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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合一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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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阳郡主面色一僵, “江大人。”

    江霁容冷着张脸负手而立,并不看她。

    闻讯而来的京兆尹倒是惊了一跳。常言道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他向来都小心翼翼, 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怎么如今连赶集的移观道都这么赶趟。

    宋长史闻声走出来, 看到眼前景象不由皱眉。

    京兆尹一噎, 再看看他身后的刘长史, 彻底没话了。敢情贵人官员们就都在这一家小店吃饭呗。

    他一摸额头的虚汗, “郡主, 请。”

    ----

    闹剧散场,食客们也都纷纷离去。

    宋长史与安阳王很有些交情, 面色凝重道,“在下会如实禀告王爷。”再没给安阳郡主一个眼神, 匆匆跟着京兆尹离去。

    庄娴奔出来摸摸阿蛮的头发,“不要害怕”。林绣面色平静, 把匕首放好重新收进袖子。

    江白被她吓一大跳, 连江霁容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点惊讶。

    林绣勉强挤出个笑, “没开刃,只是看着唬人。”

    庄娴拉起她的胳膊, “林姑娘, 你的手……”

    她手心紧紧抓住那鞭子, 现在已经磨得通红。

    林绣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心中愁起别的事。

    安阳的马把门口盘盏撞个稀烂, 铁锅里残羹冷炙四溅, 只余一地狼藉。

    林绣耷拉着眉眼,挂上“本店打烊”的牌子。环顾一圈,本就不大的餐馆现在看来更是乱七八糟。钱还没攒多少,就又要小河一样地淌出去。

    安阳郡主这么一闹, 几天之内肯定是没人敢来了。

    何况外头摆的桌椅板凳也有不同程度损坏,重新置办、刷洗店铺,没三五天肯定开不了张。

    她拉过个板凳坐下,正惆怅着,门口传来轻声响动,连摆摊用的破车都散架了。林绣叹口气,很想长啸一声天要亡我。

    江白突然一拍脑门,“小厨房赵大娘回家省亲,这几天府里正缺人手呢。”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林绣面色一愣。

    江霁容很淡然地点头。

    雪中送炭啊江大人,林绣很感激地看向他,就

    差做一首咏叹诗。

    人生真是起落落落,不过三五天,小老板又要重新成打工人。这倒不是最要紧的,边关战役打了也有不少时候,黎王要班师回朝……

    林绣心中一阵恶寒,毅然决然要抱紧江大人大腿。

    江霁容已走出几步,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银钱一日一清,等店里的东西修好了可以随时走。”

    她忙不迭点头。

    江霁容脚步一顿,突然回头望向自己,“林姑娘。”

    他抿唇,“匕首拿着也好,明日我教你怎么用。”

    林绣笑起来,“好啊。”

    ----

    本来荷包瘦身让她心情郁郁,看到珠梨和桃枝两个小丫头时,林绣又忍不住笑起来。

    在暂时顶替赵大娘空缺的这几天里,林大厨很自觉地当起寄人篱下的灰姑娘。

    不过转念一想,江大人如此通情达理,也不像恶毒继母。

    厨房里新进一筐茭白,品质不错,握在手心滑滑凉凉。

    三下五除二扒掉绿色外皮,削掉其根部黑泥,果然是传说中的“卸去青衣见玉肤”。欣赏片刻,倒应了那句脱衣显瘦,穿衣有肉。

    她如此说着,桃枝面露惧色,“不要带坏小孩子。”

    林绣叹口气,想念起心有灵犀的陶小姐。

    她翻捡半晌,竟还有半篓水淋淋的黄鳝。

    民间常有“小暑黄鳝赛人参”的说法,惯常是韭黄炒、葱炒、笋干炒,也能自成一道菜。她自己从前不太吃这个,做不好有很重泥腥气。

    直到吃过传闻中御厨传人做的鳝糊面,山猪吃不惯细糠之感顿然消解。

    响油鳝糊的发源地是苏州还是上海不得而知,只是光听名字就觉油汪汪烂乎乎,端到桌上还吱吱冒着热气。让食客们幻想出很美妙的情景,不觉肚子轻响。

    大师傅提着铜壶浇油是必须保留的表演环节。淋圈热油,“嘶啦”一响,听得人口水都不及咽下去。

    有它在场,别的菜都成了陪衬。讲着苏普定老饕一抹嘴,很是骄傲地给她介绍,鳝肥的季节,所有餐馆米饭都卖得最好。

    可惜现在还是夏天,不然学许三观

    “黄酒温一温”的喝法,要一盅酒慢咂,通身都暖起来。黄酒可不是酣畅淋漓的喝法,若一仰头干倒半瓶可遭人笑话,小口抿、佐菜细品才能喝出味道。

    当然此菜需趁热吃,凉了腥味暴露无遗,稠顿顿的汤汁糊嘴巴。

    说着说着,只听“滴答”一声,桃枝擦擦口水,羞涩一笑,“绣姐姐说得太香了。”

    “林姑娘懂得好多。”

    林绣一扭头,赵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揣着手站在门口,褶子里也透着笑意。

    她自谦地摆摆手,不过如此,一般一般。

    赵管家笑眯眯递上一筐蟹,“今日有南边来的客人,劳烦姑娘做些合宜口味的。”

    林绣一翻这筐蟹,心中就有了主意。看着品质上乘,估计是客人来拜会江大人的特产。

    这正赶巧了。她大手一挥,和厨房帮工的小伙计放下豪言,全然不在话下。

    螃蟹不大,青线绑着手脚,还鲜活的很。

    清蒸虽好,难以显摆自己的手艺。林绣略一考量,便有了做法。

    她初至扬州时,曾被极热情地推荐了三头宴。等菜热呵呵端上来,却被吓了一跳。

    同行水乡妹子说话温温柔柔,在餐桌上也毫不含糊,对着扒烧整猪头大快朵颐,着实好气度。拆烩鲢鱼头算是一顶一的鲜美,讲究吃鱼不见骨的精细。

    剩下最后一头就是蟹粉狮子头了。这名字有意趣,比大肉圆漂亮的多。

    刀已磨得发亮,林绣在其上薄薄抹一层油防粘。

    肉末七瘦三肥,均细细剁成茸状,刀背反手一抹就平滑地展开。再将提前预留出的一小块精肉切做石榴粒大小,搅进肉茸中,吃来才有嚼劲。

    现代火腿肠也总如此宣传,大肉块才满足。不过究竟几分真材实料就不知了。

    肉糜切好了搁置一旁,蛋清与面粉都不需加,容易泄了蟹膏的鲜甜劲。

    细切粗斩,荸荠切碎。

    她读过的诸位老饕里,也有推崇加雪梨与苹果泥的,说是解腻增香。林绣自觉技艺尚不纯熟,这种邪恶吃法还没敢挑战。

    帮工的小伙计早已快手快脚拆好蟹。

    现

    在还不到“蟹肥新白露,螺瘦未秋分”的时节,不过这筐精挑细选的蟹已是膏黄脂满。

    挑出最肥美的可白嘴吃,其余一半再蒸作汤包,剩下都通通成为狮子头。

    大火小火慢催熟,先蒸后酿一道工序下来,石榴大一个肉圆,盛在青笋与香菇所烩的汤中,粉粉地噗着热气。

    一切准备妥当,林绣用干毛巾擦了手,呼喊小厮们上菜——夕食没那么排场阔大,因而这次没报菜名。

    远来客已吃了一会子茭白鳝丝,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这是极正经的江南菜,时令不待人,需赶在夏天离去前赶紧吃一顿。

    茭白嫩如新藕,甜如蔗霜,色白肖象牙。黄鳝鲜爽滑溜、皮弹肉软,两相搭配折中了泥气,更加一分鲜灵。

    江大人素来是食不言的,他只能暗自心急等下一道菜。

    揭开汤盆盖,汤色极澄澈,白瓷钵里紧握着淡红色的一团。

    江霁容刚要下筷,又想起什么,低声吩咐江白几句。

    狮子头煨得酥烂,形状却一点不散。

    红木筷子戳入肉,取出来是仍是洁净而不沾肉沫的。只是离开的那一刻,整个狮子头就像突然失去骨架一样,轰然倒塌了,散在盘子里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

    客人眼前一亮,“肯定没加鸡子与芡粉。”他平生最恨皮球一般怎么戳都捅不烂的狮子头,吃进嘴里实在倒牙。

    只是似乎少点什么,他等了会不见主食,正想要碗白米饭时,蟹黄汤包闪着金光一样呈上来。

    个个酒盅一样大,提起来颤颤巍巍,漂漂亮亮盛在白瓷盘里——还须得用内里凹陷的圆盘,不然汁水奔涌,染脏衣物就不好了。

    蟹膏腴润,蟹肉鲜甜。

    在它头顶咬下一个小口,散出蒸腾热气。调羹里尽是鲜浓汤汁,先将其一饮而尽,再捏起包子一角,蘸上镇江香醋。

    有吃得急的,大口咬下,很容易烫出一嘴泡。还有初次吃的食客,难免汤汁“嗤”的喷人一身,实不雅观。

    叮叮当当间,宾主尽欢,吃得面色红润。

    差使两个小丫鬟给自己捶背,林绣刚舒服地享受起大厨待

    遇,就被赵管家又匆匆叫走——这客人说什么也赖着不走了,非要见见掌勺小娘子。

    知她非扬州人,也并不是学士府的厨子,这位客人更是诧异,直接快进到“小娘子愿不愿来我府上做私厨”一步。

    林绣笑道,“若您还想再吃,只消小厮带个话,很快就送至府上。”

    现代外卖行业风生水起,她眼馋许久,这等好机会可不容错过。

    客人面色一诧,旋即又笑了,“以后定去店里尝尝老板手艺。”

    微风轻起,馀霞吹软,盘盏已被撤下,忙活一下午总算有了清闲时间。

    桃枝跟她编排起今天的食客们,“他一气吃了八个包子,个个如手掌来大。”

    “那不是说明我做的好吃嘛。”

    桃枝想想,也是。不过若是今后谁再说江南人士个个文雅,她定要与那人好好争论一番。

    洗盘子洗碗有专属小厮负责,林绣在院子里逛悠一会儿,撩猫逗狗停不下来。

    有人从身后叫住她,“林姑娘稍等。”

    他淡淡地开口,明明语气关心,面上还是惯常清冷模样,

    “你的手可有好些?”

    林绣举起手,招财猫一样晃荡几下。白皙手掌上只留淡淡红痕。

    “无事发生!”

    江霁容也跟着她笑起来。

    ----

    很快就是七夕佳节,小商小贩里有心思活络的,当街摆出了不少花花绿绿。

    林大厨自发兼任起采购组组长,揪着两个小丫鬟出门买菜。

    明明节日未至,各商家活动“预热”早已开始。卖情侣香囊的,多绣鸳鸯戏水或比翼双飞,很讨夫妇们喜欢。

    至于三步一家的簪钗步摇、镯子耳环之类的实属诱人冲动消费,连她也扣扣索索掏出几个铜板,兴冲冲挑了不少。

    虽然主要目的是想出府玩,桃枝和珠梨还是非常尽责地扛了大包小包回去。

    林绣兴致未减,被一家杂货铺子迷花了眼。

    白色的砂锅,底儿带着点雪青色。

    卖锅的小贩笑着迎上来:“小娘子识货,这是鼎鼎有名的清河砂锅。”

    圆凸的肚儿和微张的顶

    仍是包着釉的,林绣伸手一摸,亮晶晶、滑溜溜,细腻如幼童皮肤。

    身后两人眼巴巴望着,她不由嘴角上扬,“今晚吃什锦砂锅。”

    捧了砂锅欲走,再一看,居然还有铜火锅锅子,可惜三人实在拿不了这许多。

    恋恋不舍地放下铜锅,林绣很懊恼为什么不多带点人出来。

    新锅上任三把火,先熬了几回稀粥才能正式使用,确保细小缝隙都被填满,不会渗水。

    林绣之前煮煲仔饭的时候还不懂,连炸三口砂锅。偏偏每次锅巴都喷香,让她忍不住想从碎片上扣下一块尝尝。

    素什锦砂锅又叫旱火锅,最早只有豆腐白菜,大抵是穷人们寒冬腊月没甚可吃,找出最便宜的菜乱炖一气,只管个温饱与暖和。

    后来不知谁创造性地加入菌子,让整个口感层次都更上层楼——当然成本也是。

    时蔬一锅烩没多少意思,主吃菌子的鲜美。鹿茸菇肥厚汁美,滑溜溜难以夹住,需铺在锅子最上层。

    桃枝戳戳她,“菌子不是荤菜吗?”

    林绣摇头,很严肃地指正,“当然不是。”

    白菜、紫苏、腐竹、黄花、茼蒿等没有严格限制,把绿的白的菜清洗干净,折成小段,再扔进去几个金黄的炸素丸子。

    绿豆粉丝自古就有“碾绽绿珠,撒成银缕”的做法。绿豆磨面,澄粉,搓成细丝,晒干即可,街上卖的店家还不少。可惜在现代的含义完全被覆盖,她每次搜索做法都被其他新闻勾走。

    林绣瞧着这货有点像火锅,但绝非同一物件。

    将每样菜品像盖房子一样整齐码好,藕片是地基,豆腐做房子顶。

    上层的嫩豆腐最先熟,煮着微微涨了,鱼嘴一样翕合。这时手不能抖、筷不能夹,要像螃蟹一样,小心用调羹做钳,把它“铲”起来。豆腐在调羹上颤颤巍巍,心也跟着颤一下。

    生蔬烧不入味,容易有草腥气,垫在最中才能饱吸菌子的鲜美。

    再有鸡汤做汤头,菌菇吊味,这锅子倒同茄鲞有两分神似,白菜都能吃出肉味。

    旱火锅是黄河一带的吃法,若是宋长史在,怕是又要流泪了。

    林绣不由会心一笑,又思念起她的小店。

    三两下劈好了柴,她搬来个小板凳坐在灶前,等着汤烧开。

    什锦锅子是素,这顿自然少不了肉食。

    桃枝凑过来问道,“绣姐姐,还有其它吃食吗?”

    林绣一弹弹她的脑门,“还有道琥珀炸鸡。”

    此朝鸡肉或炖或卤,还没正经做过炸物。

    桃枝只知年节里有人炸猪肉炸鱼段,没见过炸成的鸡。“鸡还能炸着吃?”

    林绣吩咐着伙计,鸡油一定剔仔细,肉斩成小块。

    “若有芝士才美呢。”一卷一拉,丝丝缕缕挂在鸡肉上。

    调好的面浆抓起来是流动的,飘出淡淡胡椒味。林绣把鸡块裹满面糊,“这叫非牛顿流体。”

    珠梨翻个白眼,怎么看她都像个玩泥巴的小孩。

    油热下锅,“刺啦”一声冒出均匀气泡。林绣微微惆怅,这可是美食博主最常听到的背景乐。

    琥珀酱亮晶晶地挂在炸鸡上,微甜而辣,撒满芝麻。

    江霁容刚吃完一小碗砂锅,赤红的炸鸡块就接替上来。

    “大人,需用手吃。”林绣伸起五个指头给他做示范。

    “这是无骨鸡块。”

    “这是鸡翅根。”

    脆皮就带着直冲脑门的辣,再一咀嚼,内里鸡肉腌的足够入味,也烧人舌头。汁水紧锁,咬开的那一刻全然迸发在舌尖,快要烫着嘴唇。

    一韩式,一美式,再可来个中式孜然辣椒面炸鸡就齐活了。

    看着众人无师自通学会吃鸡软骨,林绣很是满意。若自己写一本炸鸡的艺术,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日头斜抹,汤饱饭毕。

    林绣拿着吃剩的肉骨头去喂江府门口大黄狗。

    黄狗极亲人,见她拿着骨头,尾巴快摇成螺旋桨。

    她笑眯眯地问侍卫,“大哥,这狗叫什么名字?”

    侍卫嘴角一抽,狗还要有名字吗。

    “大抵是叫阿黄吧。”

    林绣为此颇有些遗憾,好普通的名字,丢进狗群里找不出来。

    侍卫:“……”

    得到他的默许,林绣挠挠狗头,“有财。”

    没敢照着林

    来福给它取名,如此光秃秃的一个名字,她心中很是惭愧,递上一块大骨头,“有财,等过段时间我就给你上户口。”

    用不了一日,全府上下都知道林姑娘给门口大黄狗改了个文雅名。

    这种无聊消息不知怎么还进了江大人耳朵里。

    赵管家寻思着需不需要让林姑娘小心行事,再一想,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似乎不太要紧。抬头看时,大人下笔不停,嘴角似乎含着抹笑意。

    他揉揉眼睛,莫不是自己看错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出书房门,江白扯过他,暗示道,“林姑娘家有只猫。”

    所以呢?赵管家仍是不解。

    江白一字一顿,“起名叫林来福。”

    赵管家嘴角一抽,这林姑娘真……有雅趣。怪不得她在的时候,府上没一天少了欢声笑语。

    江白见他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很遗憾地摆摆手,“罢了罢了。”

    ----

    林绣忙于吃和做吃的,因而并不知道有人看自己自带粉红泡泡。

    踮脚取下用昨日鲜鸡腿做好的皮冻,亮晶晶的胶冻挂在卤鸡腿上,实在好看。

    “这次又是厨子不偷?”

    林绣摇摇头,“这叫变废为宝、物尽其用……”

    珠梨被她说得晕头转向,彻底无言。转身欲走时,却被林绣拉住。

    “今晚我和你们挤一挤可好?”

    有种说法是男人在一起聊房子车子,女人聊老公孩子,林绣对此实在不以为然。

    和珠梨、桃枝挤在一张床上,跟大学宿舍卧谈会似的,嘻嘻哈哈好久也睡不着。

    “再要几天,同江府的契书就到了。”桃枝的眼睛里满是雀跃。

    这些年签卖身契的少了很多,大部分丫鬟小厮都是几年为期的雇工契。

    真要走了,她还有点舍不得,“不过说来,江大人对下人真的很好。”

    京中也有不少高门大户标榜自己礼仪之风,只是真心实意的少,多数还是心中隐隐看不起别人。

    林绣点头,“只做不说,他是个真君子。”

    珠梨轻“哼”了一声。

    桃枝捅捅她,“你不会还爱

    慕江大人吧。”

    珠梨把她的手拍下去,“才没有。”她撑起下巴,声音小了些,“不过那样明月般的人,府里哪个女子敢说对他没有一点心思。”

    桃枝想了想,江大人确实很好。

    “哎,什么叫肖想,此言差矣。”林绣纠正她,“再说就算身份有别,又不是非要成婚,青涩的暗恋也很好嘛。”

    桃枝很信服地点头,“绣姐姐果真有大智慧。”

    珠梨听她清了清嗓子,怕又滔滔不绝起来,索性翻了身,不理睬她们。

    月华如练,透过窗格一隙投进来。

    林绣望向窗外明月,“我以后定要开家京城最大的酒楼,然后全国连锁。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如意楼。”

    “什么是连锁?”

    林绣比划着,“苏记糕点不是在城内有三家分店吗?全国连锁就是我要把店从盛京开到漠北和陇西。”

    她画着名扬天下的大饼,自己也笑了。

    桃枝不由神往,“我要赚很多钱,然后回老家开间小铺子。不如我和绣姐姐一起。”

    珠梨突然道,“我要学好管账。”

    林绣捏捏珠梨的脸,“好孩子,有志气。以后做个账房娘子可好?”

    珠梨把她的爪子扒拉下去,扭过脸。

    林绣也不恼,“我知道你是个心气高的,别难为自己,慢慢来。”

    “……”

    昼短苦夜长,林绣早早吹了灯睡觉。

    珠梨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林绣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定要落枕。珠梨掖掖被角,替她调整好睡姿,又很嫌弃地捏起桃枝的手帕,给林绣擦干净嘴边的口水。

    ----

    几日下来,朝食变着花样的做,府里众人都吃得肚子圆圆。

    京城地处北方,多食饺子或扁食,没吃过锅贴。林绣解释着,馅皮各半,很像盛京的褡裢火烧。

    细细剁散鸡茸,加一把到猪肉鲜葱馅里,嚼起来更上劲。

    热油慢煎,临出锅时转着圈儿撒下芝麻和葱花。

    面皮筋道,酥软金黄,轻轻一咬,能听到在齿间碎开的“咔嚓”声。蘸上陈醋和辣子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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