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动机
“这也正是我无法想通的一点,”云渊说道,“况且,这画卷背面并无墨水晕染的痕迹,看上去不像是临时而作。”
“难道,是有人将整幅画轴做了更改?”
“你的意思是,这画幅的变化不是有人临时改动,而是直接将画卷整体更换?”
“不然呢?哥哥相信鬼神之说吗?”
“我在大理寺多年,行刑之人无数,若真的有鬼神之说,恐怕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了。”
“看来哥哥和我的答案是一致的,我也始终不信。”鱼离看向放置于墙根的尸体,闭目深吸一口气,“不过,眼下我们却被人为的东西困扰住了。”
云渊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之前为了将众人聚集在一起,云渊特意命人将尸体移至此屋之中。
此时,窗外天色早已黑透,借着东厢房内火烛昏黄,并不能看真切屋内远距离的东西。于是当云渊看向尸体时,只见盖在尸体身上的素布单子似乎偏移了位置,显得有些凌乱,像是被猫之类的动物给叼扯开的。
云渊从烛台上取下灯盏,走向尸体的方向。
随着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尸体周边的场景逐渐在眼前清晰可见——云渊兄妹二人此时惊讶发现,尸体胸前竟又插了一把匕首!
尸检之时,为了观察刀口的走向和切面形态,唐毅和孙尚二人特意最先将匕首取出,连同死者生前物品,一并锁到木箱之中。
可如今,为何这把匕首又再次出现,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将之从上锁的木箱中取出呢?
接二连三的发现都与佛堂死者一事相关,这让人忍不住去想,做这件事的人到底出于何种意图。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制造恐慌,营造女鬼杀人的假象,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出于深重的仇恨,于是明知死者已死,还是忍不住再补上一刀,以解心头之恨。”
“嗯,漓儿所言有理,只是,庙庵之中,谁会与之有仇呢?”
这确实是目前最为困扰的问题。
鱼离看向窗前的两幅画卷,画中“女鬼”似乎像是可以在画中自由活动一样,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盯着“女鬼”的半回眸的背影,鱼离忽而觉得这画中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但只是一个背影罢了,她脑海中仔细去想,是否有见过的人与之相似,始终无法想起。
脑海中的那个相似的身影,就如同这画中“女鬼”那模糊的身影一样,让人看不真切。
“还有,始终令我不明白的一件事,便是作案意图及作案时间,”鱼离回想着这短短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案发之后,唐毅和孙尚尸检得出结论,说死者死亡时间应在两个时辰左右,发现尸体之时天色尚早,应是卯中十分,如此前推,死者死亡时间就大致在夜里丑中时刻。”
“那个时间,庙里众人都早已入睡,看来凶手特意选择在夜里作案,只可惜,当时并未曾想到要去留心众人是否真的在各自屋中睡觉。”
听到云渊这么一说,鱼离的记忆忽而回到了那天夜里,她隐隐记得,睡梦模糊之中,听到忆兰师太的叫声,当时她以为她再次发病,并且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她便没去查证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想来,真是后悔。
但如此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便是在夜半之时,忆兰师太曾因发病并未入睡,而秋明师太很有可能闻声前去查看,像往常一样协助忆兰服药。
“我知道了,秋明和忆兰两位师太最有嫌疑。”鱼离坚定的说道,又将那夜她听到的动静以及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告知云渊。
“不过,方才我去忆兰师太屋中与其交心谈论,忆兰师太终于肯向我吐露出她的秘密。”
云渊面带惊讶,靠近鱼离,似乎已经做好准备听她说。
“忆兰师太的确有一个孩子,那是川历五年的事,而孩子的父亲便是一名道士,是那个道士对忆兰师太图谋不轨,而后强迫了她。”
“什么?”云渊手指捏成拳头,攥得青紫,“道家之人,无非是借由皇上旨意,竟有胆量做出此等龌龊不堪之事,佛教虽说没落,却也不至于沦落到任人欺凌的程度,无论此案是否与此有关,我云渊定将那道士揪出来!”
“听哥哥这么说,我也便放心了,”鱼离犹豫了一下,“只是还有一个请求,如果哥哥方便进言,还请向皇上说明佛家现状,惩罚已经够了,莫要再让更多佛家师傅们因此受到白眼和非议。”
云渊点头答应,“等此案破解,我便将此一并启禀圣上。”
“不过,这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解。”鱼离叹了一口气。
“漓儿可对此有何见解?”
“我始终觉得动机很重要,真正能将陌生道士痛下下手的,必定与道士存在仇恨,而如此推断的话,相比于皇命之下的佛道两边的嫌隙,我更觉得个人仇恨的可能性更大。”
“漓儿的意思是,忆兰师太?”
“嗯。”鱼离轻轻点头。
“可是,忆兰她精神状态不同正常之人,且常日关于屋中,无论是作案时间还是作案手段,都无从对应。”
“时间是吻合的,夜里我听到了忆兰师太的叫声,她有作案时间。”
“只是,凶器是一把匕首,”云渊道出怀疑之处,“方才忆兰师太的屋中我也去过了,且特意观察了忆兰屋中陈列,发现除了四周墙壁和床铺板凳,并无其他危险之物,甚至连她屋中的杯盏,都是耐摔的白银材质,那么那把能一刀致命的锋利匕首,又是从何而来呢?”
“忆兰师太屋中有些柜子,虽然用软布包裹,安全性高,但柜中之物都有什么,你我都无从得知,想必,也只有忆兰师太自己知道。”
鱼离接着说,“并且,庙庵中的人都被转移至前堂中去,除了你我,唯一一个能在此期间动手脚的人,便只有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