户保守秘密，这些事在所里说说就好，绝对不能从我们嘴里传出去。”
从沙氏财团的大小姐已经失踪那么多天，媒体报社上却还没看到任何消息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些大财团最忌讳的就是丑闻和负面新闻，他们不能给事务所招惹麻烦。
大壮会跟他们打闹，但严肃起来，光是面相就很吓人，两人忙闭紧嘴巴，端正坐姿，瞬间切换为工作模式。
“老大，接下来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调查？”小唐率先开口。
邢莫倒不是在一筹莫展，相反，越有挑战性，他越有兴趣，他只是在理清关于这个案子的思绪。
一共有五条线。
沙氏家族里的关系不可谓不复杂，沙莎与各个堂表兄弟姐妹之间，彼此多少都有龃龉。
陈俊辰在外头养有不少情人，沙莎知不知情？
沙莎也不是吃素的，丈夫出轨，她自己在外头也和两个男人始终保持着亲密关系。
沙氏财团如今的董事长夫人并不是原配，嫁入豪门后跟沙莎这个年纪差不多的继女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恰好不久前新的董事长夫人发现有孕，沙董事长老来得子，高兴地还曾大摆宴席，多年来都是独女的沙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而所谓的朋友闺蜜，就是一群吃喝玩乐的玩伴，对她的失踪并没有多少关心，反而更关心以后没了人大方结账，请他们吃喝，对她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
这五条线，除去最后一条，目前前四条在他眼里，不分伯仲，难以排除。
“小顾，你继续留意着电信公司，沙小姐的号码一有动静，立刻告诉我。”会议室一片空旷的寂静中，邢莫终于开口。
小顾赶忙应“是！”。
“沙家那边交给我，其余两条线，你们自己挑一条跟进。”
这次指的是大壮和小唐。
两人都笑了，高兴应下。
干脆地给了后续的调查方向，这样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简洁有效地讨论完毕，邢莫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准备离开事务所。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他果断选择挂掉。
可对方就像事先知道他不会接似的，锲而不舍地继续拨打，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的势头。
最终还是无奈接起。
“你很闲？”手上才刚接了一宗命案，案子没结，竟然还有时间找他。
面对兄弟的没好气，甄至深脾气很好，他笑道：“别这么死板，天天不是查案就是待在家里，来我这吃夜宵吧，正好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他们同住一个小区，邢莫只要回家路上拐个弯就可以。
他已经特意没有挑在外面吃了，却没想到好兄弟还是果断拒绝了他。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就可以。”他不认为有什么有趣的事值得他特意走一趟。
这可把甄至深噎得够呛。
“嘿！我说你，家里又不是藏了有大美女，天天没事就待在家里干嘛，多走几步路能怎么着你了。”
邢莫看了眼手表，22:49分，回家的心坚如磐石，“有话就快说，我明天还有事，没空陪你闲聊。”
电话那边的甄至深好一阵无语，可这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就不信拐不到他过来！
他决定透露一丝话音。
“上次你让我留意的那个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