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这话说的。
王达看着他俩, 就算是熟悉宋北生这越亲近越不说人话的德行，也觉得实在是有点儿欠。
要搁他，估计都得打起来。
打……打是打不过, 但打不过也得打。
不然跟骑着脸没差。
赵小别这会儿休息的时间也够长了，负责他的那个小组长一分钟能往这块儿瞅三下，避着宋北生的视线还朝他指了三下表。宋北生看了眼彭三水，偏过头跟赵小别说了句“要不你先忙”。
这话的尾音还没来得及落着地, 彭三水就顶着一张比他还面无表情的脸, 仰着头朝他咧了下嘴。
“我也要去。”彭三水说。
陈驰照着宋北生发来的定位，打了车到了货场的正门口。
本来以为进门得填个表，结果门口站岗的那人压根儿没怎么看他俩, 跟人打牌的中间抽空上下扫了一眼就让进。宝儿看着倒是熟门熟路，他干脆就跟在宋宝儿的后边, 半点儿没带脑子的往货场里走。
路过了俩大货箱的时候, 顶上一个小快递盒正好往下掉。
咣当——
在铁皮上砸了挺大一声响。
陈驰就那么看着这个小纸板盒在红色集装箱的顶上弹了一下, 然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上边儿搬货的人往下看了眼, 看了下他俩就顺着脚手架往下爬。
唰！
呼啦——
吨吨吨吨吨……
陈驰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武侠片里的音效, 按着那人的动作一个个的往上配好。
“……怎么了？”宋宝儿看他半天没动, 转过头问了一句，“驰哥？”
“没。”陈驰感叹了一下那人三步作一步的下梯方式, 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给收了收, 随口说了句，“你认得路？”
“不认得啊。”宋宝儿说，“以前跟着北子叔来找小别，都是等他下班了出来，我俩在门口等的，里边儿还没来过。”
“……”陈驰沉默了一下, “啊”了一声。
“没事儿。”宋宝儿说，“随便逛逛，大不了实在找不回去了，再让北子叔过来接。”
行
呗。
陈驰倒没什么所谓，反正川子早上来信息说他车给一二五缺的王八撞了，在找地方修，没那么早过来。逛就逛。
他俩站的这块儿离那俩集装箱其实还挺远，不过陈驰还是一把拉过了宋宝儿，让她站靠路中心的外道走。
毕竟这块儿的各种边角都挺有点棱角。
要是他给撞了，那也就是腰上青一块。宝儿拾掇拾掇也拢共这么个高度，怕戳着了眼睛，划不来。
宋宝儿刚想说句什么，就听见陈驰兜里的手机响了下。
“是北子叔吗？”宋宝儿听着声儿，开口问了一句。
“……不是。”陈驰看着屏幕上的这串数字，沉默了下，“是我……哥。”
接到这通电话，不算意外。
表妹两天前给他发的信息，到现在也还没回一个字儿。说是不敢面对也好，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好……或者骗骗自己，说是真就硬气的跟家里一点儿也不想再扯上关系也好。总之说法很多，结果都是一个。
没回。
陈驰那会儿无聊的时候，还数过，当时她发来的信息得有二三十条，骂了老爸十五句，剩下的才问了一点儿正常人会关心的吃住衣食。
如果是老哥那种性格，跟老爸又只是个表亲的关系，对成绩比不上游戏上心，估计当场就能买票直往这儿奔。
但是表妹打小就是全家最乖的娃，所有的蔫坏劲儿都只憋着往他这儿撒。初升高的这年没法背着家里出来找他，发了信息也不见回，用小脑壳想想，都会猜到表妹会去找老哥。
这些天没加老哥递过来的那个号，也没联系过除了川子以外的那些朋友，再加上没回她消息……
陈驰大概能觉出他俩已经能在背后琢磨他的葬礼了。
虽然老哥跟他打小狼狈为奸着上覃潭下网吧，但谁也心里门清，他俩的兄弟情真撑不上把对方的电话号码给记上，连存通讯录里都是有年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给加上的。
所以他的电话只可能是表妹给背着的。
背完了还不直接打，拐着弯偷着让老哥给他打过来问情况。
这就很……怎么说呢。
小女孩儿家。
这个年头，还有人肯花时间，在后头一直能记着你的电话号码，其实是件挺少见的事儿。虽然说这么说不像话，但是当时高中寝室长谈的那女孩儿，一天三趟的用学校座机给他打电话，隔壁横竖三个班的男生堆里谁都爱拿这事儿开玩笑，但其实都知道，谁都羡慕得不行。
就是纯觉得酸，又不肯让自己酸的太不自然。
现在倒也有个人能记着他的电话，虽然是表妹吧，还是个恨不得把全家生日都记下的表妹……
但感觉还是挺……挺有点儿说不出的。
陈驰盯着那串看着特眼熟，但背不出的电话号码想了得有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决定要不要接。
接吗。
……算了。
不接。
……
陈驰又反复看了看那串数字，等它自动挂了之后，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不想接就不接吧。”宋宝儿在边上瞅了他一眼，跟特能感同身受似的，也跟着叹了口气，“北子叔有时候也这样，看着手机半天，就出声气。”
陈驰笑了一下，随口搭了句：“是吗？”
“对啊。”宋宝儿拧着眉头，“以前也还好，就偶尔，前阵子就特经常。达达说是六哥最近吃太多了，给北子叔弄得生气。但是它一条狗能吃多少啊，成天净瞎忽悠我玩儿……”
“一条狗其实放着养，就真能吃挺多的。”陈驰说，“我一朋友以前养过一条，就那么点，养一个月快吃的比我贵。而且六哥个头还大。”
“那其实还是彭子哥吃得多。”宋宝儿说着笑了下，“大寸，你见过的吧？他吃的已经算多了，北子叔以前最能吃的时候，也没他能吃，但是跟彭子哥一块儿吃烤串，平着摊下来还是得多付。”
“彭子哥？”陈驰听着这名儿觉得耳熟，“……是不是早上搁宋北生门口那会儿，你说的那个？”
“嗯。”宋宝儿点了点头，“就他。”
“那你们还都……挺能吃的。”陈驰大概回忆了一下宋北生那一盘烤串直接下肚的吃法，再在脑子里脑补了会儿比他还
进两个阶的这位传说中的彭子哥，深觉这群人的不露相，以及他们身上脂肪的沉得住气。
“北子叔说这两天彭子哥回家过年了，今年可能没法见着。”宋宝儿往上抬了下脚，劈了个挺漂亮的弧，“回头带你一块儿认识下，他可酷可酷。”
“酷什么酷啊？”宋北生刚从后边儿一个人拐角里出来，撞着面儿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心里觉得挺乐，面上却带了点脾气，“刚这点儿年纪，眼就瞎了？”
“彭子哥！”宋宝儿没理会他，一把向下收了脚，还没站稳就往他边上的那个男生怀里扑，“好久没见！”
“就三天。”宋北生说。
“唉你烦不烦人！”宋宝儿把头埋在他怀里，半点儿没起来的意思，扒着那男生的手抽空往宋北生身上打了下，“你不懂！”
“成。”宋北生懒得跟她扯，随手拍了拍她的头发，“你懂就行。”
“你才瞎呢。”宋宝儿又说。
“可不。”宋北生说，“大虾吃小虾，小虾吃自个儿尾巴，吃了尾巴就两眼一翻两脚一瞪肚皮一挺嗷的一声全死啦……”
就扯吧。
还好意思嫌弃王达，俩人没一个能教点好的。
半斤八两的秤砣王八。
陈驰已经有点儿习惯了宋北生这说话的没把，就那么站在原地，看了眼那位刚刚还在传说里活着的彭子哥。
对方也就正好看着他。
那眼神。
啧。
陈驰以一个长期沉浸在各种镜头里的专业眼光来看，觉得宋北生跟他，这俩人，站在一块儿就挺能看出点儿身材比例的优越来。
而就算是把这点儿天生比例上的优势给往外丢了开，再把脸给挡了黑条栏，陈驰觉得宋宝儿不愧是个特别灵动的小孩儿，随口一提的判断就挺精确。
还真的挺……酷。
酷的倒不是那糊了满脖子的纹身。
跟宋北生那种有些收敛在随意里的野性不太一样，这个彭子哥就算是抬手抱着宝儿，平视着看人的那股子劲儿还是能让人联想到某些野外动物的眼睛。
一点儿没带掩饰的戾气。
半分平静。
再加上那么一些还没能控制得体的敌意。
哇哦。
酷。
陈驰看着他，在心里吹了声儿哨，不免就有点儿来了劲儿。
“这我弟。”宋北生说着指了下边上，“今天闲得屁慌，上赶着要给你搬东西。”
“彭三水。”彭三水看着他，朝他抬了下手。
“你好啊，叫我陈驰就行。”陈驰说着，冲他特灿烂的笑了下。
宋北生看着他那个笑，莫名觉出点蔫坏来，凭着这两天跟陈驰相处的经验，就觉得彭三水今天估计是没法上赶着给人找事儿。这个念头刚起，他就听见陈驰又特热情的说了句，“赶巧，刚跟宝儿说了要给她拍几张照……你要试试吗？”
“不。”彭三水拒绝得半点儿没犹豫，“我不拍照。”
“那也行……”陈驰点点头，了然的笑了笑，“是有人不太爱拍照，挺可惜的，你这个骨相其实很上相，拍出来会特别好看。”
“不拍。”彭三水说着皱了下眉，语气也有点儿硬。
“没事儿，下回再想拍了找我就行。”陈驰也没生气，笑笑说了句，转过头看向宋北生，“说起来之前我好像见过你弟来着，就吃烤串的那天晚上，我喝得有点儿过，上外边儿吹风的时候好像看见他在对面小店里刚出来，手上还拎了一袋……”
“是见过。”彭三水打断了他的话，“去买了醋。”
宋北生听着这段话，挑了挑眉。
……背着他。
这俩人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