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肢解
“这人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十有八九是与此连环案有关。”狄采在一旁听得仔细，凑过来神神秘秘地低声推测道。
“若此人真是凶手，这个时候消失不见，更不利于我们找寻，因此很难猜测他的下一个作案目标是谁，是否会继续采取行动”鱼离坦言。
“兴乐坊荒宅那边可有消息？”云渊思忖着，向星云问道。
“暂无消息，”星云确切地说道，“自轮岗值守以来，并未有人出现在那里。”
“不对！”江见月忽然打断，“昨日辛金来之死，舌头断面出血难以致死，凶手应还是按照之前先制造伤口、再施加毒物的手段将其杀死，可若有差役一直守护，凶手的毒物，也就是西域草乌头，又该从何而来？”
“不好！”鱼离心中忽的一下没了着落，“兴乐坊荒宅那边何时换人值守？”
“白日里每半日换一次，夜里至清晨再换一次，一日换三批人。”星云答道。
鱼离面色急切，“昨夜换的那批人可回来了？”
“每日辰时换岗，此时辰时未到，还未回来。”
“恐是有险！”鱼离说着拉住云渊的胳膊，“我们需快速前往兴乐坊查看！”
云渊看出鱼离的意思，立马安排马匹前往兴乐坊荒宅之处。
狄采对那一带最为熟悉，一听要去自己居住的坊子，也跟了过去。
往那边赶去之时辰时已到，一路上却并未见到被轮换回大理寺的差役。鱼离的心仿佛被什么给紧紧揪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就是前边。”狄采不知何时已走到前方，指着那个熟悉的院落说道。
鱼离伸手示意不要出声，于是一行人在街口处下马，轻声走向宅院。
宅院的门是关着的，云渊顺着墙头攀上屋顶，果然，派来的差役并不在此。
他低头看向院内，因为近两天下雨，杂草又长高了不少，他远远地看到，在那离离荒草之中，有一处塌陷下去的痕迹。
四处观察确保无人在此地之后，云渊直奔荒草丛生的塌陷之处。
荒草及腰，清晨露水还未蒸发，他蹚着走去，衣服上沾上露水，有几分凉意。
他索性拔剑将左右荒草半截削掉，如此视线便好了许多，行动也不再受限。
鱼离几人见状随云渊跟了过去，此时差役都不在此处，怕只怕是出了意外，被凶手残害。
云渊屏住呼吸走近，再往前走两三步就是荒草塌陷之处。
他用剑柄拨开杂草，杂草随着剑身纷纷倒向两侧，此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具尸体，正躺在血泊之中——不是失踪的差役，也不是郑竹海和张桥，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
只见其瘫软在地，鱼离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已没了生命迹象。
通过触及体温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尸体大量出血，周边两三米的空气中都是血液的腥气。
因在草丛不便查看，鱼离示意跟随的两名差役将尸体拖出。
差役应声执行，两人分别抬着尸体头部和腿部用力搬起，不料却使了空劲，还未搬起，只见方才看似完好的尸体此时已四分五裂地分散在地。
狄采见状一时难忍，俯身在一旁吐了起来。
场面的确很血腥。鱼离上学期间，包括实习所历，从未见过真正的分尸案，如今看到一男子如同肉铺中的牲畜一般被四分五裂地肢解，在视觉和心理上都带来不小的冲击。
这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下此毒手？
但观死者皮肤白净，身着讲究，不像是苦难人家出身，又是为何招惹凶手，以至于招揽如此杀身之祸？
此时日头上移了一些，增添了几分炎热。由于烈日的蒸烤，地上的潮气以及荒草上的露水都渐渐蒸发掉，空气中潮湿黏腻，异常沉闷。
将零散的尸体分别运至平地，鱼离将尸体拼凑起来仔细观察。
此次凶手杀人，身边就是西域草乌头，明明极为方便用毒，却并未采取一直以来的作案手法，而是直接将尸体四分五裂地剁开——四肢都被砍下，只有头和躯干还连在一起。
之所以说是“剁”，是因为伤口切面并不平整，因需要砍断骨头，且是壮年男性的骨头，一般的利器很难达到如此效果，因此可见凶手使用的应是斧头或是肉铺摊上常用的斩骨刀。
这让鱼离想到了古代历史上的一种极刑——人彘！
汉朝吕太后为了对付戚夫人，专门发明此项酷刑，即将人手掌脚掌剁掉，剜眼割舌，剃尽毛发，将其置于茅厕之中，变作人彘。
后随着对此酷刑的延伸，也有后人认为人彘是把四肢剁掉，就如同此时发现的这具男尸一般，尸体被四分五裂。
若非恨之入骨，鲜有人会采取如此手段。
方才荒草中的血迹，目测至少有两千毫升，包括死者的衣物，也沾满了血迹。
鱼离知道，单是出血量就足以致死了。
砍断四肢意味着将人的动静脉均砍断破坏，导致血液大量流出，回心血量大量减少，此时身体各器官脏器组织都将处于缺血缺氧状态，正常细胞生理代谢异常，灌注量不足，身体由此会发生一系列不可逆的损伤，进而便会导致死亡。
这一点与前几起死亡案件手法完全不同，此次采取的是单纯的创伤，并非之前创伤后用毒致死。
“可这里不像是第一案发现场。”鱼离说着，又回到荒草丛中观察，“你们看，这草丛中并无任何挣扎反抗痕迹，被害者直接面对凶手，正常情况下会发生搏斗，会留下一些痕迹，可是此处却无任何反抗痕迹。”
几人听后查看，发现确实如此。
“相反，最无法解释的是，不论凶手是在此杀人，又或是他处杀人后移尸至此，草丛中都应留下拖拽尸体的痕迹，又或者是凶手走进来的痕迹，可奇怪的是，我们到达此地之时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只有尸体所在位置的草丛塌陷下去。”
“这么说来倒是十分诡异！”狄采来了兴趣，像是在想什么，但随即垮下脸来，面带惧色，“我早先听闻，这兴乐坊有鬼，却只是听说，如今见到此种情形，料想单凭人为根本难以做到，反倒真像是鬼怪作祟！”
“百川国允许成精？”鱼离瞅了一眼狄采，道，“既是未曾见过，就莫要听信谣言，鬼神之说向来无从考证，更何况，你觉得眼前这四分五裂的尸体是鬼所为？如果真的是鬼，鬼需要费力不讨好地去肢解尸体？”
鱼离从草丛中走出，面色怅然，“这种残忍行为只会有人想得出来，因为只有人有太多不满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