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回到院子之前, 刚好接到了许若怡的信息。
陈驰看了眼发的内容，没忍住叹了口气。
看着都挺聪明的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跟没长心眼似的，走之前也不知道发个定位给自己, 这会儿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说是找不着路回。
不是，陈驰这会儿就有点儿理解不了。
这能有多难找？
都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趟了，况且不就是从巷子口直走，一直走到第二个弄堂的最后一个岔道口再往右拐吗？
那么大一木牌还在门前面晃荡呢。
你, 看, 不，到，吗——
……
算了。陈驰没再接着往下想, 就那么顶着有点儿昏暗的灯光，靠了下门柱, 站在正外门口外发了个定位过去。
过了一会儿, 大概两三分钟, 许若怡才发了条信息回来, 说是没事儿了谢了不用了。
不是……
这一串三词什么意思？合着刚是问路去了？
陈驰皱了下眉, 干脆打了个电话, 等她接通了之后问了句：“在哪儿？”
“还两条窄路。”那边儿说。
男的，声音不是许若怡的。
但也不像是裴寻和阿楠的嗓音。
大半夜的这个时间点, 在外地, 许若怡一个姑娘找不着路，两分钟没联系上之后还没自己拿着手机改了口……
这他妈不出点事儿简直是天理难容。
“……你谁？”陈驰在心里很轻的操了一声，语气一下子往下沉了个大跨度，“把手机还给那她，一分钟我听不着她声音马上报警。”
“报吧。”那人说，“抓紧的, 我看见你了。”
……操？
陈驰非常震惊的看了眼手机里的这位绑架案的作案人士，觉得这人这他妈离谱。
合着在各种监控录像笼罩下边儿的街上抓了一个还不够？这年头绑姑娘卖山里的绑匪已经牛逼的连男的都不放过了？
是能抓去生小孩儿还是怎么着？
哦，牛逼了翅膀硬了，真就不拿法治社会当回事儿了是吧？
而且就从这说话语气的欠扁程度来看，就活像是宋北生那傻逼玩意儿他亲生姑娘的嫡传弟……
等等。
陈驰顿了下，脑门上的筋突然活泼的跳了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憋着劲儿问了句：“宋北生？”
这话刚问完，陈驰就听见那边儿隔了个听筒，许若怡的声音冲这边儿问了句：“驰哥他说什么了？”
哦。
驰哥说什么了？
陈驰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给她答了句，你驰哥又在宋北生这傻逼玩意儿跟前变着花儿丢人了。
宋北生现在的嗓子还是挺哑，声音也压得挺低，笑着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似的，有点儿含糊的没什么力气：“驰哥说他也走丢了。”
“那没事儿吧？”裴寻在边上挺担心的问了句，“或者你给指个路，我们自己先回去，主要这块儿确实容易走混。生哥你要不先去找……”
“不用。”宋北生低了下头，听着还是有点儿笑意，“你驰哥可以，他刚说了他自己能行。”
可以什么啊可以，可以这事儿是单方面的吗？谁同意这事儿了啊怎么就可以了？
可以个屁。
我们好人家的男孩子当然能行但是我妈妈说了不可以……
陈驰这会儿已经看见他们几个人从拐角那儿过来了，最前边儿走着的宋北生看见他了之后，就把下巴从衣服领口那儿抬了冲扯着嘴角，带了点无端嘲讽的笑了下。
操。
陈驰一看他这表情，就估计这人是刚刚瞎几把逗他又觉得很有乐趣了，一点儿不爽上边叠满了烦躁，差点儿没直接骂出了声。
笑笑笑。
笑屁呢你！
他很确信自己脸上应该的写了不爽俩字了，结果发现宋北生越走近了看他，越看着感觉挺乐。
“驰哥！”许若怡冲这边喊了句，“没事儿吧！你是刚自己一人回来的吗？
”
“……没。”陈驰顿了下，好歹是没把脑子里的话说出口，没话找话似的说了句，“啊……是。回来了。”
“那行。”裴寻笑了笑，“刚还说要去找你。不过这附近挺有意思的，我们下午去了挺多地方随便四处瞎逛了两圈，都挺好玩儿，建筑也都挺漂亮的。”
“这是你语癖吗？”陈驰问，“挺怎么怎么样。”
“那倒不是，就是我们那边基本用这个字多一点。”裴寻走近了之后笑了下，刚要接着说句什么，看清陈驰脸上的伤之后愣了下，“……驰哥你，刚是不是……摔了？”
后边儿的“摔了”这俩字，裴寻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听了这句，陈驰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宋北生。
怎么？
宋北生看见陈驰看了过来，不轻不重的挑了下眉。
哟！
还好意思挑呢？
这臭不要脸的鳖孙。
陈驰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随口扯了句：“没事儿，刚见义勇为为民除害了。”
“……什么？”裴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陈驰在开玩笑。
“为民除害，意思就是除四害，驰哥之前抓老鼠去了。”宋北生在边上没什么表情的补了句，“就刚刚。”
陈驰还没从这通压根不搭边儿的扯淡里回过劲来，刚偏过头就看见宋北生说完这句就嘴角微微往上扬的半张脸，直觉这人扯了这点狗屁了还没打算完。
事实上这么些天了，陈驰也确实是大概能了解一点儿宋北生的行为动机。
虽然没到他低个头就知道这人准备使什么坏。
但也八|九千百十的差不了离……
然后宋北生果然又开口说了句：“这块儿路比较老，没那么好走，然后驰哥他就在抓老鼠的路上迷路了，摔了一跤，完了之后那老鼠被他的行为感动到了，看他伤的这么严重，就带着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
滚。
我回你个黄
泉路。
陈驰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快把宋北生往他奶奶的香蕉船上扔了，很头疼的发现这逼居然还真没完。
“操。”裴寻笑了下。
许若怡也乐得整个人又往阿楠身上挂。
阿楠倒是一直波澜不惊，但是就连说话跟放屁没两样的宋北生这会儿都看着想笑得不行，嘴角那已经不能叫微微往上扬了，整个在陈驰看来就一究极体的嘲讽角度，场面一下子就有点儿不受控。
……这他妈。
扯的什么狗屁呢！
不过这些其实严格来说都还不算什么，反正宋北生这开口就没一句人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整件事儿里最狗屁的一点还是，陈驰特别震惊的觉得自己居然也有点儿想笑，下一个想法就是宋北生这人果然是神奇宝宝会传染的那种脑子有问题。
就神他妈的抓老鼠。
哪个天才能这么扯着话兜人玩儿啊？
陈驰还是很想笑，但是当着宋北生一本正经的面儿上又没好意思真的笑出来。
哦，懂了。
这是当他是迪士尼公主吗？还能跟小动物产生某种情感联系，怪不得他之前会忍不住想唱个歌。
站门口又随便聊了两句，等他们几个人都往巷子里走了之后，陈驰顶着张要笑不笑的脸，看着宋北生说了句：“给老鼠摔的？”
“那你有更好的解释吗？”宋北生掀了下眼皮，“跟人打架了还是被我亲了？”
“你他妈还好意思提那事儿？”陈驰猛地拔高了语气，伸手指了一把宋北生，“给你三秒，咽回去。”
“好的。”宋北生这会儿顺从得都有点儿乖了，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把下半张脸接着重新埋在领口里，意思很明确。
在咽了。
陈驰刚刚往外放的满肚子火，这会儿又给宋北生这态度弄得重新给憋了回去，差点儿没给弄得背过气去。
操！
宋北生你大爷！
你再给我装个孙子试试？！
宋
北生看着陈驰这个憋屈样儿，莫名的心情又好了点儿，笑了笑说了句：“错了，驰哥，别生气了。”
其实俩男的亲……嘴蹭了一下对方牙的这种事儿，谁也不提当作不知道也就过了。
要不然以前那些喝多了还爱遛鸟的兄弟，估计现在都得争着抢着找个土肥壤浓的地儿爱怎么埋怎么埋算了。
毕竟都俩男的，而且这事儿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小心的意外，陈驰难道还真能揪着这种破事儿非得让宋北生负个责，不然就抓着被子边哭边喊“我好脏我好脏我好脏你混蛋宋北生你大—混——蛋———”吗？
这事儿为什么能让陈驰这么缓不过来，它的问题其实压根儿就不在宋北生身上。
关键就在陈驰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毕竟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宋北生在陈驰心里给分的位置，从头到尾就不是川子那种哥们儿，也不是其他什么可以感觉喜欢了就随便喜欢的那种人。
要说老杨那种没节操的来劲儿了跟人胡乱打个啵儿根本无所谓，连印象都不见得会留下，但是陈驰很清楚的知道宋北生跟他，跟很多男人都不一样。
亲的那一下，陈驰其实都没顾得上震惊或者疼，他下意识的就对上了宋北生的视线，从骤然发愣的目光到腰腹肌肉的猛地紧绷，陈驰现在基本上还是能全部给回忆着对上。
宋北生当时的那反应……
挺纯的。
或者说得再直白点儿，那种震惊很显然就是从一开始就压根就没想过俩人能亲上，连这种可能性都不存在在他的概念里。
要是他陈驰是个女的，宋北生肯定不能是这反应，但要是宋北生对男的不是完全没意思，他也不能是这反应。
陈驰有时候都很想干脆直白点儿，直截了当的开口跟他敞开来说老子喜欢男人算了。
但是这话他就从来没跟身边真正经常接触的人说过。
该怎么说，能不能说，说了会怎么样……
这些全都不知道。
……
而能不能在真正的全盘面对后果之后，还能维持表面的冷静……
这些陈驰也不知道。
所以老爸说得对也好，不对也好，反正陈驰经常就觉得，他空荡荡的捧着相机一个人长到了这年纪上边儿，好像确实跟个废物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陈驰更火。
前尘往事跟呼噜了团泥巴往胃里塞似的，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掉，难受的全是自己，偏偏道歉的那狗玩意儿还一天到晚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带着抹笑。
就他妈……
憋。
整个人都很不爽。
一般来说，人不爽到一个节点就会爆发。虽然陈驰天生就没多少脾气，一年到头攒下的全部的火拿来团了又团，还能找着空自己再往心里挤挤，就是不想让人给窥见他藏着不让人看的脾气。
但是自从跟宋北生待一块儿了，住俩隔壁了，早不见晚见要么中午碰面的这一天天的。
陈驰都没搞明白，宋北生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成天在他身上弄的都什么狗屁鸡|巴大的倒霉破事儿……啊？
啊！
你大爷啊——
陈驰在心里骂了半天，还是没自我调节着缓过来，最后干脆扯着嗓子吼了句：“宋北生你他妈自己说说！多少次了？啊？！你自己数数多少次了？狗改得了吃屎你都改不了上赶着找操！”
边上的宋北生给他突然的这一串后弄得愣了下。
刚回过劲儿又听着陈驰噼里啪啦接着的另一大堆骂：“……哦，合着不是你的就不需要珍惜了？老子这么帅一张脸都给你搞的这青一块那儿红一片，当我的脸是能调色是吧？你知道老子顶着那么个傻逼创口贴出去有多丢人吗？那俩踢球的小屁孩儿吃了老子的糖还嫌弃老子太幼稚了不乐意带我玩！你他妈知道吗？！”
不是，驰哥。
……这是真不知道。
宋北生大概想象了一下陈驰给俩小屁孩
嫌幼稚的样儿，又挺想笑的，但是好歹知道这个时候了是真不能再继续刺激他驰哥，干脆往下低着头，跟以前读书挨训似的意思着点了两下。
陈驰骂着骂着就来了劲儿，连着嘚啵了半天还没打算完。
等他已经快要开始回顾“宋北生你他妈洗澡不穿衣服耍流氓”这种神经病似的话的时候，宋北生叹了口气，从兜里摸了两颗栗子，往陈驰眼皮子底下递了一下：“吃吗？”
“……什么？”陈驰一下子没刹住劲儿，语气听着还是像在骂人，单听着就觉得这人特别横。
“栗子。”宋北生说。
“……”陈驰盯着那俩玩意儿顿了下，“我知道。”
“那吃吗？”宋北生又问，“甜的。”
甜。
神他妈甜的。
不是……怎么又是甜的。
你宋北生他妈兜里什么都甜的对吧？这意思是拿我当姑娘哄还是就干脆拿我当七八岁小孩儿逗着玩儿呢？
陈驰没动，也没说话，还是盯着那俩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北生看他半天没动静，干脆自己剥开了一颗，抬了手捏着陈驰的下巴，干脆利落的往下一扯，直接把栗子往嘴里一塞。
……操。
陈驰咬着那颗被塞进来的栗子，在原地站着愣了半天，给宋北生的这个行为搞的半天没缓过劲儿。
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行为啊？
动作这么熟练，生哥你以前走江湖的时候没少卸人家下巴吧？
“甜吗？”宋北生问。
甜个屁。
陈驰给这话问得刚一缓过劲儿，就用舌头把栗子勾到了一边，眼里快要攒出了点儿火。
老子现在给你一拳更甜。
“这我刚买的，拿回来也就十来分钟，现在回去吃应该还是热。”宋北生没等到回答，干脆接着自顾自的往下说，“六十块一斤，一袋子两斤，再加上我屋里放着的那张长得稀巴烂我也不知道怎么放的破碟片……”
他说着伸手比了个数：“今天给你道个歉
花了快三百，我他妈去年生日的时候收到的最贵的一份礼物还是一张不知道谁的签名照……也不是，是我以为最贵，那照片是隔壁打印店打的，上面的名儿压根就不是那傻逼明星签的。”
“……那谁签的？”陈驰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大寸。”宋北生说着啧了声，“我就说那明星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女的，还是个演戏的，一手字儿怎么就能离谱的比我还难看……”
“操。”陈驰没忍住笑了下，一下子都忘了接着火大，就觉得这群人一个两个都缺德缺得很有意思，“是不是你九百块卖他一个破仙人掌的那事儿让他给知道了。”
宋北生沉默了下：“……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
哦。
原来这事儿不能说吗？
陈驰冲他挑了下眉，笑了下没答话。
沉默了半天，宋北生耷了下眼，转着手里还剩的那颗栗子玩儿了半天，突然抬头看着陈驰，往外蹦了个名儿：“……王达？”
“我不知道。”陈驰说得很无所谓，他扯谎一直很流畅，看着宋北生的眼睛也能随口扯两句套话，“看我没用，真不知道。”
“哦。”宋北生笑了下，“那没事儿，想到他了那就是他了。”
陈驰听了这话以后，也跟着笑了下，心说这可不能怪我了，嘴上没忍住乐着很轻的操了句。
“……那你还生气吗？”宋北生问完这句，半天没听着陈驰的声儿，估计是提前做过准备了，当即特别干脆的连着说了一串，“驰哥，真错了，别再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操！你他妈有病啊！”陈驰给他这几声吓了一跳，瞅着他半天才缓过了劲儿，揉了两把脸后乐了下。
“离有病也差不了太多了。”宋北生笑笑说，“我到家了之后看你还没回，想了下反正钱都花了，要是没成我就太亏了，干脆
就去网上搜了下应该怎么道歉。那些回答的都什么鸡|巴玩意儿……驰哥，不开玩笑，里边儿最靠谱的回答就是这个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觉得都有点儿吧。”陈驰在脑子里不停回放着这段，还是觉得乐，脸上的笑意挺明显的，“谁也别说谁了。”
他说话的时候，宋北生就在边上看着陈驰，这会儿门前那个老旧路灯本来就暗得差不多等于没有的光线，基本都照在陈驰的身上。
阴影和光都是隐隐约约的，其实还挺好看。
宋北生这会儿才发现陈驰真的乐得厉害的时候，眼尾巴那儿也是不自觉往的往上翘，他整个人的高不高兴生不生气，其实从外表上就挺能看得出来的。
不太能藏，或者说压根儿没想过藏住情绪，宋北生其实能感觉到陈驰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不会经常傻乐，但是很容易感觉乐，生气也就是那么一下的事儿，不乐意憋，但也长不了。
所以就。
真挺难想象的。
宋北生想，这种脾气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会一个人到了这边儿，在车站里没什么着落似的瞎坐着看着街面，跟他一样的除了身边有条狗之外就没人要……
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理所当然也很正常。
但是这种事儿一旦跟陈驰搭上关系了之后，就显得不合逻辑，也没什么道理。
“行了行了。”陈驰给宋北生的目光看得多少有点儿不自然，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话头，“就这么点事儿，本来我也没生气，主要是连着你知道吧，谁都他妈受不了……”
“这么点事儿？”宋北生听着这话，挑了下眉，“驰哥，我都不确定宝儿青春期了能不能有你这么会折腾。你就实话说吧，你高中那会儿肯定是你们学校里最难伺候的那种大小姐吧？就那种奶茶要少冰三分甜还要加这加那不然不加就不喝……”
“滚。”陈驰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然后找着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