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诡画
“如此说来，那秋明师太的嫌疑便更大了。”鱼离说，“今日我们还发现，东厢房的窗子上多了一枚脚印，狄采清楚记得上午来时并未发现，因此我们推断这足印是凶手后来伪造上去的，原本我们还不是十分确定这个推论，但足印的位置是足弓之处，而足弓不能承重，一般来说，懂的功夫的人是不会用到足弓的。”
鱼离说着，看向江见月和星云，“这个涉及到专业问题，还是懂功夫的江见月和星云提出的。”
“所以，便几乎可以确定，这足印是凶手伪造，而行动的时间，正好在我们出门去镇上孙氏香烛铺子的间隙内，所以，当时留在庙庵之中的人都有嫌疑。”
“我想起来了，当时提出嫌疑之人为孙掌柜的人，就是静秋师太和秋明师太，或许，这就是她们二人商议好的。”狄采说道。
“不无可能。”鱼离继而说道，“当时我们只把嫌疑锁定在唐毅和孙尚身上，首先排除了庙庵师太们，可如今线索表明，秋明师太嫌疑才是最大。”
正说着，秋明师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她走进屋中，面无波澜地看向众人。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她话锋一转，平静中夹杂着些许的犀利，“说话要讲究证据，你们可以说是我发现的窗子，因为我确实对庙庵各个屋子构造很是清楚，但是你们不能说足印也是我伪造的，如今庙庵之中这么多人，怎么就不可能是别人所为？更何况，这庙庵中的不止是人，还有鬼。”
秋明师太说着，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若有疑虑，何不再去东厢房再探究竟？”
听秋明师太说出这些，鱼离只觉得忽而之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能如此淡然地说出这些话，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凶手真的与她有关，只怕她又去做了什么手脚。
但眼下无计可施，只得如秋明师太所言，众人再一同去东厢房查看。
看着秋明师太走在前边那端正的背影，鱼离心中一阵不安。
此时，在她心中，秋明师太的嫌疑莫名骤增。
东厢房。
门没有上锁，秋明师太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鱼离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她四下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窗户的位置。
如果说秋明师太真的在跟她们兜圈子，那么，这窗子之处是最有可能发生变动的所在。
江见月面上无波，但鱼离清楚他是在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此时，他正要去取下再次被挂上去的两幅画轴，刚走近，却忽而停下了。
狄采见状赶紧凑过去，顺着江见月的视线看去，只见那两幅山水画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长发女人，两张画中都是背对着的样子，像是在看向画中深处的景色……画风诡异，若仔细去看甚至令人不寒而栗。
“是女鬼！这一定是那个女鬼！”狄采惊恐万分，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之前这幅画中是没有人的！”
鱼离观察秋明师太的反应，只见她竟也面带惊讶，秋明眉头紧锁，她缓缓打开窗子，见到窗框上的足印又变了样子时，一时竟愣在原地。
按理说，若是秋明师太所为，她只需将足迹再次擦去即可，并没有必要去改画作，并且再次改变足印。
鱼离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因为她看到原本信心十足的秋明师太，在打开窗子看到足印之后的惊恐神色，她觉得师太这些反应不像是装的。
“你们看！”狄采惊呼，“这足印的方向又变成向外的了，莫非，有人又从这里出去了？”
“改了画作，又从此处出去，一定是女鬼所为！”狄采吓得不行，赶紧躲去鱼离身后。
“狄采，不是鬼，”鱼离耐心告诉他，“你想想看，若真的是鬼怪所为，又怎会留下脚印？”
“也是。”狄采捂着眼睛的手缓缓扒开一道缝隙。他欲言又止的，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这画作上的女人又是何时加上去的，我们才离开这里不过片刻，若真的是人为，那又是如何在这短短时间画出这些？”狄采说着，伸手抚摸画卷上的“女鬼”，他吓得缩回了手，“你看，这颜料还是干的！”
“这不是人画的……”狄采被吓坏了，“孙掌柜说此处有女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会有错，这地草木阴郁，阴气十足，想必就是女鬼经常活动的缘故！”
“可是，还是说不通，”鱼离坚持不信鬼神的思想，“如此短的时间，他是如何将这些画上去的呢？”
“怎么？你还觉得这是人为？”狄采瞪大眼睛，不愿相信鱼离的话。
“师太，这……”江见月话说到一半，有所顾虑没再说下去。
“我若说此事非是我所为，你们相信吗？”秋明道。
她言辞之中不像是有什么隐瞒，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众人抓不着头脑。
“您说不是，那我便信这不是您所为。”江见月说道。
“只是……他们怕是对我仍有怀疑吧？”师太说着，看向一旁的鱼离和云渊等人。
“师太，或许刚才我所言令您不适，但请您理解，案件重要关头，所有人都不能摆脱嫌疑，我只是在客观地分析案情罢了。”
“是。”师太像是轻轻回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微。
“只是，眼前之事的确尚且无法解释……”
“现在线索不明，为尽快查明此案，还请师太通知庙庵内诸位师太近两日一并聚集至前堂，”云渊下了决定，“届时，我们一行人会同诸位师太一同在前堂范围内活动，除了吃饭如厕等需大理寺差役陪同，其余情况不得外出。”
“这……好吧。”
秋明师太犹豫再三后还是答应了。
日暮时分，众人用过晚膳后便都聚集到前堂之中。
为了大家方便，差役将尸体移至东厢房内。
将人聚在一起，实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计划：一来的确如云渊所言一般，可以限制嫌疑人的活动，二来也可以更好地观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进而协助推断。
鱼离和大理寺一行人同坐在一起，如今案件进展再次遇到瓶颈，鱼离脑海中尽是案件相关的画面，反复浮现。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盯着眼前的桌子出了神。
法医出身的鱼离，除了关注线索推断，同时也很看重尸体带来的信息。她知道，很多时候，线索就是从尸体上观察得到的，而往往一些细微的线索，就会透漏出凶手的相关特征，进而协助破案。
思来想去，她总觉得这次庙庵之中的命案似乎有些简单，就是因为太简单了，反而令人可疑。
如果凶手真的行凶如此周密，那么又为何选择最为简单的手段，甚至连凶器都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