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上次的时候，天帝问玄素“你需要什么”，玄素说“我要你”。
一想起那句话，再加上如今天帝近在眼前，玄素就感觉脸颊已经烧起来了。
但她没有想到她配合天帝取出一瓣叶魂、居然还可以提要求？看天帝话中的意思，这似乎还是一个老大的人情？
玄素突然就明白了刚才天帝为什么会跟她提苏战想救刑瑶的事情，也明白了他说还以为她会先来九重天找他是什么意思。
玄素吃惊说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把这个要求用来帮苏战、让你们放了刑瑶魔尊出天牢吧？”
天帝微微蹙眉，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玄素轻哼一声：“苏战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和天帝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苏战？
天帝于是问：“那你想要什么？”
玄素想了想，又看了几眼天帝，认真的问：“你能不能，封我当个神仙？”
天帝一愣。
玄素接着说道：“最好就在这九重天上，离你最近的位置。”
天帝：“……”
天帝回绝了：“这个也不行。”
玄素撇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分明就是没诚意。那我不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帝很想叹气，只得解释说：“你生来就不属于天界，与天界的神仙不同，如今还是魔后，也不能长久的呆在九重天。这是规制，我也不能胡乱更改。”
玄素不满道：“你明明就是天帝。”
天帝冷声道：“天帝也不行。”
玄素蓦然一呆。天帝这本性，实在是太像弈生了。真的不是他吗？
想起弈生，她就缓和了语气，徐徐说道：“那就换一个吧。”想了想，她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天界，对这里一点都不熟。但我对天界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带我参观天界，当我的向导？”
天帝想了想，说：“我可以找别的神仙带你……”
“不行1玄素直接断然拒绝：“只能是你，这不一样。你想啊，以后我回到魔界，就说是天帝亲自带我参观天界的，这听起来就不一样。”
天帝理解不了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但这已经是玄素提的第三个要求了，他总不能再拒绝。虽然他确实不大想，但还是勉强答应了：“那行。”
玄素顿时喜笑颜开：“那一言为定。”
天帝点点头，他伸出右手捏了一个法决，有蓝光从他的指尖一闪而逝。天帝轻声说道：“那我们开始了，现在就来唤醒一瓣叶魂。”
玄素连忙正襟危坐。
天帝低声说：“你放松，闭上眼睛。一会我的神识会进入你的灵台，不要拒绝。”
玄素依言照做。
天帝同样闭上了眼睛，神识进入她的灵台之后，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瓣叶魂。和上次探到的一样，叶魂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只不过这次玄素是清醒的，所以他可以默念口诀、尝试唤醒。
唤醒的时候，天帝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一瓣叶魂所经历的记忆——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一片红色。不是血的红色，是那种非常明艳的红色。他躺在大红色的床榻上，一开始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
他是大禹帝国的晋王楚弈生，当今皇帝是他的同胞兄长。他从小就被封作晋王，直到十九岁才来到封地姑苏。如今已经三年过去了。
三年前，先帝赐婚他跟京兆府尹周家的嫡出大小姐周玄素，在那之前，他就见过周玄素。
她是个特别害羞的小姑娘，却长得极为出色。他记得她站在杨柳树下，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裙，抬眸看过来，柔柔弱弱的，一下子就惊艳了他的时光。
和周玄素的赐婚圣旨，是楚弈生自己求来的。
原本想早点成亲，但先帝突然驾崩，他丁忧三年。
三年之后，周玄素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不知道她变化了没有。
昨日，他们终于成了亲。
但楚弈生没有想到，新娘子的花轿刚走到姑苏地界，突然碰到了极恶劣的天气。不过片刻之间，天地间就是一片电闪雷鸣。
水桶粗的闪电劈下来，好巧不巧的就是劈中了花桥。
好在周玄素人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但是婚礼却没有盛大的完成，新娘子晕过去了，只得一切从简。
大夫说周玄素今天早上就会醒过来。
楚弈生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睡在他身旁的新娘子。新娘子同样穿的也是大红色的嫁衣，衣摆宽大，将手和脚都罩了进去。唯独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雪肤花颜，睡得极为安详。
有一瞬间，楚弈生突然觉得这人他不认识，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但一眨眼，他再瞧，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他一直喜欢的、并想娶回来的周玄素吗？
就这么恍神一会的功夫，他就看见周玄素眼睫眨了眨，她要醒了。
果然马上，她就睁开了一双乌黑纯澈的眼睛，懵懂的像个刚出生的幼儿。
周玄素看着他，他看着周玄素。她不说话一动不动，楚弈生不知道她是不是紧张，于是只得先开口：“你醒了。”
周玄素眨眨眼，感觉嗓子有点不舒服，她的声音很细弱，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似的，端着一股小心翼翼，她问：“你是谁？”
楚弈生心想周玄素心里是不是一点没有他？要不怎么都不认识他了？他抿着唇，轻声开口：“我是晋王。”
谁知周玄素居然问：“晋王是什么？”
楚弈生：“……”
他仔细的观察她，乌黑的瞳仁没有一丝杂色，懵懂的绝不像是假的。
楚弈生连忙喊来侍从：“快请大夫，王妃可能失忆了。”
当天上午，晋王府的三个大夫轮流证实了这个猜测。
嫁过来的第一天，晋王妃周玄素……失忆了。
得到这个结论，楚弈生意识到自己竟是有些庆幸的。因为他发现，他也有些不对劲。
明明他记得所有的事情，记得他就是晋王楚弈生，记得他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记得周玄素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子，记得这晋王府的所有面孔。
可他竟从心底里觉得这些人是那么陌生。
明明认识他们，又仿佛陌生的很。明明他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如今就好像……他从前的记忆只是一场他人的人生般、隔着一层镜花水月。
楚弈生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异常。
王府里的其他人也就罢了，他们都是下属，不会管到他这个主子身上来。
可周玄素是他的王妃，与他最是亲近。如今既然失忆了，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他从前明明那么喜欢周玄素，现在却觉得她陌生。楚弈生心怀愧疚，毕竟周玄素是他自己求娶来的。
既然娶了她，就不能不对她负责。
楚弈生于是发誓一定要待她好。
一早上因为晋王妃失忆的事情闹得，楚弈生和周玄素都没有吃饭。管家周叔操碎了心，看到晋王和王妃终于没事了，赶紧安排丫鬟端上早已准备好的菜肴，请王府的两位主子移步餐厅。
楚弈生其实一点也没觉得饿，但在他的记忆里，一日三餐是固定程序，必须要吃的。
菜肴端上来后，楚弈生挥退下人，给王妃夹了一片牛肉，轻声对她说：“尝尝看。”
周玄素懵懂的看着他，局促的坐在凳子上，学着他的样子拿起筷子，然后好奇的看向他。楚弈生心想，她该不会是不会吃饭吧？
连这个也忘记了？
于是楚弈生夹了一根青菜，塞进了自己嘴里。
周玄素看见了，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楚弈生说道：“我在吃饭。”
玄素于是问：“吃饭是什么？”
楚弈生回答道：“人不吃饭就会饿，所以要有一日三餐。每天都必须要吃饭。”虽是这样说，可楚弈生总觉得，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饭这种东西了。
吃饭的感觉同样极其陌生。
可记忆却不是这样的。
明明昨天，他还在愉快的享受着美食。
他心想自己莫不是魔怔了？若真的很久都没有吃饭，他岂能还活着？
果然这怪异的感觉是不靠谱的，自己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决定多回忆回忆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以后要多按照过去的自己来行事。
正发着神，耳边就听见玄素又问：“饿是什么？”
楚弈生愣祝不管是晋王楚弈生，还是他的潜意识里，都是没有过‘饿’这种感觉的。
他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干脆换了一种说法：“你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很好吃。”说罢，他也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了自己嘴里，轻嚼慢咽。
别说，享受美食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玄素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认真的吃起来。
一整天，晋王楚弈生都在教会他的王妃各种常识性的东西。晋王府的下人们路过看到了，由衷的从心底感叹：晋王和晋王妃的感情真好。听说晋王早年就心系晋王妃，这才千方百计的向先帝求娶晋王妃，传言不假。
哪怕如今晋王妃失忆了，晋王竟然也不见一点嫌弃。
没有人知道，楚弈生教导玄素这些做人的基本常识，其实也是让自己借着过去的记忆熟悉了一遍。