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狡兔
二人回到大理寺时,恰巧与郑府的管事撞了个正着,不出所料,是前来报丧的。
鱼离不知道郑竹海这家伙是不是假戏真做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来报丧的管事哭红了眼,告知消息后又与云渊诉说了许多他家公子没了以后郑府也就塌了之类的话。
但这倒是无妨,越真越好,如此才会令凶手相信。
苦的怕是只有郑竹海的亲信吧,不管感情是真是假,都得哭到出丧下葬之时才行。
她随云渊前去郑府吊唁,看着安排的那些物件都张罗得像模像样,该悬挂的悬挂,该陈列的陈列,鱼离一度觉得就差在棺椁前方摆个画像了。
郑竹海躺在单板上,已换好寿衣,盖着绸布缎子,面上覆了张黄纸。
鱼离见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家伙别的不怎样,但在这求生欲一块拿捏得可谓是死死的。
二人放下纸扎,烧了黄纸,俯身拜过后便离开了郑府。
流程也算是走完了,鱼离听着身后深深浅浅的哭声,不由为郑竹海的办事效果暗自称绝。
刚回到大理寺,值守差役报来消息,说是星云那边有了动静。
消息是飞鸽传书来的。
星云几人分三队分别跟随三名可疑之人出了城门,一直跟随到了西域兴庆之地。
因为不熟悉道路,一行人紧紧跟在三人身后,生怕跟丢了。
但三名可疑之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像是有所察觉,却又胸有成竹,穿街走巷很快就将三支队伍抛却身后。
星云飞鸽而来的书信,说的正是跟丢一事。
料到凶手狡诈,却没料到对方如此多疑。
鱼离想着,到底是小看了他。
不过凶手已然逃脱,那么下一步必然是取毒,而后赶回京师完成他尚未完成的几项杀人计划。
如此说来,下一个危险之人,便是梁玉娘相关的男子——那个四十岁出头,名叫田喜的已婚男人!
“可有一事尚且不明,”云渊仍觉得有些可疑,“这田喜不过是梁玉娘的一个倾慕者罢了,明面上二人并无其他关系,不该因此结怨才是。”
“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呢?不然为何众人皆言梁玉娘向来难请,而他田喜每每请之却从未遭过拒绝?”鱼离思索道。
“妹妹所言也确实有理,目前看来,的确这田喜最符合凶手的目标特点。”
“田喜那边现在如何?”
“已派人严加守护其宅院,田喜今日不可能出门。”
“那便好。”鱼离舒了一口气,但神色依然有些担忧,“不过,星云带的一行人身手敏捷,即便如此,却跟丢这可疑之人,恐怕对方早已有所察觉,星云所遇之事,不过是凶手事先想好对付我们的计谋罢。”
云渊点点头,“都言狡兔三窟,这凶手作案多起,自然不是善茬。”
“不管如何,我们设计打乱凶手计划,他必定会因此有所慌乱,”鱼离笃定道,“现在只需等他回到京师露出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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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晨,大理寺。
田喜那边一夜平安,不知是凶手尚未折返京师,还是并未打算对其下手。
鱼离一早就看到星云一行人回来,还押着两个人。
刚走近还没来及询问,星云就主动解释,“这便是我们跟踪之人。”
“不是有三人吗?”鱼离问道。
“没错,是三个,另一个叫他给跑了。”星云遗憾道。
鱼离左右端详着两名被押解之人,转身走近星云,低声说道,“这两个不是我们之前推测的凶手吧?”
星云点头,“虽体型相像,但面容上不会有假,可惜了,这两个不是方脸,眉间也没有那颗显眼的痣。”
“跑掉的那人呢?”
“三人自始至终都戴着帷帽,根本看不清样貌。”
“看来这是凶手给我们挖下的陷阱。”鱼离低声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昨日传信来不是说跟丢了吗?这二人又是在何处抓到的?可否发现毒物来源?”
星云摇头,“没看到毒物,这二人是在巷中围堵到的,昨日跟丢之后,我们几人在兴庆出城必经之处蹲守,发现了他们二人,不过另一人却尚未找到。”
鱼离若有所思,“押去哪里,一会我去看看。”
“奥,这两人要押往后院寺狱之中,由狱掾宋玉负责关押审理。”星云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鱼离琢磨着发生的这些事,越想越觉得凶手定是找了外援,为的就是引开大理寺视线,而如今被关押的二人,极有可能就是相关人等,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些许线索。
找不到云渊,鱼离向前堂走去,远远就发现前院东墙边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逆着晨光,那一身白色衣袂仿佛透着光亮。
男子背对着她来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虽与许多百川国男子一样,白衣男子未将头发全部束起,却丝毫不减男子气度,只见其身后的发丝落在白色衣裳上,夹杂着初晨柔和的日光,整个人像是被光芒环绕的仙人。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男子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鱼离这才发现来者正是白潇,怪不得看这身影总觉有几分熟悉。
“你醒了?”白潇见到鱼离,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我带了些早点,趁着不忙,先吃些东西吧。”
梧桐树下是一台石桌,鱼离走近,只见桌上已摆好茶点。
“有劳白公子了。”
鱼离谢过,坐下喝了口茶。
她抬眼看向前堂,看到云渊和一人正在谈论什么。只见一旁男子一身绛紫色长袍,高高绾着发髻,身形看上去要比云渊更健硕一些,因距离较远,看不清那人样貌,不过鱼离断定,之前在大理寺并未见过此人。
发现鱼离投去的目光,白潇解释道,“那是大理寺正孔京开,前些时日前往汴州查案,今日清晨才返回京师,因此这几日你不会在大理寺见过此人。”
“寺正?专管查案的?”
白潇点点头,“寺正是大理寺直接审理案件之人,原本这连环案该由他负责,因七月底前往外地办事,连环案便是他离开之后发生的,因此由云寺卿暂理,但寺正与狱掾一样,都是云寺卿手下。”
“原是如此,我说在大理寺几日,怎从未见过此人。”
“他与我哥在谈论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尚未前去询问,不过料想应是向云兄禀报汴州案件进展罢。”
“汴州?汴州有何案件?”
“有些时日了,说是有人报官,在汴州汝宁郡的山野之中发现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面容已被蛆虫啃咬不堪,无法根据样貌辨认身份,经查证,汝宁郡近半年并未出现失踪人口,因此怀疑死者是别地户籍之人,因案件复杂,且需与周边郡县联系,因此命孔寺正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