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哗啦。
嚓——
陈驰刚想着敲个门, 宋宝儿就偏了下身，拽着泛黄的把手拉开了折拉门。
“覃叔！”宋宝儿朝着屋子里的人喊了句，“里边儿这会有人么！”
“有啊……”那人把嘴里咬着的瓜子往地上吐了下, 撑了下板凳站了起来，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门上没贴好的小广告条给重新粘了回去，“我这么一大活人在呢，瞎了？”
“这我驰哥。”宋宝儿往里看了圈, 看没人之后指了一下陈驰, “快点儿给修个头发呗，等会儿还得一块儿去找北子叔呢。”
“哦。”覃二乍一看见了呼着脸照的太阳光，有点儿没适应, 眯了眯眼看了下陈驰，“这帅哥……你妈男朋友？”
“不是！”宋宝儿随手抄了刚用来擦手的纸, 朝覃二脸上一丢, “唉你讨不讨厌啊, 他是北子叔朋友！”
“开个玩笑。”覃二笑了下, 随手往里指了下, “进来吧。”
“剪个头。”陈驰说, “不用剃太短。”
“二十五。”覃二比了个数，“看小北面儿上, 给你便宜十五。”
“十块撑死。”宋宝儿说。
覃二转头瞪了她一眼, 随手抄起了搁小凳上的毛巾：“十五，成就成，不行就滚蛋。”
“成呗。”宋宝儿笑着说，“别给我驰哥剪秃噜了。”
“滚蛋吧。”覃二把毛巾往陈驰脖子上围了圈，转了下剪刀，笑着看了眼镜子里边儿的人, “都能跟剪头发的谈价了，还有什么是你们这群混球能怕事儿的？打完厨子之后再让人给你做饭吗？”
“两边儿你给稍微……”陈驰刚开口。
覃二啧了声。
陈驰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来宋北生刚才那咬着烟嘴的劲儿，一下子忘了本来想说什么。
“差不多得了啊，让我做就少点话。”覃二特不耐烦的勾了一寸头发开始左右倒腾，“一天天的，把毛看的比命大，要不你给头发上个三年保险呗？”
还真挺……暴躁的。
陈驰看着覃二利落的手脚，一下子有点儿体会到
了为什么总有些人爱给脾气不好的人捧臭脚。
别的不说，起码看上去底气挺足。
“北子叔在等了。”宋宝儿说。
“五分钟。”覃二这会儿腾不出手了，头也没抬一下，“五分钟你俩就给我早点儿走人。”
“我的龟祖宗哟！”王达拧着眉头，自个儿骂了半天之后来了劲儿，踢了一脚宋北生，又踢了一脚边上的彭子，“走什么走什么？啊！走什么？”
“走你个蛋。”宋北生拿了小毛巾往凉水里一泡，拧干了之后叠了个小块，“我一直就没懂，你这骂人先往自家祖坟倒屎的毛病是从哪儿来的。”
“你管我！”王达怒目瞪着他。
“我懒得管你。”宋北生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彭三水，下手半点儿没带轻，直接掀了绷带开始给他一点一点的擦脸，“这么大年纪了，换尿布这事儿就自己动手，别射了还觉着自己尿床到现在。”
“你丫把这话还你自己！有事儿吗你？你说说你是不是闲的！”王达还是没撅过劲，接着说得起劲，“自家孩子……人！自己动手砸的！急！自己急的！”
“话说清楚了啊。”宋北生咬着小别给他递的小固定线，刚刚揍完彭三水之后舒畅了很多的心情让他没有连坐的想法，心情还算愉悦的给他脑门上的伤口缠绷带，“谁急了？”
听了这话，彭三水抬头看了他一眼。
“生子开玩笑呢。”赵小别连忙在边上打了个圆场，“玩笑，玩笑……你知道他的，平常嘴上没把，实际上还不是他最疼你了。那话怎么说的，刀子嘴豆腐……”
“豆腐拳。”宋北生说，“怎么当年没给你俩揍死呢。”
“因为你那会儿屁大点人，揍不过大寸！”王达哽着脖子上的青筋，喊得撕心裂肺，“就那么屁点事，非得上赶着挨揍！这事儿也就你！宋北——生！”宋北生在边上特费劲的听着他把自己的名儿给念了出来，还有闲心在他拿手指过来的时候冲他笑一下。
“还有你！”王达见他是彻底不要脸了，干脆直接把他给掠了，又指了下边上的彭三水，见人跟没
事人似的朝他“哟”了声之后更加怒不可歇，“就你俩！就你俩十年脑瘫的干得出来！”
“一点小事。”彭三水面无表情地说，“没残没死，慌什么。”
宋北生笑着看了眼一口气没接上来的王达，拿了手上的毛巾轻轻抽了一下他的后脑：“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的。”
彭三水顿了下，没再开口，从兜里拿了盒烟出来。
“还抽着呢？”宋北生说。
“嗯。”彭三水点了下头。
“什么牌子的？”宋北生等他拿了根烟之后，顺手接过了盒，看了眼包装，“……双喜啊？这烟没味儿。”
“我喜欢。”彭三水说。
“不准备戒？”宋北生把打火机往手指上一转，“覃二那德行，前两年都喊着要戒，虽然喊了这几年也没见他没接着……”
“不戒。”彭三水皱了下眉，“……你说了不管我了，就别管我。翻来覆去的，没意思。”
“你说这话就很没意思。”宋北生听着兜里手机的动静，掏出来看了眼屏幕，“就你这两年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要真不管你……”他说着顿了下，往上打了几个字儿发了过去，“……想喝点什么？”
彭三水看着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王达听见了这句，下意识赶着回了个“撞奶，黑糖三分冰”。
“没人问你。”宋北生看了他一眼，“刚不小心把字儿给念出来了……顺便说句，这盒烟我收走了，你别想着抽。”
彭三水听了这句话之后，看着才有了点儿气。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宋北生，然后转过头看向了王达。
“……啊。”王达看着应该也是不知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小别，张口就来了句，“啥？”
其实这也不怪他。
王达也是刚刚才到，听着赵小别去头掐尾的讲了个大概就开始拿脚踹人。这会儿人也踹了气也撒了，听着这句话就开始忍不住多想。
其实这条信息本身没什么，什么人发的都有可能。
主要是收信息的这人……
王达看了眼
宋北生这张脸，再往下扫了扫因为揍彭三水的时候踢翻了水桶，有些湿得发透的t恤，没忍住抬手盖了帽子，往凳子上一坐，特惆怅的叹了口气。
他跟宋北生打小在一块儿混，这片区域里没哪个狗洞是他俩没一块儿钻过的，最早在不知名网站里接触的那几部片，还是他俩一块儿紧着裤|裆看的……而且说得再往下点，宋北生这人顶着这么张脸，硬生生单了这么些年，也不是说没有理由。
过得烂。
家里的一大个摊子烂。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烂。
这几年里倒也不是没有姑娘单纯冲他那张脸去，但宋北生这人嘴上浪的不着边际，实际上纯的柴盐不进，基本上遇着这类姑娘了，能面不改色的开口就是一句“我不行”。
王达太清楚宋北生这人，所以听见了这句之后才会觉得震惊。
不是。
……这人谁啊？
也没见宋北生最近跟哪个姑娘走得近啊……
他开始在心里边儿琢磨。
菲姐最近事儿多，忙的连宝儿都没空带。
大寸……他不可能，这人一直觉得男人喝奶茶这种事儿娘得不行。
赵小别。
他。
彭三水……
……
最后都快把前段时间来车厂里修二八杠，结果看见了宋北生之后恨不得三天换俩油缸的那姑娘给琢磨到了，还是没觉出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这是……”王达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了一句，“谈恋爱了吗？”
“谈个屁。”宋北生说着把手机收了，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陈驰。宝儿刚陪他上覃二那儿，完了之后说要把她送过来，干脆就定个外卖到这里，省得再拐去店里买。”
“哦哦哦。”王达的语气陡然轻松了挺多，“我说呢……跟他说句再多买杯我说的那啥呗，到时候我转他就行，还免配送钱了。”
“吃屁去，想挺好……我跟他说算了，人来了就行。”宋北生说，“过会儿你俩等小别下班了之后，带着宝儿一块儿上大寸那儿蹭下空调，你跟宝儿把作业给我好好写了。学生有个学
生样儿，这个寒假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老实待着，别再让我上你班主任那儿当孙子给训……”
“那你呢？”彭三水打断了他的话。
“我跟陈驰有事儿。”宋北生说。
“什么事？”彭三水站得很直，就那么盯着宋北生，几乎是一字一顿，“你，和，他，什么事儿？”
“不管什么事儿，都跟你没关系。”宋北生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你一个学生，高中不知道有没有的读的学生，不管什么事都跟你没关系。”
“那你就跟他好了是吧？”彭三水说。
“彭三水，你给我听好了。”宋北生看着他，“我对搞男的屁股没兴趣，他也没。你要是觉得你这么拼命的踩着我往下钻，变着法儿的烂能开心……你可以试试，再有下次我还管不管你。”
“差不多了啊。”赵小别觉出这会儿子气氛又不太对，抬手拦了下宋北生，“别说了，少两句。”
王达看了下彭三水手上的青筋，估摸着可能这俩又得动手打起来，跟踩了弹簧似的往上一蹿，猛地一把拽着彭三水往自己怀里带：“别他妈再打了啊！你俩！再闹你看小别这活还干不干得下去！”
“别人我都忍了！大寸，王达，小别哥……”彭三水忍着想拼命扯着嗓子吼的冲动，声音倒是一声比一声低，“他们也就算了，但凭什么啊？啊！这个叫陈驰的，也就和你这两天刚认识吧？你跟他能有什么事儿非得做？有什么事儿能排在我前边儿……你二大爷的，还他妈拿我的烟送他。”
“谁告诉你我拿来送他的？”宋北生说。
彭三水顿了下。
宋北生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自己捧着那小脑瓜子，怎么傻逼怎么琢磨的吧？”
兜里的手机这会儿振动了一下。
宋北生估计了下时间，应该是陈驰已经带着宝儿上这儿来了。
货场里路绕，人又杂。
得要有人去接。
“没谁排在谁前面，从头到尾都没这回事儿。”宋北生把兜里的烟盒重新朝他丢了回去，“你自己乐意瞎想，你自己乐意觉得没人心疼
你，活的没人样最牛逼也是你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
彭三水猛地抬头看着他，当着他最在乎的几个人的面儿，被戳破那些不堪言的心思的羞耻感连带着背叛感一齐往上蹿。
偏偏宋北生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
“但你不能说我不在乎你。”宋北生拿出了手机，低头给陈驰发了条信息，“那就太没良心了……我要不在乎你，就你这一米七的个子，我能拉的下脸动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