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点
灵域北部，一处小世界。
“你还能坚持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吕斌回过头，问走在后面的徐岳，后者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先走出去再说。”
“你不用着急，至少我们现在还都没死，只要没死，就有机会活下去。”
“这没什么能着急的，其实相比于被追上，我更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徐岳有些担忧的看着吕斌，吕斌听后却笑了，笑里带出几声咳嗽。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短时间里还死不了。”
徐岳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下心来，后者身上的伤并没有他说得那般轻松。
“我是真的没想到，连你也会被打成这样。”
“这能有什么办法，情报没做好，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
“谁会想到真的会有人出手，还是一位界主。”
两人虽说在交流，却都以极快的速度在山林里前进。
尽管如此，相比于走出这片世界，还要很长很长时间。
小世界。
或许都不能称这里是一处世界，毕竟没有人烟。
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的话，大概也就是一片广阔的森林。
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全是树，高的矮的，仅仅看着就有一股浓厚的压迫感。
灵力浓度不是很高，甚至都可以说是稀薄。
…………
“你大概还能撑多久？”
许久，似乎是察觉到吕斌的速度有些下降，徐岳突然问道。
“我说过了，伤是小事，你呢？”
然而这一次，徐岳皱起眉头，没有再第一时间回答吕斌的反问。
吕斌并没有说实话，他能感受到后者身上的灵力波动，现在极为紊乱。
徐岳神情带着几分严肃，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大概还能撑四个小时吧。”
吕斌终于回答道，相比之前，喘息声更重了一些。
可他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徐岳终于愣住了。
“四个小时？”
“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还能再活四个小时。”
吕斌说出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可这似乎不该是一件轻松的事。
…………
徐岳在替吕斌疗伤，又或者说续命，有用没用，总之他们停了下来。
这件工作耗费时间耗费精力，更何况，徐岳此时的状况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做。”
吕斌看着友人，有些无奈。
“你救不活我的。”
徐岳没有理会友人的劝解。
“如果你死了，那我回去也没有意义。”
吕斌听后，笑了笑，那短暂逝去的笑声里，有没有带着悲伤？
“说实话，我最近总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脑袋里想不清楚的问题很多很多……但现在，事情大都已经过去，没了其它的纠结后，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一点没彻底明白……”
“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岳眼神突然严肃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友人。
吕斌并没有理会徐岳话里潜藏的警告。
“如果我们没有做错，那为什么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要针对我们？”
徐岳沉默住了。
看着友人越来越虚弱的现状，他所有能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嘴边。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这是规则的错，不是我们的。”
“所以，你也觉得这是错了吗？”
“这不一样。”
徐岳终究还是大声说了出来，他在害怕些什么，吕斌看着徐岳的眼睛。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岳低下了头，没有继续反驳下去，吕斌似乎也放弃了继续说下去。
又或者，已经没有说的必要。
他们彼此之间就仿佛生疏了几分，沉默着继续下去。
…………
徐岳站了起来，伸出了手，吕斌抓住徐岳的手，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徐岳想着继续前进，可吕斌却没有跟着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
“恐怕要说再见了，徐岳。”
徐岳摇了摇头。
“还没到说再见的时候。”
听到徐岳的回答，吕斌笑了，可他却终究没继续往前走。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
“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还不知道呢。”
“……”
“倘若我也重生了，你会觉得高兴吗？”
“我……我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我也应该知道的。”
吕斌眼神明亮，他盯着徐岳的眼睛，等一个回答，可最后，徐岳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吕斌留在了那片世界里，永远。
…………
距离徐岳离开那处小世界，已经过了很久，他不知道时间，但至少清楚，比四个小时长。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处大世界的接壤之处。
等进了那里，再经过几处传送阵，就能回到轮回殿的分部。
到那时，就彻底安全了，其实并没有人来追杀他们。
不会有人大胆到对轮回殿赶尽杀绝，哪怕已经做了错事。
尽管这样，吕斌还是死了。
从徐岳的灵力探进吕斌的体内，他就已经知道吕斌要死了。
甚至可能，就连那句四个小时，也不过是安慰他的话。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处世界已经知道他的来意和身份，很快表示了友好。
可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开怀。
他能逃出来，逃到这里，不是因为实力，只是因为他是轮回殿。
可他们被攻击，也是因为他们是轮回殿。
徐岳仿佛一瞬间就悟了，但没人知道他现在想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一翻手，自己轮回殿颁发的身份牌出现在手中。
牌子的正面是一个五角形和自己的名字。
“仁至义尽。”
他喃喃自语，随后捏碎了牌子。
…………
盛云岭是这处世界里，明面上的负责人。
从这个人刚到，表明身份之后，他就已经安排人立刻接触他了。
然而，再一抬头，那个人的身上却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殆尽。
流星，死去的行星，幸运的话，会在夜晚的天空上，划过璀璨的星痕。
可如今这个人，只像白天里散落的烟花，在光亮之中悄然没了温度和颜色。
正如他说的那样。
“如果你死了，那我回去也没有意义。”
遥远的吕斌，尸体还站在原地。
那已经空洞的眼眸里，似乎是无神，似乎又是在专注着什么。
脸上却没有一丝沮丧的表现，离远了看去，反而还像绽出了笑容。
直到时间，抹平了一切的痕迹。
…………
又或者，一切都应该有个结局。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躺在摇椅上的人，有浅浅的呼吸声，似乎正在瞌睡，午后时光的小憩。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人，手里拿着本书，扣在胸前。
桌上的水却还是温的。
身体很沉重，使不上力气，轻柔的衣服，此时就好像重千斤一样。
是自己太累了吗？就连看书也能睡着了。
梁琼这么想着，身前的书，轻轻拿起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她挣扎着，手撑着摇椅，缓缓坐了起来。
怅然若失，有什么不一样了。
仔细想来，或许是在梦里那方宁静中待得久了，梦醒了，反而不适应现实。
安静的风，突然有了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被风吹过时，留了下来。
梁琼就这样坐着，愣了很久。
很久，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步伐有些摇晃，她走到大门那边。
打开院子大门的时候，木制的门闩，手握上去的时候，从上面传来一股温顺。
梁琼此时，手还有几分轻颤，不知为何。
门闩轻轻的响动。
随着院子大门的打开，那些从街道上传来的热闹声音，于是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不知为何，明明嘈杂喧闹，听到耳朵里，却无比自然。
就连那不知如何的心脏，现在都能感受到蕴藏在其中那股跳动着的活力。
院子没变，还是城市里，那处靠近市中心的地方。
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住在了山里，和那个人一块。
梦中的生活，和以前经历过的一样，只不过相比现在，多了一个朝思暮念的人。
原来只是一个梦吗？
午后，阳光温暖，躺在摇椅上的自己，又梦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院子里的花草，自己伺候的很整洁，美丽。
摇椅虽旧，却也是干净的，就连椅子脚根下的青苔，也清理的很干净。
现在想来，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场梦。
可心里空荡荡的，失去了什么东西，那份最珍贵的东西。
还是忘不了他吗？哪怕只是一个梦，醒来时候，也流下泪水来。
梁琼关上了院子的门，却突然停住，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背靠着门，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无力的滑落在了地上。
门的外面，是热闹的生活，熙熙攘攘。
门的里面，是一个依靠着门才坐起来的姑娘。
姑娘的脑袋，倚着大门，仰着头。
眼睛闭着，眼泪却经久不断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