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匕首
云渊才要说什么,忽听门外轻微的窸窣声,似是衣物的摩擦声,又像是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谁?”云渊问道。
随后门外一片安静,二人赶忙出门,只见院中黑乎乎的,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房屋轮廓,但却看不清黑暗的角落中都有什么。
云渊持着灯盏向前,走进那黑暗之中,掌灯四视,并无任何蹊跷,才要离身,角落中不知哪个地方窜出来一道黑影,看不清样子,但可以看到那东西的两只眼睛发着亮光。
他才要挥剑控制住对方,只听“喵”的一声刺耳叫声,那黑影三下两下跳到西侧墙头上去,踏着西厢房屋顶的瓦片,很快消失不见了。
“原是只黑猫。”云渊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可以放下警惕,但同时还有些失落。
大理寺的压力是一直都在的,多年来,云渊在大理寺承办多起案件,但若说离奇,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近日发生的这些。
才将残障之人被杀案破解,如今又有汴州腐尸和佛堂杀人之事,前脚对朝廷的催促才申请推延,后脚佛堂之事又将案情的迷雾再度加重。
若是再拖延下去,大理寺还真的没有别的说辞可以作为案件难破的理由了。
不知何时,鱼离又进了那东厢房,云渊看到时,她已经出来了,只见她手中握着那把复加于尸体身上的匕首,借着烛火可以看到,刀刃上还挂着些暗色的血迹。
“漓儿这是何意?”
鱼离用宣纸将血迹擦干,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素色帕子,小心将匕首包裹其中。
云渊进到东厢房中,只见墙上的画卷已被鱼离卷起放于桌下,而被安置于墙脚旁的尸体,身盖白色素单,单布平整,并无胸前插着的匕首。
“漓儿可是想要设个局?”
鱼离抬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云渊从屋中拉出,而后轻声关上房门。
行至前院,鱼离才说,“哥,这件东西,还请你看管好,莫要离身。”
“嗯。”云渊点头,明白了鱼离的想法。
“装有死者遗物的木箱,可还在前堂?”
“没错,就在唐毅和孙尚那里。”
二人回到前堂,前堂之中尚且平安无事,师太们还在打坐念经,唐毅和孙尚正在交谈着什么,狄采已经蜷缩在地铺上睡了过去。
鱼离一眼看到木箱,轻声走到唐毅和孙尚身边,却只见箱子上锁完好,并未被人动过。
“钥匙呢?”
唐毅从怀中将钥匙掏出,递给鱼离。
打开木箱,只见死者遗物都还在,匕首也完好地躺在原来的位置。
鱼离拿起匕首仔细观看,发现与方才那把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为何会有两把相同的匕首?凶手又为什么会在那道士死后又刺向他的胸膛?
本想从凶器入手,但目前锁定的嫌疑人,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凶器的可能。
但能感受到的一点,那就是凶手与死者之间个人恩怨极深,以至于杀死被害人之后,又恨之入骨的再次刺向尸体的胸膛。
先是怀疑外人闯入,之后总觉得秋明师太有些不对劲,现在,最重好像只有忆兰师太才有动机,但她行动受限,难以达到凶手的作案手段……
“云漓姑娘,忆兰一人在后院,我实在放心不下,可否容许贫尼前去探看?”
鱼离光顾着去想案件情节,竟不知道秋明师太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跟前。
“也好。”鱼离一口答应道。
“多谢。”秋明师太拱着身子,双手合十谢道。
“等等,”鱼离忽而想起了方才的疑虑,她微笑着看向秋明师太,道,“我与师太一同前去。”
秋明师太眼神飘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毕竟她心里清楚,眼下这庙庵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大理寺的人在,就连她这个庙庵管事也都要顺从大理寺的命令。
“请吧,师太。”鱼离走到门口,笑着伸手示意师太先行。
出了门,还没穿过东侧廊道,秋明师太先开口了,“云漓姑娘,贫尼有些话要同你讲。”
尽管是在黑夜之中,鱼离也能感受得到秋明师太直视向她的眼神,她心中陡然觉得咯噔一下,不知之后的进展是好是坏。
“师太请讲便是,无需顾虑。”
“你也在此住了些时日,贫尼看得出来,姑娘是重情重义之人,原本可以在此地平安修养身子的,可眼下出了这等案子,这任谁都是无法料想到的。”
她停顿片刻,鱼离察觉到她似乎有话难以讲出。
“这庙庵之内的尼姑们,都是经历过朝代更迭、佛家起伏之人,我们自始至终信奉佛教,向来虔诚向佛,以良善为本,万万不会做出什么杀人越货之事。”
秋明师太说着,又向鱼离靠近了一些,“大理寺的别人我并不相熟,只能对姑娘你袒露实情,云漓姑娘在此居住些时日,相信也对这庙庵有些了解,别人可以怀疑庵内之人,但还请姑娘一定要相信我们,为我们几人鸣冤。”
“师太,事到如今,我也并不想瞒着您,目前,我还是怀疑庵内之人仍有嫌疑。”鱼离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坦言道。
鱼离的确重情重义,但旁人不知的是,她还是法医出身,不光懂尸体解剖、线索排查,还更是明白法律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秋明师太身子好像忽然颤抖了一下,“也罢,但无论如何,还请姑娘网开一面。”
“百川有百川的律法,一切都依律法办事,若是人人都靠感情断案,那那些皇亲国戚即便犯了滔天大罪,岂不是照样可以逍遥法外了?”鱼离直直迎上秋明师太的目光,“师太所言,我自会考虑在内,只是,依师太所说,怕是已然知道些案件实情,若师太真想保佑庵内众人安然,还望尽早将所知晓之事告知于我,如此,好及时止损,将损失降到最低。”
“哎。”秋明长叹,“我知你聪慧,可没想到这都被你看穿了,不愧是云大人的女儿,骨子里和头脑中的一些东西,还是极为相似的。”
“哦?”鱼离惊讶,“您知道我父亲?”
秋明师太仿佛知道她会这么问一句似的,兀自笑了起来。
“说来羞愧,贫尼出家之前,曾在汴州城中乐馆中任事,那时偶然遇到你父亲前来听曲,有幸与之相谈,我与令尊一见如故,诸多观点不谋而合,也算是红尘中的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